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是谁?居然敢不通报就擅自闯入?不要你的狗命了?”

    房内居然有人,还是个男人。

    吕辛混沌的脑袋中涌起恐惧,生怕又遇上如刚才那般放荡的登徒子。她正想拼命爬出去,但刚才摔得太狠了,此刻压根使不上劲。更糟糕的是,屋内响起匆促的脚步声,那个男人走过来了。

    吕辛趴在地上,忽见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靴子上隐约有暗色的花纹,并非山间农夫穿的粗糙草鞋。靴子上是镶着金丝线的白袍,一望便知非富即贵。

    “救命……”吕辛仰起头,脸色火红得不正常,全身犹如被蚂蚁啃噬,出口的声音也娇颤不已:“求施主,放了贫尼……”

    白袍黑靴的主人显是未料到这副场景,只见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接着又骤然收缩,双眼似放出精光似的瞪着吕辛,眉间亦皱成了川字,冷声道:“这又是国公府使的什么阴谋诡计?哪里来的下作货色?还不滚!”

    此时体内的那团火越烧越热,烧得吕辛几乎快失去神智,只知道喊着:“救救贫尼……热……贫尼好热……”说着不自觉的扯着身上的灰袍,却无意露出更多的雪肤。

    “混账!”

    白袍人脸上森然,迅速扭过脸去,不愿再污自己的双眼。

    此人正是九千岁栾郢。

    栾郢本在客房等候丫鬟取来干净衣衫换上,不料居然闯入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尼姑,还不知死活的想勾引她。这国公府简直欺人太甚!

    虽然他早就知道不少老太监与宫女的腌臜事,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如此,心里正无比嫌恶这个佛门中的败类,谁知一个不慎,那尼姑的手竟然已经抓住自己白袍的衣角。栾郢立时挣脱,又狠狠一脚将尼姑踢开,那尼姑重又撞上墙边的案几,发出砰的一声惊天巨响,案几上堆放的古董砸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咳……”吕辛呕出一口鲜血,抚住胸口,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身上又被古董的碎片割出不少伤口,全身又疼又痒,但神思也因此清明了不少。她害怕得流下眼泪:“贫尼……贫尼是要死了吗?”

    “来人!”

    栾郢火冒三丈的冲出屋去,正想叫人来把这尼姑拖出去,复又觉得闹大了脸上无光,自己身份尴尬得很,真惹出事来也不过是徒增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因此,当他听到有脚步声冲这边传来时,便先一步含怒离开国公府。

    今天的这个仇,他迟早要报!

    虚弱又绝望的吕辛歪靠在墙角,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难道真如师傅所说,她天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即使出家了也不得清净?她默默流泪,就连想撞柱而亡都不到。

    正抽泣间,听见了一个小丫鬟的叫声:“哎哟小师傅,你怎么跑到督公的房里了?你这是怎么了?”

    后面的一切太过兵荒马乱,吕辛都不愿意去回忆。国公府为她请来大夫,在师傅圆无师太铁青的脸色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误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药物,于师门有辱。

    好在国公府的老夫人都当她是不知情的误服,并未过分苛责她。老夫人也发了话,不许府里人再传扬或议论这件事,只说她吃坏了东西因此腹痛,算是守住了吕辛的名誉。

    喝了好几碗苦药后,吕辛体内的毒算是解了大半,体内的燥热之感顿减,廉耻之心也全数回归。

    圆无听说她醒来后立即赶过来,由头到脚的狠狠打量她,吕辛心虚得很,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被套,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圆无轻蔑的撇嘴,这让她那张本就如苦瓜似的脸更添刻薄,只听她讥讽道:“现在知道要脸了?那先前为什么要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贫尼早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平素关在庵里还算安生,一旦下山,听了旁人几句不知所谓的夸赞,就当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能迷倒众生了!真是师门不幸,贫尼回去后一定要告诉主持师太,让她好好惩戒你这个惹祸精!”

    “师傅,弟子知错了,但弟子真不知为何会身中奇毒……”吕辛嗫嚅着认错,回忆起前情,“弟子、弟子好像只是喝了师傅房中桌上遗留的一杯茶水,是不是那杯茶水有问题?”

    圆无师太瞪大了眼睛,瞧上去惊疑惑交加,但转瞬机警的转了转眼珠,化作一只暴怒的狮子,怒吼道: “混账!你自己行为不端,居然敢诬赖为师!”

    “弟子……弟子不敢……”吕辛也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见师父如此反应,自然以为是自己误作了小人,羞愧的低下了额头。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衣衫不整的闯进男客房间还嫌不够,现在还想心肠歹毒的拉为师下水?止水庵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欺师灭祖的白眼狼?”

    “弟子绝无不敬之心,求师傅原谅……”听见圆无劈头盖脸的训斥,吕辛脸色青白交加,忙不迭的认错,激动的流下眼泪。

    “哼!”圆无仍是一脸怒容,正要继续教训吕辛,这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师傅,奴婢给您送来汤药!”

    “多谢,施主快请进!”吕辛赶紧擦干脸上的泪,不欲叫外人看出他们师徒的争执。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双髻的圆脸小丫鬟着粉色衫裙走进来,手中的木盘上放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

    “师太也在呀,”小丫鬟招呼一声后便行至床边,又将木盘中的汤药递与吕辛,“小师傅,该喝药了!”

    “多谢施主,”吕辛接过汤药,小心的吹着汤药,慢慢的饮尽。

    “听大夫说,再服下这碗药,小师傅体内的毒就该清除干净了。”小丫鬟善于察言观色,见圆无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担心弟子,便出言宽慰说,“小师傅吉人自有天相,师太你无须太过忧心。”

    圆无强笑了笑,说道:“多亏老夫人宅心仁厚,不计前嫌的医治这个不肖弟子。”

    “老夫人最是心善,又最爱漂亮的小娘子,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保管小师傅全乎乎的来,全乎乎的回去。”

    丫鬟的伶牙俐齿并未缓和室内气氛,吕辛不敢搭“漂亮小娘子”的腔,圆无更是不发一言,僵着脸色离开。

    虽则老夫人并未怪罪她们师徒,但圆无显然已迁怒吕辛,生怕她再来一次举止不慎,连累自己在老夫人处失宠。止水庵的生活向来清苦,但下山为老夫人贺寿却是个肥差,她求了主持好久,这差事才落到她头上。庵中生活拮据,附近老百姓的香火钱能有几个钱?似老夫人这等皇亲国戚才是她得牢牢抱紧的大树。偏偏主持非让她带着吕辛下山见见世面,差点坏了她的好事。

    她面上忿忿,脚步自然也不自觉的加快,一个不小心在长廊上撞到了人。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对面的贵人着蓝色长袍,气质相貌令人眼前一亮。只可惜他的脾气不似他的外貌一般令人心折,反而先发制人,瞧清楚圆无的打扮后惊道:“这府里是捅了尼姑窝吗?昨晚来个小尼姑,今天又来个老尼姑!”

    圆无本想道歉,可听到“老尼姑”心中不喜,但见对方气宇轩昂又不敢得罪,幸好对方身边的小厮已向他介绍说:“世子爷,这位是圆无师太,昨日专程为老夫人贺寿而来。”

    圆无一听对方是世子爷,只得收起不满,面上堆笑:“世子爷,得罪了。贫尼有眼不识泰山。”

    “你这老货倒识趣!比你那徒弟强上不少。”谁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谢赟这等被人捧着长大的世家子弟。他的面色也由阴转晴,更显俊秀。

    所谓听音识曲,圆无立刻问道:“世子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了?”

    “咳咳……”谢赟清了清嗓子,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狼狈,急道:“只是昨晚偶然撞见了。”

    圆无并无异议,也就不再追问,反而世子续道:“你那徒弟,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圆无一脸惘然,“她中毒了,一直昏迷着,刚刚才醒。”

    “中毒?”谢赟登时警惕起来,“中的什么毒?谁敢在国公府下毒?抓到人了吗?”

    “算了,贫尼羞于提起,这个弟子向来就留恋花花尘世,谁能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呢?”圆无说得遮遮掩掩。

    谢赟不明白这老货故弄什么玄虚,但他并不露怯,也装作丝毫不感兴趣,丢下句“既无事,那便早些回庵里清修吧”就飘然离去,直把圆无气得吐血。

    待圆无不在视线内,他便吩咐小厮暗地里打听小尼姑中毒的事,这一打听,自然惊动到老夫人,只好将个中详情告知。谢赟将前后一串连,便描补出一个七七八八、阴差阳错的故事。

    活该,谁让这小尼姑坏他好事的!放下心中大石后,便将这茬儿丢在脑后。

    圆无走后的房内,小丫鬟还在服侍吕辛服药,她将大夫的叮嘱又说了一遍,然后收拾好药碗准备出门,吕辛却怯怯的叫住了她。

    “小师傅,还有事?”丫鬟回头,见到吕辛苍白的脸颊,以及面上残留的泪痕,更觉她楚楚可怜,比之昨日拜寿的出家尼姑,此刻倒更像个柔弱的普通少女。

    吕辛想张口,又觉难以启齿,颇觉踌躇不定。

    丫鬟静静的等待,并不催促。

    吕辛犹豫半天还是战胜了羞怯,鼓起勇气开了口:“昨日晚间,是施主救了贫尼吗?”

    原来吕辛认出来这个送药的小丫鬟就是昨晚发现她中毒的那个丫鬟。

    丫鬟摇头笑道:“奴婢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听到了督公的呼唤才赶过去,因此凑巧发现了小师傅,也是小师傅本身福大命大,奴婢可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但吕辛还是郑重道了谢。

    丫鬟只得推辞。

    道谢之后,丫鬟以为事毕欲离开,谁知吕辛忽然问道:“那位……那位督公是何人?是他救了贫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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