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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知雪重

    楔子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

    齐鲁正北疆域名雾雪,地如其名,是齐鲁国唯一一处有冬天、有雪景的地方,四季流转,四时景致各不同。

    其中最北方有一座山,尤为著名。山中无论春秋冬夏,积雪常年不化,是为常白。

    相传此山为白凤栖息,此族属冰,是以有了终年不化的雪。这白凤曾被视为神瑞,其美名引众口相谈。

    譬如六百年前一年轻人痴迷探险,入常白山寻白凤踪迹,怎奈雪雾空茫,不辨东西,饥寒交迫,正逢大难,年轻人昏死之际,得白凤怜爱拯救。此人铭感于心,逢人诵其神迹,然,时人断其疯言。

    正常情况故事到此应当结束了,但此人确是有后福的。他经此大彻大悟,从医救世,发展壮大,成了雾雪最鼎盛的家族。这年轻人便是颜氏开宗先祖。

    再如四十年前常白山下有一女婴,自出生起多病多灾,药石无医,最终族人无力照料,弃置山中,数月后女孩毫发无伤返回,病也奇迹般地好了。这女孩便是当今颜家家主长兄颜谨珩发妻。

    红尘起落,江湖传说,如今早已做不得数。

    三十年前的冬末,忽然落了一场极重的雪,几乎将雾雪尽数掩埋。那样的雪夜人人听过一声尖锐的嘶鸣,人们都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雪已化了,春风和润,语泪寒凉,万物复生,百姓礼葬。

    有人说,在那个夜里见过一只巨鸟,神似白凤,它站在重名祭台旁最高的神树上,凝视大地很久很久,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常白山方向飞走。

    人们畏惧、痛苦,为什么我们奉白凤如神明,它却毁我家园,害我至亲?也有人对白鸟即白凤的说法提出质疑,但很快就被席卷的愤怒和仇恨淹没至无声。纵使如此,为什么我雾雪的祥瑞在灾难来临时不给予我们庇护?

    不能护佑人类,算什么神瑞。人们砸了神像,断了香火,从此后,雾雪人不约而同的对白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隐约有视为邪物、灾召之意。

    ——

    “不准再提,那你怎么还说呢,师父?”松熠低声问道。

    辛乐无所谓的说道:“我又不是雾雪人,再说,我也不忌讳这个。”

    松熠赶忙捂住辛乐的嘴,神神叨叨四下瞧瞧:“别说了,万一是真的呢?”他倒是一向对神妖鬼怪之类颇为敬畏,此刻寒毛都起来了。

    辛乐不太信这些,不过也不阻止别人信,她拍开松熠的手,仰面看了看漫天飘雪,下意识拢了拢大红鹤氅,这里的雪景天下一绝,即便云阴与雾雪如此近,却也是四季青葱,从不落雪。

    雪是大浪漫……

    不过美是真美,冷也是真冷。辛乐比较怕冷,催促道:“快些走,颜大哥还在等着呢。”

    松熠怕辛乐淋着雪,撑伞急走几步跟上。“颜大哥?”松熠暗自思索,疑道,“师父,你还认得颜家家主?”

    “不怎么认识,前些年随师兄办事,见过几面而已。”辛乐有些莫名其妙,“嗯,不过有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我们挺投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

    “对了,这次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收到的消息是有邪祟作乱,附近庄子百姓昼夜不宁,所幸没伤亡不重。颜家从医起家,如今从商,雾雪人主御兽,处理不了这些。”辛乐嘱咐到,“到时候我去处理一下,你听话些,就在颜家待着,嗷,不要搅乱胡闹。”

    松熠听到此处,才发觉辛乐颇有些哄小孩的意思,不满道:“师父,我何时胡闹了?”

    ——

    钟榆府。

    “竟是乐儿来了,快来让颜大哥瞧瞧。”颜书臻等候多时,也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十分热情的起身迎辛乐,“几年未见,乐儿成大姑娘了。”

    “师父,这便是颜家家主?”松熠小声问道。

    辛乐点点头,上前施礼。

    “这位是?”

    “是我徒弟,松熠,快过来拜见颜伯伯,愣着做什么?”

    这倒是冤枉了松熠,并非他不讲礼数,而是房柱上盘着条五丈来长的金纹玄蟒,正虎视眈眈盯着他吐信子。这大蟒吞十个松熠都是小菜一碟,他吓得双腿发软,没当场跪下已是临危不乱,哪还能若无其事走过去。

    “早听闻雾雪人善御兽,可没人说是这么大的东西啊!”松熠心中叫苦不迭。

    颜书臻见状解围道:“小黑,这是客人,莫胡闹。”

    小黑颇具灵性,闻言收起凶煞相,乖巧的向主人爬去。颜书臻拍拍它的头:“世侄不必惊恐,小黑不会伤你。”

    “乐儿,此次只有你二人前来,会不会过于危险?”颜书臻担忧道。

    “不会的,颜大哥放心便是。哦对了,颜大哥,除祟的事,”辛乐开口问道,“可否详细告知于我?此行匆忙,尚未来得及了解。”

    “嗯,是有一人似是被魔物蛊惑了心智,已经就地收押,青桩村伤者三十二名,无人死亡,我已派小侄颜倾前往救治。不过,”颜书臻略显窘迫,“说来惭愧,乐儿你也清楚,颜家不善于此,实在不知如何处理,只好向九峰云阴宫求助,真是麻烦你们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实在没什么可惭愧的。

    不过辛乐似乎无意客套,直直问道:“那这村子在何处?我这就赶去查看。”

    “倒不必急,天色已晚,夜深雪重,乐儿不若在此稍作休息,等明日雪停了再去不迟。”颜书臻想了想补充道,“乐儿尽管放心,颜家再不才,监管一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辛乐不好再拒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既如此,便叨扰颜大哥了。”

    ——

    “师父,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雪,好神奇,上面硬硬的薄层,踩进去又软绵绵的。”

    “师父,雾雪的冬天这么冷,竟然还有喜鹊呢!”

    “师父,这里是不是有红梅?等完成任务,我们一起去看梅花好不好?”

    “哎呀,师父!”松熠快走几步拦住辛乐,“你理理我呗?”

    “懒得搭理你,起来。”辛乐试图推开松熠无果,拱起了火,也开始较真,“你昨天不答应的好好的,说在钟榆府等我?出尔反尔,让开。”

    “哎,师父,你无非是担心我遇到危险嘛,放心好了,不会的。再说了,你不是教我防身术法了,还有,还有只在颜家待着,别鹤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别鹤很应景的绕着辛乐飞,仿佛在骄傲的说:“是的呀是的呀,我可是很厉害的!”

    松熠笑呵呵的:“再不济,我在师父身边,谁能伤害我?”

    “说不过你,所以,能让我走了么?”

    “唉,气性真是大呀。”松熠无奈的想着,正准备错开身,突然发现了什么,兴冲冲的指着辛乐背后喊着,“师父,快看!”

    辛乐叫他唬着向后望去,有一点点期待能看见什么呢……

    碧云天,皓雪地,轻雾空蒙,寒尘苍茫。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走了很远,钟榆府在雪景中若隐若现。雪地上留下他们的脚印,如影随形,若惊鸿踏雪,飞往远天。

    辛乐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活过很多年,但仔细想来,其实很少有时间看看这世间山川河流,草木盛景。

    她的任务不是这个。

    辛乐怔愣良久,直到一声“师父”打断她的思绪,她转过身,一大捧雪从天而降,猝不及忙从头撒了一身,纵然大氅拢的严实,也免不了染上三分无孔不入的寒气。

    松熠始终认为,他这师父不靠谱又不着调,不成熟也不负责,脾气大胆子小,讲究多朋友少,总之缺点一大堆,优点却如秋毫。他不止一次怀疑过,别人口中“高山仰止”的若冰长老与他认识的这个需要自己照顾的辛乐师父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松熠也始终认为辛乐长的真好看,虽然同窗们八卦时都说她不苟言笑,不好相与,吧啦吧啦,从不欣赏欣赏她的外貌。

    但这阻挡不了松熠打心眼里为自己眼光好,挑中了个好看的师父而骄傲。他师父简直好看的恰到好处,凌厉冷艳,霜雪寒山,美的有攻击性,美的有距离感。

    他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认定,这样的红衣女子应是天生归属于雾雪的漫天飞雪:

    山尖雪皑皑,应是故人衔月裁,裙袂浮霞衣流火,不似人间客。

    松熠这样想着,然后鬼使神差、鬼迷心窍般真的掬一捧雪扬了过去。

    松熠:“……”

    “……”辛乐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当机立断蹲下团了个雪球,二话不说砸到松熠脸上。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以你退我进、你追我赶为策略开始打雪仗……

    直到松熠偷偷多团了好几个雪球准备结束战局,抬头便看见辛乐用法术凝结成百来个大号雪球,不等他反应过来,辛乐便人狠话不多的控制雪球铺天盖地的砸向他。

    等松熠艰难的从雪堆里爬出来,辛乐已跑远了,并且还不忘回头气人的挑衅:“快来追我!”

    松熠听见后气闷的回道:“师父,你这也太胜之不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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