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云走到距离她们几步时,罗黑先是扭头发现了他,然后罗锦月也扭头看到了她。
罗锦月有些吃惊,看着这个年纪不大,面容清秀,身着一身灰绿色的复古禅修居士汉服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在自己的梦中,但她还是赶紧起身说“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当然有,受人之托前来告诉你一些事情。”姜云微笑的回答到。
“受人之托?我的父母早已去世,还有谁关心我呢?难道是我的朋友?还是那群人又请人来劝我了?”罗锦月的心中不断的冒出疑惑,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姜云笑了笑说:“不是其它的事。
因为这是姜云制造的梦境所以她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
“ 放轻松,接下你只需要好好听就行了。”
“以前,有只流浪狗,他生来强大,吃的多,力气大,于是其它的狗常常一起欺负他。在他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他遇见了自己生命里的光。她给这只流浪狗包扎,给他食物,收留了他。这只流浪狗经常看见她救助流浪狗和小朋友一起玩。于是这只流浪狗决定花费自己的一生去陪伴她。”
“可善良的人却没有好报,她遭遇了车祸,眼睛失明了。亲戚,朋友,邻居都嫌弃她,但那只黑狗没有。她想过一死了之,但她想到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父亲。于是她慢慢的学会了写作,有了新的生活。而那只大狗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宠爱,起了灵智。自此,流浪狗有了将近四十年的寿命。本可以享受人类生活流浪狗,却为了她两次变化身型,重新回到她边。就这样,这只流浪狗,用了三世的时间陪伴她。现在那只流浪狗委托我告诉她,她其实是只妖。”
罗锦月听完姜云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那他怎么不亲自来告诉我?”
“可能是害怕吧。”姜云笑了笑说。
罗锦月也微笑道:“自从我看不见后,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我曾经无数次地想我为什么要出生。后来我才明白,一个人,出生了,这就是不再是一个可以争论的问题了,而是上天交给他的一个事实。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求成的事,死终将会到来。于是我不在执着于自己的残疾,投入写作中去。”
“母亲很支持我,她很希望看到我成功的一天。但当我的第一本小说出版时,她就不在了。我多么希望她能醒来在看看我。可是不能。我曾向上天问:为什么不让母亲多陪伴我几年”
冥冥中我听见上天说:她太累了,让她休息吧。
“是啊,母亲太累了,她是一个理解我的母亲,所以给我时间让我自己想明白。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便犹犹豫豫地想问但最终不敢问。只是在她去世了后,她艰难的命运和对我的毫不张扬的爱,随着时光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狗了,当他第一次以小狗的形态出来出现时我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他,毕竟那道伤疤太像了,后来当他用同样的办法提醒我走路时,我就知道事实了。虽然不知道到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妖又如何呢?我从没因为他是妖而嫌弃他。反而,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或许会一团糟,如果没有得到小黑的眷顾,我都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从来不会有什么如果。因为人生就一次,我们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未来才重要。”姜云想了想说“他的寿命即将到达终点,但他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说完,姜云点燃了另一幅画。
七彩的泡泡散落在梦境中,罗锦月的梦境开始变化,不一会变成了傍晚的样子。不过姜云却没有欣赏,直接走出了梦境。
罗锦月看着夕阳,红了的海怔怔出神。
姜云出来时发现罗黑不知何时。但姜云并没有多想,而是直接回到了小店。
早上八点,姜云准时起床,收拾好自己准备外出。
姜云背着一个简易的小背包走出了门,看了眼天空,又回头去店里拿了一把画着山水图案的油纸伞备用。
姜云在很远处就看到罗锦月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来。
走进后便对罗锦月说:“那就按照约定的进行吧。”
罗锦月有些紧张地“嗯”了一声,然后有些期待和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姜云也闭眼低声念道:请契约书见证,我愿意和罗锦月建立契约并赋予她短暂的光明。
契约书就是那本罗黑画押的书,它的作用是帮助店主立下契约。虽然姜云不知道违背契约下场如何,但他从书中得知从未有人或妖违背契约。
突然间整个世界变的黑暗,仿佛是在另一个空间中,她们出现在一个发亮的水幕上。滴,一滴水珠凭空产生,滴在了他们站着的水幕上,激起阵阵涟漪。接着银白色的光芒从他们脚下产生,越来越亮,无形的风吹散了他们的头发。
几秒过后,仪式结束,姜云睁开眼睛说:“完成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看清世界了,不过时间只有三天。”
罗锦月颤抖着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虽然今天天气不好,并没有太阳,但周围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感到不真实。等她适应后,她眯起眼睛看向四周,看见了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姜云,只不过衣服不同。看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大树、围墙。一切那么梦幻而又真实。
“哎,变化真大啊,好多东西我都不认得了。”罗锦月出神的看了一会感慨到。
“是啊,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姜云道。“接下来走吧。”
罗锦月跟着姜云向着一处公园走去。
姜云走的很慢,刚好罗锦月能够跟上。
他抬头又看了眼天,发现天空变得更加的阴沉,愈发的压抑。
一路上,罗锦月都在向四周张望,仿佛要把整个京城都塞入眼中。
来到公园的一处隐秘处。罗锦月感觉很熟悉,但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又说不上熟悉在哪。
姜云带她穿过绿化带,来到了行人很少看见的地方。
一条老黑狗正在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罗锦月凭感觉知道这就是小黑,下意识地想要过去,罗云拦住了她并对她摇了摇头说: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吗。”罗锦月呢喃着却不在向前。
“但他还留着灵。”姜云又说了句。
世间万物都拥有灵,只不过有强弱之分,而大多数生物的灵都是弱的,而强大的灵便可以起灵,打破生命的极限。
没有给罗锦月解释灵是什么,他走到罗黑的面前,从背笼里取出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和火柴,点燃蜡烛放到罗黑面前。
温和的光芒笼罩了罗黑,他的身上出现点点星光,凝聚成一个人,正是罗黑。
罗黑看见了姜云,礼貌的对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不必谢谢,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姜云说。
罗黑看向姜云的身后,发现了正在看她的罗锦月,笑着说:主人你也来了。
罗锦月步履蹒跚但很是急切地走到他的面前,她有很多话想要和罗黑说但不知为何到嘴边只剩下了: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主人才对,是你给我了新生,让我看到人间的的美好。谢谢你,我的主人我很幸运。”罗黑深情的说。
罗黑又回忆起他陪伴罗锦月的时光,他说了很多,罗锦月静静地听,时不时的摇头笑一下。而姜云在旁边默默看着。
天空上的乌云开始翻滚,并是不是地打打两声雷。周围也变得越来越低沉。
蜡烛上的火光开始跳动,罗黑变得越来越透明。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时间不多,罗黑说:“主人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以前我害怕你听到我说话,害怕我,所以我不敢讲。可当我可以说话时我却没有时间了。”
罗黑变得越来越透明,他的灵即将消散。他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妖,灵的灵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罗锦月带着哭腔急切的喊到:其实我早知道你是妖了,但我从未害怕过你,更没有嫌弃过你。
罗黑听到了,他的笑容变得更盛了他说:我从这里来到新的世界,如今从这里离开,谢谢你,我的主人。
接着他变成了点点星光消散到空中。
罗锦月看着地上的大黑狗。久久没有动,眼眶里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
此时她终于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到熟悉,这里是她遇见小黑的地方,只不过是几十年过去了,房子,道路变化了很多。
姜云收起熄灭的蜡烛对她说:“趁着雨还没有下,我们离开吧。并准备把罗黑的尸体收进小背包时。”
罗锦月却道:我可以带走他吗?
姜云有些意外,他本想着吧罗黑带回小店,以防意外。虽然他接触神秘事件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这毕竟是妖怪的尸体。
但听到罗锦月这么说,他不由得仔细想了想其它的办法。
在短暂的思考后姜云轻叹了一口气说:“可以,不过我要把他火化,毕竟你也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狗。”
罗锦月点了点头说“好”
于是姜云从背包一中取出火柴盒,擦亮火柴将罗黑点燃。
火燃了起来,没有烟,没有任何气味,只是静静的燃烧。
不一会尸体就消失了变成了骨灰,姜云将这些骨灰放到了从背笼里拿出的陶罐里。交给了罗黑。
罗锦月轻轻的取过,抱在怀里说:小黑我们回家了。
雨开始下了,先是稀稀拉拉,接着是接连不断。
滴,一滴水落在陶罐上,滴,又是一滴落在了上面。水越来越多,一滴接着一滴,沾湿了陶罐的盖子,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伞。
姜云打开油纸伞,为自己和罗锦月遮雨。看着被水汽笼罩的公园,房子。
他们静静的站着,沉默不语,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