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全家置衣
请来的裁缝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圆圆的脸，滚圆的身材，姓张，极其健谈。从三百年前她和贵府的秀才老爷是本家说起，说到省城里的习俗和趣事，再说到现下男女老少时兴的服饰、面料款式，一下子就把宗英娘子给镇住了。
宝妮去了宗成的房里，他俩将从市场上买到的东西稍微归拢了一番。等她再返回客堂时，裁缝师傅已说服了她娘给她的秀才爹做六身衣服：两身原定的长衫、新增一身上衣下裳用于郊游、一身劲装用于蹴鞠，两身内衣。
貌似她的秀才爹很需要这些。宝妮没反对，再次确认道：“你家铺子忙得过来吗？我家可是人人要置新衣，要得急。”
“忙得过来，咱家有二十多个裁缝，五十多个绣娘，帮工就更多啦，您家就是再来些活也能保证按时交货，保质保量。”裁缝师傅信誓旦旦。
“那你家铺子里正忙着的是哪府的活？”宝妮好奇。
“最大的是刘府的，那府里的大姑娘出嫁，嫁的可是富贵人，那嫁妆衣裳别提多少了，全是精细活，不过，店里人手多，不会耽误贵府的。”确切的说制作衣裳有两套人马，刘府的用是精细活师傅，宗英家用的是普通师傅。人精一样的裁缝师傅当然不会明说。
“可是州允府上的刘颜青小姐？”宝妮忽然想起她的那个同窗。
“哎呦，贵府小姐认识州允府的小姐？”
“我们是女学的同窗。”
这年头上得起女学的人家可不多，裁缝师傅心里越发不敢小看这家，但商业行规为顾客保密她是不能破的，她笑笑道：“咱只知是州允府上的，具体小姐的芳名那就不知了。”
裁缝师傅嘴上说着，一点不耽误手中的活计。她翻着布料册子，与宗英娘子一一选好布料。她带来的徒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则拿着笔做记录。
宝妮拽了下宗成的衣服，示意他看：当伙计也要会认字、写字！
宗成一缩脖，知道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得学认字了。
选妥了衣料，裁缝师傅开始给大家量尺寸。先给宗英娘子量了，再给宝妮和弟弟量，裁缝师傅报尺寸数字，徒弟依言做好记录。
然后宗英娘子让量宗成的，宗成吃了一惊，他这辈子一直都是捡上面哥哥的旧衣服穿，除了在石头村大嫂给他买的那件棉袄外，他压根就没做过新衣服，更别提量尺寸了。他连连摆手：“不用，嫂子，不用给我做新的，我穿大哥的旧衣服就成了。”
宗成越是这般节约懂事，宗英娘子就越发心痛他，想起在石头村时这小叔子的可怜劲，宗英娘子对裁缝师傅道：“给他做一身细一身粗的外，再加两身内衣，料子就和秀才爷的一样吧。”
“好嘞，秀才娘子如此关爱小叔，我这个外人见了都感动，着实心地太好了！”裁缝师傅一个劲地说好听的，哄得宗英娘子开心。
大家都没什么特别要求，几乎全盘接纳裁缝的推荐。轮到宝妮时，她的要求就显得特别多，一会要改这、一会要改那、一会要改宽窄、一会要改长短、一会还要挑花边和刺绣花纹，裁缝师傅均好声好气地答应了，还夸宝妮会美。
接着给李妈妈和小菱也量了尺寸，这母女俩意外在能吃饱饭之余还有新衣穿，对宗英娘子连连施礼道谢。
不多时，宗英回家，宗英娘子又张罗两师徒给他量尺寸，还问他：“给你选的布料颜色和质地可满意？”
这得花多少钱？宗英急了，拉着媳妇到门外，小声道：“瑞芳，咱现在花钱得省着些，实在想做，先少做一些。”
宗英娘子才想起丈夫还不知宝妮又拿回钱了，便与他耳语道：“放心，宝妮把药材卖了，拿回二百两银子，够用。”
宗英听了将信将疑，二百两可是个大数目。宗英娘子又朝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宗英这才输了口气露出笑容，回房让师徒继续给他量尺寸。
宗英伸长着双臂，边让人量着边问宝妮：“宝儿量尺寸了吗？”
“我的量好了，咱家的都量了，就差宗军叔的。他的身量比宗成叔大一点，若他赶不回来，他的衣服尺寸就比照着宗成叔的，做大一号的。”宝妮道。
“宗军去哪了？”宗英每天去书院早出晚归，不清楚宗军他们的行踪。
“哥，宗军他今天接了一整天跑车的活，这会还没回呢。”宗成答道。
“他入车行了？”宗英奇道，才来省城没几天，宗军就入了车行？
“没有，他从车行揽到的私活，两边分成。”宗成道。
“哎呦，那可不行，跑车的要向车行署交管行费的，跑私活被抓住了可就不好办了，扣车扣人弄不好还要吃官司。”裁缝师傅是省城的老人，清楚跑车的规矩。
她这么一说，可把宗英一家的都给吓着了。她连忙找补：“也不全是，运气好的话偷偷跑几趟私活也不会有事的。”
待裁缝师傅告辞，宗军依旧没回家，宗英一家开始担心了。
宗英忍不住数落宗成：“你俩的胆子也太大了，刚到省城，人生地不熟，跑车的门道都没摸清楚，就想着去挣钱。你们想干，倒是先问问呀，至少得告诉我一声吧？！”
宗成蔫蔫地道：“昨天跑了短途的，车钱也拿到了……以为跑车还和村里一样，没想到还要车行署的许可，哥，宗军不会有事吧？”
“胡闹，等他回家，你俩以后都不许跑私活。”
宗英娘子劝道：“宗英，他俩想要跑车接活的事我知道，只是没想到省城和村里的跑车规矩不一样。”
“爹，两叔这事我也知道，当时没多想，是我和娘考虑不周，不全怪两个叔叔。”
宝妮又道：“这事是咱不懂规矩，叔昨天跑车没出事，今天也不一定会出事。万一若真出了事，是咱不对的，咱认罚；若不是，咱还有四爷爷，论帮理、论帮亲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宝妮的一番话，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大家的心，只能暂且等待。
可是一个时辰后，宗军依旧没回来。
宗英和宗成坐不住了。宗成主动提出要去他和宗军联系私活的那家车行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