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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象山脉(一)

    “呀呼!!”在草原上骑马舞鞭驰骋的雄壮汉子个个人高马大,训练有素,三岁能拉弓,五岁可射马,随时可以上场杀敌,浴血奋战,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此时正是围猎时候,吞象山脉坐落的草原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青色的车篷前的黑旗迎风招展,士兵们威风凛凛,在山岗前组成了又长又广的狩猎阵势,骄马飞跃在秋天的劲风之中快如流星赶月,马蹄立空扬尘,苍鹰追逐着野兔,擦地急速而飞。哈木吉以狩猎代领成千上万的人马准备过冬物资,更是在围猎的过程中锻炼士兵们的骑射能力,向地方势力展示本部军队质量,协调各部关系巩固统治地位。

    马背上一汉子提弓兜转,见一女子提铁皮桶走过便调转马头笑着冲她大喊道:“谢将军哪里去?!”谢雨桐莞尔一笑说道:“没什么,打酒而已。”心中暗叫不好,快步走开,谢雨桐不喜欢这种场面,一逮到机会就想溜。自己本身病也未完全好,手脚还酸痛。正想溜进帐篷就见哈木吉身后站着须永昌、前华藏,代领一众大小部落的首领走来,见哈木吉苍髯如戟意气风发,手持蓝翎安弓,头戴锦帽身披貂毛披风。大手一挥将弓递给谢雨桐笑道:“好啊,谢大将军难道想逃不成?其他两位将军分别打了四只豹和六匹狼,尽是走兽还差一飞禽才圆满,谢大将军技冠群雄怎能落了后风?”哈木吉双眼如炬,目光炯炯,不容抗拒。更何况是在其他地方势力面前,想让他们彻底臣服于哈木吉,这安箭必射不可。

    至于谢雨桐本身,其他部落首领见她身材单薄只说她精通兵法,虎略龙韬,能决胜千里之外却无将帅之姿不宜带兵打仗。谢雨桐虽天生神力,内力深厚,但射术确实不算精湛,谢雨桐用衣服抹干手心的汗,带上玛瑙扳指,弯腰拾弓,拇指勾弦,屏息敛气,围场鸦雀无声恍若进入无人之境。空中正巧飞过一路大雁,众人皆抬头仰望只有哈木吉不为所动,用镇定地目光看着她拉弓的双臂。谢雨桐口中默念道:

    “右手发机,左手不知,神定思去。”

    嗖得一声,双箭齐发,快如闪电,弱弓纤缴,乘风振之,连双雁于青云之际扑扑落下,掌声雷动,众将士欢呼雀跃,还有人大喊着:“莫日根!莫日根!”就是神射手的意思,谢雨桐长舒一口气,将弓背到身后,笑着向哈木吉拱手作揖,这人她确实丢不起,希吉尔见握弓处湿润发亮。

    哈木吉重重拍了她肩两下说到:“这弓就赠予你了。”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兵丁胡扯打诨呼到:“谁敢收谢将军打的雁?!”在这里男子打雁送予女子便是用来聊表情意的定情信物,谢雨桐一下好气又好笑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怎么反驳,“诶!你们不要我可要了,这大雁可是难得的温补驱寒之物,等你想要的时候,还不一等打得着呢。”

    帷幕中走出一个俊秀潇洒,半长黑卷发,手指上带着银戒,脖子上挂着用红绳系着的虎斑贝和几颗珍珠珊瑚的爱不海,可见其家人对他的宠爱,那纨绔子弟歪七扭八地走到谢雨桐身边,醉眼朦胧,微红着脸搭着她的肩膀灌了口酒,举手投足间可见其随性洒脱,谢雨桐夺走他手中皮革酒囊笑道:“三世子今日得美酒抒发满腹豪情逸致,果真倜傥不羁,能一窥当年诗仙风采!”再往酒囊里一嗅,马奶酒,能醉成这个鬼样?男子仰天大笑道“啊哈,微醺微醺。”哈木吉冷着脸说:“回去!喝成这个样子怎么见人,你娘呢?”

    此人正是哈木吉的三儿子希吉尔。谢雨桐一见他就头疼,希吉尔总缠着她,特别是一有战事的时候,更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想让谢雨桐带他上战场,谢雨桐说他这样懒散上战场三步就要被人捅死,他偏不信,越是拦着他越是死缠烂打,哈木吉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是极为爱护,但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只求他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世子就好。刚好最近准备有个小仗是合并部落外围的小部落让谢雨桐和须永昌带兵,便让他跟去看看,希望他知难而退安守本分。战争不是书本上写的那样,在兵荒马乱,刀光剑影极端紧急的时刻还要保持冷静,随机应变,稍有闪失满盘皆输。谢雨桐没说错,这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世子空有一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但哈木吉命令已下,谢雨桐只希望他不缺胳膊少腿就好。

    谢雨桐拱手回道:“世子能收下,是微臣荣幸,臣愿为吐敖汉家族赴汤蹈火,攻城拔寨,又何至小小一只大雁?”众将士见状纷纷单膝跪拜,重复喊着:“愿为吐敖汉赴汤蹈火,攻城拔寨!”哈木吉抚摸着节骨上的珊瑚红宝石戒指得意大笑道:“好!”

    他知道谢雨桐从不会让他失望。

    草原的星空格外澄澈,这里仿佛是离银河九天最近的地方,过完今晚就要连夜赶路奔赴战场,安营扎寨了,马号里空无一人,骆驼马灯昏黄的灯光下飞着几只苍蝇。只有谢雨桐默默抚摸着爱骑的马鬓,忧心忡忡,其一是:自己身经百战,此次合并小部落以不是第一次,但那几个小部落却是出奇的决绝,果断拒绝了谈合,明明是以卵击石却说要和吐敖汉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疯了一样怪诞诡奇的话却,反而惹人多想。其二是:自己上次与萧无极苦战,自断兵刃,虽留下父亲铸剑之方,但这材料确是一等一的难找,难道祖传宝剑就要葬送在她手上了吗,那她岂不就成千古罪人了?想到此处不禁紧锁眉头一身冷汗,突然一阵温热抚上肩膀吓了谢雨桐一跳,连忙用手推开,回头一看原来是咧着一口大白牙的希吉尔:“谢将军就这么不设防备?”那颗虎牙看起来还挺锋利,谢雨桐想,希吉尔见女人没反应又问:“想什么呢?”谢雨桐才回道:“谁会在自家马号设防?”  说着走出了马号,希吉尔心想明明都带了两把腰剑还一副担惊受怕地像兔子一样跟在谢雨桐身后说:“嘿!喝酒吗?”谢雨桐白了一眼又回头说道:“明天就要行军了世子爷……诶诶诶!”谢雨桐一个娘跄,就被拽走了。

    希吉尔也不听她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施展轻功登上了吞象山脉的一座小山峰上,铁黑肃穆终年冰雪覆盖的吞象山严酷地像父亲。这是这片草原的最高峰,它是蜿蜒大河的发源地,牧草多汁丰茂,夏天绿盈盈地孕育生命,温和柔润诚恳宽厚地像母亲,被当地人亲切地成为额吉,有人说山顶有座冰雪做的碉堡,古代的帝王居住在这里,倾听上天旨意,他站在山巅能与天神对话,所以也被当地人增人虔诚地称为神山。

    顶峰凄神寒骨,众星拱北,空气冷冽,星点雪花轻舞飞扬。希吉尔将酒罐伸来,谢雨桐也没多想一口灌入喉中,火辣刺痛一下呛进鼻头,希吉尔哈哈大笑自己也灌了一口说:“谢将军此去江南也不带点美酒方物回来,听说江南美女如云,个个绝色天香,肤如凝脂是真的吗?”谢雨桐又闷一口说:“世子自己去看一眼不就好了。”

    谢雨桐轻轻伸手去接雪花,她想时间就停留在这里,永远坐在这里,靠着这颗老松树,然后变成这老松树,看人们尔虞我诈,功成名就,耀武扬威。自从满族操斩后她无一日不是深陷复仇的泥潭之中,向西投奔哈木吉的部落因武艺超群,一身狠劲便很快上场杀敌,她不管向哪里逃好像都死神环绕,有时候她感觉真的好累。她的生命可以在任何时候结束,在萧无极血洗谢门时,在孤身逃上吞象山时,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在和萧无极苦战时,但她偏偏就活了下来。漫天的星都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晚风吹起了锦裘上的绒毛。

    “喵喵喵”

    “你干嘛啊,希吉尔,学猫叫好歹也学得像点啊。”在朦胧模糊的视线中她看不清希吉尔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我哪里学了,只是你之前太紧张,一直没注意到这小家伙,白白一团很像雪哦。”她感觉一团温热柔软的毛球跑到了自己手里,瞳仁亮晶晶的像两颗绿松石,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

    混蛋,让你安慰我啊?谢雨桐咬咬嘴唇不让眼泪滴下来。小猫在谢雨桐臂环里撒泼打滚,憨态可掬,逗得少女破涕为笑,希吉尔放松不少看着谢雨桐小声的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瞒着我,我又不傻。”狂风呼啸间突然吞没他微弱单薄的声音。

    “啊?”谢雨桐抱着小猫,抬眼对上他的眼眸,笑容便僵在嘴角问:“那你刚……说什么?”

    “啊哈,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那眼神那么悲伤,谢雨桐心想。

    “谢谢你。”希吉尔喝了口酒缓缓地说,用手抚去她发髻上的寒霜。

    “不用谢,我也谢谢你,世子大人。”谢雨桐摸了摸猫咪温暖的小腹,两人都心知肚明。

    凭谢雨桐的武功她的手腕可以轻松挣脱开希吉尔的手掌,她内力那么深厚怎么可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在帷帐宴席里千杯不倒,又何惧浊酒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她的无言就已经回答了所有问题,

    希吉尔恍惚在那阵风雪中看到她的眼睛在说——就此为止。

    “世子知道这些士兵都从哪里来的吗?五湖四海,他们的家乡离这草原很远,远到吹胡笳柳笛缓解相思之痛,远到登楼望月想象家人的脸,想得翻肠倒肚为何不见一个人落荒而逃?因为他们一旦逃回去,他们的亲人会继续忍受横赋暴敛,奸淫掳掠,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亦如二十年前他们的父辈一样,前仆后继。”

    希吉尔凝视着她的眼睛静静地说:“你累了,稍微闭下眼吧,谢雨桐。”

    一瞬间所有坚强堆砌的城墙土崩瓦解,所有掩饰霎时烟消云散,肩头只剩下少女断断续续的呜咽抽涕声,他想,从跟着你第一天起我就不后悔。希吉尔再抬头瞭望远方时天色微亮,旭日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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