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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只照亮半间屋子,窗外月亮已经升至半空,形状接近圆满,皎洁的月色洒在窗台,将窗外冒头的树杈投影进来。

    林郑月关上窗子,寒冽的晚风尽数被隔绝在外,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和姑姑一起忙活了一下午做好饭菜,四个人在桌前吃了顿饭。

    舟舟明天不用上学,晚上兴奋的不行,吃完饭和小区里那群小孩在楼下疯跑了一晚上,这会已经十一点多了,刚被姑姑从楼下喊上来,这会还在客厅意犹未尽地抱怨。

    脚步声慢慢变近,房门边探个圆滚滚的头进来,小声道,“姐姐,你睡了吗?”

    明显刚从外面跑回来,嘴里还呼哧呼哧喘着气。

    林郑月从窗户那边走过来,“没睡呢,你怎么还不去睡觉,一会你妈妈看到要骂你的。”

    张宇舟小朋友这几年个子没怎么长,肚子倒越发圆润了,明年就要上初中了,个子才不到一米五,肥嘟嘟的脸蛋让人看了就像捏一把。

    要说是个初中生估计没几个人会信。

    林郑月拍拍他圆圆的脑袋,“你过来干什么?”

    舟舟宝贝似地从厚棉服里掏出一大包用白色塑料袋兜着的游戏卡,这些卡是长角三楼地游戏厅里一局游戏的凭证,积攒多了可以兑换奖品。

    门外传来脚步声,大概是姑姑在收拾明天亲戚来要做饭的食材。

    张宇舟圆圆的眼睛猛地瞪大,紧张地又塞回肚子里,肉嘟嘟的嘴撅起来,“嘘”好长一声,示意她别说话。

    林郑月看得想笑。

    过了一会儿外面静下来,他轻轻呼出口气,又掏出来,压低声音,“姐姐我能把这个放在你这里吗?别让妈妈知道。”

    妈妈最近管的他越来越严了,玩具游戏都不让他玩,要不是今天家里忙没空看他,他怎么能得空借口去楼下玩跑去长角。

    好不容易赢了这么多,加上之前攒的他就可以兑换一等奖游戏机了,还要等着下周兑换礼品呢,千万不能被妈妈没收。

    和他一起去的朋友也不敢拿着这么多游戏卡回家,肯定也要被家里人骂,只好他带回来,还好可以放姐姐这,妈妈对姐姐可好了,这点游戏卡算什么。

    林郑月看他一脸骄傲地捧着这堆游戏卡只好接过来,嘱咐道,“那我们可说好了,兑换完奖品就不能再去那里了,别让它影响学习好不好?什么都等到考完小升初好不好?”

    舟舟知道她答应了,欢欢喜喜地递给她。

    林郑月拉开右边的抽屉,“放进去吧。”

    右边抽屉里没放什么东西,地方大,正好放的下他这些游戏卡。

    舟舟边放边一个劲儿地夸她好姐姐,“姐姐你真好!你不知道我的朋友都可羡慕我有一个姐姐了,我跟他们说,只要你在旁边妈妈就不会骂我。”

    他说着,边低头把东西放进去,书桌上边挂着几串千纸鹤,他一低头就滑落到他脖子上,这些千纸鹤好像从他搬进来就挂在这了,时间这么久颜色已经浅的快要看不出颜色了,“姐姐你这些千纸鹤都掉色了,”他想了想,“谢谢姐姐帮我保管这些,下次我叠好多新的千纸鹤给你!”

    林郑月看着他圆滚滚的脑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忍不住摸起来,林萍向来给舟舟理发的及时,剪的又很短,摸起来有点刺又热乎乎的,她忍不住笑起来。

    还没摸两下,舟舟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差点被那几串千纸鹤缠绕住脖子,眼睛瞪得眼珠都要凸出来。

    林郑月也被他吓了一跳,小心把千纸鹤拎到一边,把他拉开跟桌子拉开距离,“你小心点,又怎么了?”

    舟舟盯着她手里那串千纸鹤,表情像是开学前突然想起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似地恍然大悟,转而他又变成一脸为难地皱着眉毛。

    林郑月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把手里东西归置好,笑两声,“我又没责怪你,这个都挂这么久了,是该换新的了。”

    张宇舟像是翻到了答案般惊喜,“姐...”

    “张宇舟还不快过来洗脸睡觉,几点了!别在那屋打扰你姐姐睡觉了,快点出来!”林萍在外面喊起来。

    林郑月赶紧拍拍面前小孩,“快出去吧,要是一会你妈妈进来看到了我也没办法保证它们的安全。”

    舟舟看了眼抽屉里的游戏卡,一脸余悸地赶紧拉好抽屉,“姐姐我走啦,下次我送你七种颜色的千纸鹤!”

    他小心关上门,还不忘叹口气拍拍小胸脯。

    总算没忘记老大交代的任务,他刚接到任务时候连偷这种方法都想出来了,虽然后来纠结纠结着就给忘了。真是的,还要威胁他来,换一串就好了嘛!难道是老大偷懒不想叠新的?越来越搞不懂老大了...

    -

    屋里林郑月关好抽屉。

    门外又传来林萍的声音。

    “你在那屋干什么呢,你姐姐在学校已经很累了,这么晚了还不让人休息”

    “看你出这一身汗,又去哪疯跑了”

    “你要是能去怀中”

    声音渐渐远了,林郑月打开手机,这么晚了,齐望应该已经睡了,对话框里没有新信息,倒是何意时不时过来找她吐槽江况一路臭脸刚被她踢了两脚才老实下来。

    本来齐望让她跟何意他们去玩,但正好姑姑又拎着一堆菜进来,说横竖也是个新年今晚怎么也得做一桌好饭菜。

    她想着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人多的地方也挤得不行,还不如留下来帮帮姑姑收拾一起做饭。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两人互发的今晚的饭菜。

    齐望家人少,两个人吃不了一桌,今天也做了三菜一汤。

    姑姑准备的菜倒是不少,姑父和舟舟都是能吃的,舟舟不用说了,那小脸蛋就是姑姑一顿顿喂出来的,姑父个子高人又壮一个人吃的能顶她们三个吃的份,于是,一桌子肉菜酒摆的满满当当。

    林郑月关了台灯,望向外面,时间很晚了,窗外仍灯火通明,不少人家为跨年夜留着灯,为新的一年祈福。

    她手有些无措,把水杯从脚边拿下去又拿上来,反复几次,无意识搓搓衣角,一股难耐的烦躁涌上来。

    她起身走到窗台,两手用力掐着裤子口袋边缘,透过衣服在指腹留下深深的痕迹。

    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她保证。

    她伸手想去打开书包夹层的盒子,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两声,桌子被震得闷响,在屋子里尤其明显。

    林郑月被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下意识一动不敢动听门外的动静。

    “快回屋睡觉去你姐姐要睡了”

    林郑月回过神看向手机,她的手机一般都是静音的,今天原本打算出去怕接不到姑姑的电话才特地调成了响铃。

    忘记调回去了,她拿起手机,是齐望的信息。

    [我在天台等你]

    -

    两家住的这栋楼楼顶是平的,后来有一户人家在上面搭了帐篷露营,又三三两两的人家在上面种些花草,装饰得越来越像个庄园,又是在楼顶,有阿姨在上面种了牵牛花,还搭了架子,从远处看,像是个空中花园。

    林郑月上来的时候,齐望站在一边,将到膝盖的白色羽绒服裹在他身上,蓬松柔软,她心下一动,蹦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脸埋进他柔软温暖的后背。

    齐望回头,转过身给她整理蹭乱的围巾衣服,弯弯嘴角,“冷不冷?”

    “不冷。”林郑月任由他动作,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里,扬起略有些尖的下巴,戏谑地问他,“呦?老干部竟然也会熬夜呀,前几年是谁呀一脸不屑地说熬夜长不高的,嗯?是谁呀?我怎么不记得了?”

    齐望收回手,揉揉她脑袋,“现在让你早睡你也长不高了啊。”

    大概是因为跨年,天台上挂着的暖黄色的灯还亮着,应该是要亮一整夜的,光打在林郑月半边脸上,长长的睫毛盛起一片,在眼下留下摇晃的阴影。

    “你看,”林郑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音响,低头认真捯饬,“我生日的时候何意送的,不过好久没用了应该还有电吧。”

    “你等好久了吧?姑姑他们刚睡下,我怕我出门吵醒他们,等到姑父打起呼噜我才敢出来。”她抬抬手里音响,笑起来,“好了!”

    /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

    音响里放的是她之前MP3里面的内存卡,一出来还是她一直喜欢的《牵丝戏》。

    怀城的冬天的夜晚太冷了,呼吸都像是在贴着冰柜内部吸气,齐望脸色还是那样苍白,这会儿冻得嘴唇都有点发灰。

    音乐流转,林郑月忍不住哼起来,她把手伸进齐望口袋,捉住他的手,掏出来两手来回搓揉。

    齐望个子高,手也长得修长,又软又滑,她摸得上瘾,不住地来回摸索他指腹之前打球留下来的软茧。

    怪不得何意总说她一见齐望就像个女流氓,不得不说,何意这家伙看她还是看得透透的。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表白那次吗?”齐望突然说。

    林郑月愣住,按按齐望中指根部那个软茧,“原来你记得呀,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跑了,后来跟没发生似的,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齐望不理她的控诉,“我们从那天就在一起了。”

    “啊?”林郑月对他突然的表白愣了几秒,转而笑起来,“那我们就在一起七年了哦,不对,是十六年了。”

    从没有记忆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吧。

    那算下来在一起是已经十六年了。

    齐望反握住她的手,捏捏她手指,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讲。

    寒意从空气里坚持不懈地往身体里钻,林郑月在他面前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这才没多久,她夸了天夸地,夸这美好的时机,再夸墙上的灯是多么坚守岗位,齐望时不时插上两句,更多时候是一句话不说,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毛,禁不住左手掐起裤子口袋边。

    齐望把她左手拉到手心,仔细握住,认真地说,“月月,你有姑姑姑父,有何意江况,还有这么多的朋友,还有一百分、张爷爷,还有我。”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我们都会在。”齐望握住她的手,“别再难过。你好好的。”

    他顿了顿,“叔叔阿姨也希望你好好的。”

    齐望低下头避开她视线,只小声呢喃,“你好好的。”

    他捏捏她手指,“明天把那个盒子给我吧,我帮你保管好吗?”

    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盒子的存在呢,好久了吧。

    是初中有一天要帮她拿书包她突然躲开的手,还是有一天突然叫她出门她跑出来还久还在慌乱的眼神,抑或是身旁若有若无钻入鼻尖的烟味?

    他小心带她了解更多的世界,带她去放松,去体育馆,鼓励她交新朋友,隔三岔五拉她来家里吃饭......

    好久好久没再闻到这个味道了吧。

    生病以后他不敢再承诺未来,只是不断鼓励她多交朋友,升学后让她去适应一个没有他的环境,与她告别是世上最难的事,他只希望这个告别能再久一点,好叫她能够再勇敢一点生活。

    能够带着勇气和过去告别,能够带着爱继续生活。

    /灯火崴蕤揉皱你眼眉

    放在脚边的小音箱仍循环播放着那首歌,一字一句打入她心扉。

    有人怨时间缓慢如蜗牛恨不能一步十年,有人愿时间之长河如粘稠的粥一般能缓慢前行。或怨或愿,我们之于世界渺小如空中微尘,非但难以改变世界,哪怕一股微风就要接近支离破碎。

    而我们能做的不是怨天尤人哭天抢地,不是打满鸡血来横冲直撞。

    微尘的生命就一定脆弱吗?微尘的视野就一定狭隘吗?微尘就应该披上空大的斗篷告诉别人自己很强大吗?

    这世上有属于微尘的风景。

    像是游戏通关的这一路,不断有石头砸下来,不断有陷阱等着你,但你就不走了吗?

    不,你要走。

    你活着,背后是千万人的支撑。

    我们勇敢向前走,我们多么伟大。

    忽而,她脸上一凉。

    “下雪了,齐望。”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抬手递给他看。

    地上音响“刺啦”一声,没了声音,大概是耗完了最后一格电。

    林郑月抬头看他,暖黄的灯泡在他脑后照的他的发丝金黄,这一刻他真像个天使。

    她眼前有些晕眩,只觉黑影慢慢压下来直到把所有灯泡的光亮都遮盖住。

    脑袋一片嗡鸣,顿时她唇上一凉。

    她闭上眼睛。

    齐望太冷了,她想。应该带几贴暖宝宝上来的,真是的,这样冷的天......

    好像有更冷的东西滴到她脸颊。

    大概是雪。

    她脑袋止不住的混沌起来,天地万物仿佛都调转了位置,她想,应该已经来到新的一年了。

    新的一天。

    -

    新年快乐呀齐望

    初雪加上新年

    我许个愿望不过分吧?

    不过分

    嗯......

    我希望...

    世上能有永远

    如果这个愿望实现太难

    我只愿你今晚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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