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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通蜀地一鼓风雷起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水中鱼龙竞相跃出水面。红烛滴泪,歌翻杨柳,金尊鼎沸,彩旗飘扬,万里无云,平日寂静的山林异常热闹。依山而建的擂台鼓声轰鸣,雷震惊天。

    “师父又醉成一滩烂泥了,师兄你快想想办法。”一个弟子向身旁的青衫少年耳语道。听罢说道:“你跟我来。”两人立马起身向上席走去,少年听到一男一女的淫言秽语不禁耳红面热,两人又像平常闲聊一般站在一旁。席间为首眉目慈善的胖子正满面红光地瘫坐在席位上,脖颈上的大串佛珠油光发亮,身侧佛杖铜环威风凛凛,怀中爱妾千娇百媚,笑脸盈盈地将葡萄喂入口中。

    青衫少年见状朗声说道:“师弟,我来考考你最近课业做得如何,业精于勤荒于嬉啊。”

    “师弟不敢。”

    “好,我说上句你对下句,所谓修身……”

    “即是纠己之过,匡正之道。”

    “不修身,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不尊德,何以致于万世之上。”少年讪笑:“不错,这平阳七戒乃是张师祖所述,习武之人当以仁义道德为先。先修德再修武,倘若连做人根本都能抛弃那不就猪狗不如了吗。”

    “师弟受教,多谢大师兄教诲。”

    严冲内功深厚,耳聪眼明,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怫然不悦,心想:“他奶奶的,雕花扁担搁这指桑骂槐,摆明了在老子脸上揩尿。”

    眼见一个意气风发俊秀挺立的少年携剑参拜,正是自己的入室大弟子莫九乾,酒肉和尚不禁神情温怒。莫九乾作揖说道:“师父好酒量,弟子佩服。”

    “今日演武事关重大,豪杰毕至,正是您老一展雄风之时,保得我门派清誉,震慑武林,不让无耻小人辱我门派才是。”一旁弟子示意不可再说下去,提及此事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一回想起三日前在师祖庙前师父领众弟子唤一个搔首弄姿的尖嘴短脸女人为师母胃酸便翻江倒海地翻涌,此时她正在严冲怀中承欢撒娇,听这话头倒也不紧不慢泰然自若。

    严冲一顿手中的酒杯,若喜若悲,痴狂癫笑道:“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懂什么?快滚快滚!”莫九乾一下回不上话,心想果然是个老顽固,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按剑无语,席间同门师兄弟见此热脸贴冷板凳的场景不禁窃窃私语,更有掩面失笑者,原来传言师徒两人关系不和,东宗主严冲荒淫无度酒肉和尚一个并非空穴来风。莫九乾呆站脸上一下青红相接,好不尴尬。

    原来开山师祖张道离与师母黄婵两人伉俪情深,行走江湖多年行侠仗义名震四方。夫妻二人合使的平阳剑法变化多端,诡谲怪异,剑锋凌厉,招数毒辣,双剑合璧出神入化,几乎招招致人死地而落下话柄。夫妻二人创建平阳门后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各路豪侠飞贴不断,倾慕者蜂拥而至拜入门下。可惜好景不长,爱妻黄蝉仙逝,张道离睹物思人,悲痛欲绝,而平阳剑法非两人不得使。师祖便将爱妻的七巧琉璃剑传给后人并分别将两套剑法授予两位入室弟子以期他们同心协力,相互扶持,共持掌门之位,而自己抱着亡妻遗骨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哪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第七代的两位掌门各怀私心分为西东两宗,西宗主方无妄夺得琉璃剑,又想独占秘籍,称霸武林。双方便峰顶约战一决高下,方无妄右臂已断自然不敌,眼见将失便身怀秘籍跳入火坑之中。幸而其独女方晓清奋入火海拼命抢救才留下几页残卷,原本六十七式只剩下五十八式,而方无妄天资粗陋,一招“火雀跌穴”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成致使失传。

    从此江湖中关于平阳剑法残页的传言四起,有人说方无妄鼠肚鸡肠,将练不成的“火雀跌穴”纹在右臂之上,自断右臂制成人皮秘籍私藏密室,烧毁原本不过是掩人耳目,有人说烧毁的秘籍不过是几张白纸,真正的秘籍藏在方氏宗庙之中。方晓清接过父亲西宗主之位后为避免手足相残的悲剧重演与□□掌门立下门规,每十二年举行一次演武,获胜方即为正堂,败方将另一半剑法双手奉上非掌门不得过目。而剑谱文字晦涩难懂心法玄妙,加之年代久远字迹模糊,人之生命犹如蟪蛄般朝生暮死一生又能参悟几层?可谓非武学奇才而无可参透也。

    如今已是第四十三界演武,上台对垒皆为宗主亲传弟子,平阳派虽不比当年但谁又不想一窥光彩,村野莽夫之中也不乏会家子。一时之间平阳山擂台边人声鼎沸又暗藏杀机。

    忽而柳风拂面青丝起舞。

    一声寒噤,严冲酒已醒大半。

    “师弟,你又醉了。”

    远处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女子飘然而至,众人见此女子满头白发却潇洒非凡,眉宇间尽是藏不住的英气,眼神迷离让人看不懂猜不透,流光溢彩的软剑仿佛七彩丝绸般系在腰际,此等兵械持有者若没有上乘武功傍身就如怀璧其罪般不知招来多少祸端。想必来者便是玉袍道人萧无极了,莫九乾心想。

    “哈哈无极师姐别来无恙啊,进来身子可还康健?”严冲抛开酒杯拱手作揖笑道。

    “哼,用不着你这个老酒鬼担心。这剑南春酒性凛冽着哩,只怕你经脉已冷涩凝绝,剑法再好也得有命去练。”

    萧无极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眉飞色舞的灵动少女,发鬓上的金钗清脆轻快地响着。众人听其语气天真率性,细皮嫩肉不像习武之人反而像那家上山消遣寻乐簪星曳月的千金小姐。

    “阮兆安,不得无礼!见过你严冲师伯。”萧无极嘴上严厉心头上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可是爱护得紧,阮兆安吐吐舌头歪七扭八地作了揖,“西门阮兆安见过师伯,弟子见识粗陋不晓得师伯神通,请师伯责罚。”严冲心想俗家子弟又怎懂酒淬僧门拳中精妙?不愿劳神解释便摆手示意退下。

    阮兆安松退出宴席,施展轻功,倩影一闪,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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