两人没待多久，何云归便临时被同事叫走了，合欢离开，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

    秦行说，“小跟班，你在哪呢？”

    合欢回答，“医院。”最后又掰了个理由，“给我妈拿药。”

    秦行知道今天李女士来医院检查，其他的也没有多问，他说，“你出门，我刚好在附近，我来接你！”

    十一月中旬的风又吹了起来，合欢出来的着急，没有穿厚外套，她在马路边等秦行。

    十分钟后，秦行开着车出现在马路对面，合欢正在等红绿灯，后面何云归抱着外套步履匆匆。

    他来时正看着她过斑马线，对面不远处的车里下来一个男人，何云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把怀里的衣服整了整。

    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过去，作为成年男人，有些事憋着不做就是不爽。

    他快步走了过去，合欢刚巧过完马路，红灯就亮了起来，有车的鸣笛响起，何云归叫了一声，“顾合欢！”

    他的声音在十一月的风里，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合欢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转过身看着对面斑马线的人。

    她回了一句，“何先生，我在这儿！”

    一辆又一辆的车在眼前驶过，他们之间隔着三十秒的红绿灯那么远，不过等一等，还是能赶得上的。

    何云归看着她又喊了一声，“看到了，注意安全！”

    他最终还是没过去，看到对面的秦行笑了笑，“何医生，欢欢交给我就可以了，不牢你费心了！”

    合欢看着正过来的秦行，她一时没缓过来，过了好久才把他的样子看清，然后再转身只看见何云归回去了。

    秦行说，“看什么呢，人都回去了！”

    “你怎么有空？”合欢转过头问他。

    “我要是说，对你永远有空呢？”秦行说话来一套一套的，压根不知道哪一句认真了。

    合欢打了一下他伸过来的胳膊，“别闹了！”

    秦行最近三天都没戏，刚好回来看看老秦的病情，如今看来是对何云归怀揣着敬意的。

    按照何云归的调理方法，秦行爸爸颈动脉斑块减少，心供血不足都缓解了不少，不得不说果然人不可相貌。

    合欢坐了秦行的车，这次是在副驾驶，没有像上次在学校见他那样脸红心慌。

    她给昭昭发了个消息：【我觉得我可能放下秦行了，现在看着他已经不紧张了！】

    她发完消息，抬头看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秦行，他转过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合欢一脸被气笑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行扯着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顺手打开了车里的播放器，是一首前奏很轻缓的民谣。

    歌词是这样的：

    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

    我知道这样或许是不对的

    因为我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

    所以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

    歌词唱到这里的时候，合欢再次看了一眼秦行，然后去瞄前面的播放器，歌名太长，她没看太清，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正如歌词里唱到的一样，他面前的秦行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男人，他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窗外的天刚黑，刚到下班的点，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路灯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发出的光，明亮而晃眼。

    她脑子疯狂出现何云归的影子，秦行看出来她在发愣，他说，“我说你今天会见到我，是不是没骗你！”

    他转过头，停车等绿灯，合欢转头，“秦叔身体好些了吗？”

    合欢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大概是以前秦行太不靠谱了，导致他说什么她都持怀疑的态度。

    秦行呼出一口长气，“好多了，精神和气色都好的不得了，我回来还能吵我呢！”

    合欢点点头，“那就好！”

    车子启动，秦行接着道，“老秦的医生特别对症，你别说，他看着长的挺不靠谱的，没想到还挺不错的…”

    秦行说的是何云归，不过也不知哪只眼睛看到人家不靠谱。

    合欢想了想，看他，“以貌取人本来就挺肤浅的…”

    秦行眉头一皱，着急道，“小跟班，你怎么那么维护他！”

    “我有吗？”合欢反问，对他笑笑，“我没有说你肤浅的意思，打个比方！”

    秦行没有很满意她的解释，不过没再继续话题，他问道，“大学四年，你怎么不联系我！找阿姨，找我妈都可以啊？”

    他的表情特别坦诚，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那里很肯定。

    合欢被这个问题一问，脑子有点发懵，其实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关注他，从很多社交账号，从家长的讨论中。

    “联系你？”合欢把问题抛给了他，又道，“也没想过，我们高中毕业后在A市一次也没有见过面。”

    “我回来的时候，你都不在。”秦行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回A市的时候，虽然没有见合欢，但是他参加同学聚会，出去喝酒唱歌每天都好不快活。

    合欢想到一句话，人有时候不刻意见面，就真的不会再遇见。

    哪怕两个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哪怕中间有很多可以联系的人。

    “回老家了！”合欢解释，她习惯在放假的时候回一段老家，在老房子里放空自己，或者拿着相机拍拍水云镇的变化。

    秦行想到了什么，得意洋洋地说，“没事，反正你又不会跑！”

    秦行习惯了一回头合欢就在身后的日子，而合欢习惯了秦行突然消失不见。

    高中的时候合欢经常跟他一块放学，她不是再等秦行的路上，就是再追他的途中。

    秦行有一辆很高调的自行车，骑在公路上特别拉风，总是把合欢落在后面，她就骑着小马力的自行车拼命的赶。

    秦行有时候累了，就停在巷子口等她，“顾合欢，你快点啊，怎么那么慢！”

    他一停，合欢就气喘吁吁地追过去，然后拉着他的车，“我不行了，我们歇会儿！”

    秦行笑，“你这速度，赶着去投胎都抢不到好人家！”

    少年意气风华，不过还没学会爱人。

    合欢使劲吞咽着口水，然后松开手，秦行准备好姿势，他说，“你过来点，拉着我手，我带你！”

    合欢摇摇头，不过秦行执意，他说，“磨蹭什么？”

    然后他就把手递了过去，合欢第一次牵他的手，她的手很小，秦行就拽的很紧，她分不开的那种。

    可能是秦行说话太不靠谱，那天两人的车越骑越近，刚好一个电线杆，秦行就不由分说地撞了上去。

    他摔的分外狼狈，车子摔出好远，趴在地上斜倚着车把，一侧的脸着地，看着一点也不帅气英明。

    合欢被她丢在安全地界，只是没骑稳踉跄了两下。

    很快秦行“嗷呜”叫了两声，合欢丢了车子跑了过去，秦行第一句话说，“不要告诉别人，我骑车摔了！”

    合欢吞咽口水，看着他一侧脸，有一处被刮掉一层皮，里面渗着血和地上的土。

    合欢一瞬间想哭，不过她憋了回去，秦行自己爬了起来，左右环顾了四周，“刚才没人看见吧！”

    她摇了摇头，然后看见他扶着膝盖“嘶”了一声，疼的五官扭曲，“你没受伤吧！”

    合欢再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自行车，又看了看他的脸。

    秦行后知后觉，很快他意识到疼痛，骂骂咧咧了一句，“该死，爷这下要毁容了…”

    秦行很珍惜他的脸，他说自己以后是要靠脸吃饭的人。

    他摸了摸脸，想到了什么问合欢，“如果刚才摔倒你，你会哭吗？”

    合欢摇摇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点束手无策，“不会…”

    秦行点了点头，抬眸看着她，“那早知道刚才摔你了！”

    他说话不饶人，合欢回想方才，确实他可以躲过障碍物，不关键时刻还是把她放开了。

    合欢本来还挺难过的，被他一说心瞬间凉了，不过很快秦行接着，“还好没摔到你，你说你长成樱桃小丸子这样，毁了容就更没人要了！”

    合欢刚上A市高中，留着厚重的刘海，刚与昭昭做同桌，她还带着对陌生地方的防备和胆怯，那时她只熟悉秦行，一切才刚开始。

    后来他带伤回家，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是骑车摔的，老秦觉得肯定是他不学好与别人打架，不过也没想着为他撑腰，此事不了了知。

    合欢为他守着这秘密多年，他负伤回学校，然后就开始编排自己是英雄救美，见义勇为。

    他跟教室的所有女孩子打的水深火热，昭昭说，“你看他孔雀开屏那个样，我怀疑他调戏良家妇女被揍了！”

    秦行对外声称合欢是她妹妹，大家一直以为两人是亲戚关系。

    打从那天，合欢就开始每天陪着受伤的秦行一块回家，两人一块赶公交，秦行瘸着腿走在后面，合欢跑在前面。

    很多次她都给公交车司机说，“我投了两个人的钱，还有一个人，麻烦了叔叔，再等一会儿！”

    秦行沮丧着个脸，没过一会儿走了过来，司机看他的样子，“待会找个位置坐！”

    合欢扶着秦行上车，然后有个女学生给他让了座，秦行说，“谢谢你啊，同学，高一三班秦行！”

    女孩害羞地点了点头，然后远远地走开了，合欢抬头去看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她留着学生头脸很小。

    她靠进秦行的位置站着，秦行抬头看她，不着调道，“要不你过来坐我腿上！”

    合欢撇了他一眼，本来秦行语气很坦然，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