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隐秘初被揭穿时,国公爷谢友善略有狼狈,但再一思索,又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算功臣之后,何必怵栾郢这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小人?因此口吻也变得公事公办,打起了官腔:“督公言重了,姚侍郎文武兼备,为国效力自然是理所应当。”

    “好个理所应当!”栾郢不怒反笑,扭头时将发冠上的黄金丝绦也带得一甩,“那贵府的世子爷一无战功,二无出众才略,凭什么争取工部的实权职位?”

    老夫人、国公爷闻讯皆脸色大变,难怪活动一番之后,从上头下来的公文,谢赟的工部实职变成了虚职,原来是这厮在里头使坏!

    国公爷恨得牙痒痒,又不能发作,只能使丫鬟去叫世子,同时勉强笑道:“犬子虽不才,但在下一辈里也是不弱的存在,不如趁此机会见见世子,或许督公会转变看法……”

    “世子呢?怎么没看见他?快叫人把世子找来?”老夫人也从旁敲着边鼓,意在缓和气氛。

    国公爷这时拎起酒壶要替栾郢倒酒,也不知是不是气糊涂了,又或是有心为之,竟不慎泼了半壶酒,弄脏了栾郢的白袍。

    “督公海涵,看来本官年纪大了有些手抖,不服老不行啊。”谢友善迅速为自己找到开脱之词,满面笑容的说道,边说边还装模作样擦去桌上洒出来的酒。

    栾郢挑眉笑道:“年纪大了,那便退下来吧,何必阻年轻后生的路?”

    谢友善一口气顿时梗住,笑容也变得僵硬。

    老夫人见势不对,赶紧打圆场:“督公的衣服都弄脏了,赶紧叫丫鬟准备一身干净衣衫……督公请移步到客房,稍事休息,待会儿自会有丫鬟送去衣衫。”

    栾郢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而那被差遣的丫鬟居然半路被世子绊住,去为卢霜和吕辛带路,又是后话了。

    栾郢并非多有耐心之人,在客房久候不至,自然认为是国公府存心怠慢,洒了自己满身酒不说,还刻意让自己在此虚耗时光。他驾临国公府本就来者不善,何必要忍气吞声,

    因此又大显了一番神威,还传话说这身衣服乃皇上所赐,国公爷存心泼酒是否对圣上不敬?直把老夫人恨得拿出了皇城脚下一条街的商铺作为交换,才算是了了这桩公案。

    另一边,另寻世子的丫鬟也在酒桌上将醉醺醺的世子谢赟找到,此前他正和狐朋狗血一醉解千愁,言谈间透露自己认识的戏班姑娘不愿意再见自己,而自己又不知如何挽回,向来万花丛中过的纨绔子弟给他出了个馊主意,掏出一个白瓷瓶贼笑道:“你把这药投到她的茶里或酒里,不怕她不从你!”

    世子平素受不少女子爱慕,这些腌臜的手段根本不曾用过,狐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迷药吗?本世子才不屑用呢!”说着将那白瓷瓶扔回对方。

    “女人心海底针,今天一个样儿,明天又是一个样儿!劝你有花堪折直须折!”那人又强将那瓷瓶塞入他怀中。

    正推拒间,小丫鬟寻过来了,说老夫人要带他去见督公。

    “不见!”世子喝得太多,酒意上头就连掩饰都忘记了,那栾郢往圣上宫里一个接一个的送美人,弄得圣上耽于后宫无心朝政,而他正好顺理成章的手揽大权。这是哪一个有血性、渴望报国的男子汉能忍的?反正他谢赟是忍不了!

    丫鬟见劝不动谢赟,只得灰溜溜的回去向老夫人复命,倒把老夫人气了给半死,她用心为儿孙辈筹谋前程,偏偏儿孙还不领情!儿子怪她留下栾郢用晚膳,没得惹了一身臊,闹得府里鸡飞狗跳;孙子直接不见人影,醉得不省人事。这满床笏的盛景,待自己百年之后,不知还能延续多久?思及此,不由得暗暗落泪。

    “老夫人您别哭啊,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会庇佑着后代子孙的……”仆妇劝慰着她。

    老夫人似乎被提醒,拉着仆妇布满风霜的粗手说道:“快,快替我将她叫来……”

    圆无师太并不知她已被人惦记上,吃完宴席因为时已晚,城门早就关了,根本无法返回止水庵,只能留下过夜明日再走。此刻她酒足饭饱,由徒弟吕辛扶着随侍女前往客房。走着走着圆无忽的崴了脚,“哎哟”叫了一声,险些摔倒。

    吕辛忙将她扶稳,低头发现脚下有个东西,捡起来一瞧居然是个白色小瓷瓶。她刚要打开瓷瓶细看,却被圆无师太一把抢过攥在手里:“这是老夫人今日赠予贫尼的东西,刚刚不慎掉了。”

    吕辛忆及白日里,师傅把自己遣出去,与老夫人单独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出来后师傅就满脸喜色,若说是老夫人的赏赐也说得通,因此不再追问。

    侍女带着师徒两人在府内穿行,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客房。因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于僧侣之辈格外尊敬,一向以礼相待,因此为她们师徒二人安排的亦是上房。

    侍女将房间的香炉点燃,很快房间便弥漫一股幽香之气。房间的布置亦是古色古色,雕花的桌椅,梨花木的大衣柜,绣有江南山水的大玻璃屏风,西洋传过来的大尊石音钟,这是一个与水月庵苦行僧般生活截然不同的舒适所在。

    圆无十分满意,待吕辛扶她在床上躺好,圆无便要赶她去另一间上房:“行了,你去休息吧,不用管贫尼。”

    等吕辛与侍女离开,圆无立刻从床上爬起,先从怀中摸出吕辛刚拾到的白色瓷瓶,然后取下红色的木塞,放到鼻下嗅了嗅,香气扑鼻,闻上去就知是好东西。里头是白色的粉末状,她起身去桌前取了个紫砂茶杯,倒了一杯水,刚往里倒粉末,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受了一惊,手一抖,不由得倾倒得更多。

    “师太!我们老夫人正在寻你呢。”

    老仆妇和吕辛齐站在门口,那老仆妇更是不由分说的架起圆无的胳膊,要把她往门外拉。别看这仆妇年迈,但从小做惯粗活,就剩一把力气,圆无一时竟然不能挣脱,强被她拖出了房间,只来得及交代吕辛:“你帮忙把瓷瓶收好,若不见了唯你是问!”说着便没了人影。

    吕辛听完交代,只好帮圆无把瓷瓶的瓶塞塞好,这才发现里头几乎空空如也,倒不知师傅留着这个空瓶子做什么?

    将瓷瓶收好放回桌上,吕辛颇觉有些口渴,见桌上的紫砂茶杯盛着一满杯水,瞧着尚未动过,而茶壶里又没有多余的水,便未思考太多,直接饮了那杯水。刚一出门,就觉头昏脑涨,再走了两步更觉心浮气躁,只觉得全身热得厉害。

    她下榻的上房离圆无的屋子有一段距离,她昏昏沉沉的往回走,感觉不辨方向,更糟糕的是,感觉全身无力,虚软得厉害。

    她摸不清方向,见到前头依稀有不少带刀的护卫,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领头的那人边加快脚步边说:“咱们得走快些!”

    另一人问道:“可咱们要是离远了,万一待会儿督公喊人服侍时无人应声可怎么办?追究起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新来的还不清楚,咱们督公换衫时最不喜有人靠近,”领头人边说边压低声音,“总归是有点特别的,可能比较忌讳别人近身吧……咱们还是长点眼色,离远些才好,免得遭殃!”

    吕辛听得糊里糊涂,正要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打算求助,谁知刚才那个新来的护卫看到她便大惊小怪:“居然会在国公府遇到尼姑,我这是什么运气?明天赌钱岂不是要剃光头输个精光?真是晦气!”说着三步并做两步逃离此地,余下的几人哈哈大笑,像看笑话一般瞅着这个忽然冒出的尼姑。

    “这尼姑的脸色怎么有些奇怪?你觉得像不像窑姐儿?”一个眼下青黑的护卫不愧是万花丛中过,隐约发现了尼姑的不对劲,但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存心调戏她。

    拜圆无所赐,吕辛自然知道窑姐儿不是什么好词,更是对她这个修道之人赤裸裸的侮辱。她心中气愤,眼睛气得通红,出口驳道:“施主不得胡说八道……”

    她以为自己是在义正言辞的声明,但不知两颊已染上绯色,如同春日盛放的花朵,而那双美目化作湿润且不竭的汩汩露水,饱满得几可落下,衬得花朵更加娇艳。就连她的声音,也带着成熟后的暗哑,听来娇气如兰。

    “这小尼姑劲劲儿的,倒挺有味道……”调戏她的那名侍卫一向穿梭欢场色胆包天,此刻居然毫不避讳出家人,还抚了吕辛的下巴一把,啧啧笑道:“这小尼姑的皮还挺光滑的!”

    登徒子的浪荡模样吓得吕辛慌忙拨开他的手,又往旁边躲:“施主、施主不得无礼!”极有气势的质问被她说得断断续续,倒引得男人更加心痒,又要上前吃她的豆腐。

    吕辛颤抖着脚步往前走,想要逃开那人,无奈肩膀被捉住,她只好用力反抗:“施主,请你放开贫尼……”

    两相争夺间,吕辛的灰袍被那人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肩头,她“啊”的一声尖叫,喊道“救命!”

    领头那人怕事态闹大,赶紧阻住色鬼上头的同僚,骂道:“你疯了?玩女人玩到尼姑头上?想找女人就去窑子,别在国公府惹事,督公就在附近,劝你安分点!”

    吕辛逮着这个空隙往前连走带爬,那色鬼还想追他:“一个尼姑而已,督公还能跟我计较吗?”

    “行了,你别在这个节骨眼儿闹事!万一这小尼姑大呼大叫招来其他人,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冲昏头脑的那人顿时冷静下来,再一瞧那尼姑已逃至转角不见了,只得恨恨的作罢:“臭尼姑,还不知便宜哪家的混小子呢!别再让我见到你!”极不甘心的与其他护卫一同离开上房。

    吕辛不知道自己恍恍惚惚的逃了多久,直到发觉再也走不动才不得已停下。刚才提着一口气倒不觉得跑不动,此刻忽然卸下那口气却忽然没了支撑,就连站也站不住,只能歪靠着借力。谁知那么巧,背后竟偏偏是一扇房门,她刚一倚靠,木门便咯吱一声被推开,她直接摔了进去。

    硬生生的砸到地上,吕辛不禁痛苦的低吟,更要命的是全身好像被架在火上烤,又热又有股隐秘的骚动,她正奋力抵挡着,却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厉问:“是谁?居然敢不通报就擅自闯入?不要你的狗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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