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姜以念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六年前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个男人的表白,此刻却要满心欢喜的打扮好自己,等待他的垂青。

    她其实早到了一个小时,给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逃跑。可迈出这一步,等待她的就是父亲破产债务上亿,然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因为对方也早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所以现在,她坐在故人对面,努力勾起笑,试图以近乎完美的表情去迎接对面的男人。

    “好久不见,姜以念!”

    对方率先开口,音色与六年前没什么分别,熟悉的感觉突然来袭,好像他们昨天还见过。

    然而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下映衬着男人凌厉的轮廓,时过境迁,如今他们的身份换了,她是鱼肉他才是刀俎。

    “好,好久不见。”姜以念只看了一秒,就迅速低下头去。

    本该为昨晚电话里的信誓旦旦调侃两句,此时却见她一张脸险些垂到桌下,男人干脆打消了那些念头,换了话问:“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你姓周,叫周梵。”

    男人眸中闪了闪,极淡定的“嗯”了一声,若是面前有面镜子,倒或许能瞧见他的嘴角其实微微上扬了一秒。

    姜以念察觉不出对面男人的情绪,她心里不免有些慌张,正打算试着找找话题化解这尴尬局面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问:“姜以念,你是好想了吗?”

    话一问出口周梵就后悔了。

    虽说脸上还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殊不知在姜以念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双手攥得很紧,甚至手背青筋突起皮肤霎时变得惨白。

    明知她是有隐情的,可周梵又分外期待她的回答。

    “想好了。”姜以念鼓起勇气,压根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说完这三个字后猛地抬起下巴,那双眼睛分明比来时镇定,“周梵,我想好了,我们结婚吧。”

    此刻,周梵挺直的后背像得到了某股巨大力量的支撑,他开始慢慢放松,那双手也在逐渐摊平的瞬间恢复原样。

    他是欣喜的,可又不愿姜以念察觉他眼底动容的神色。

    “委屈吗?”

    从小到大姜以念走哪都是公主,被家人捧着被异性追着,像这样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真是头一回,可是关乎公司生死存亡问题,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会。”

    这时周梵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他不给她改变主意的机会,干脆提议:“那明天,明天去领证。”

    后来的交谈姜以念几乎都处于半走神状态,好在周梵话也不多,没多聊一会儿他就接了通电话,再然后两人就在咖啡厅门口分开了。

    隔天上午。

    姜以念准时来到民政局,很明显周梵再次早到了,而且看对方的穿着打扮,竟然要比自己隆重不少。

    自从昨天分开之后,周梵就一直在思考今天该穿什么。

    休闲装太过随便,西装又过度正式,他甚至拨通了好兄弟的电话想问一问,可刚听到对方随口的一句玩笑他又慌忙给挂了。

    最后,他竟然趁着天还没亮就起床收拾。

    洗了澡,很认真的剃了胡须,甚至担心口腔问题,他连早饭都没吃。

    临出门前,周梵还是选了套西装。并非昨晚纠结的那套纯黑色正装,而是他先前买来还没有机会派上用场的的藏蓝色款。

    见不远处的女人正慢慢走近,凉风掀起及她小腿肚的裙摆,目光之余周梵看见她白皙的小腿,纤细修长。

    他目光又往人衣服上看去,只见那身纯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白如春雪,配上因害羞而微微涨红的脸蛋,周梵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恰到好处。

    “东西都带全了?”

    “嗯。”

    “行,那进去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机会,冥冥之中恨不得这繁琐的过程直接进行到钢印盖下去那一刻才好。

    不是特殊节日办理过程很快,除了拍照时发生了点小插曲之外,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姜以念拿到红本本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开始颤抖,她反复盯着那张红底两寸合照看了又看,眼前顿时被一团浓雾给困住。

    婚是结了,可父母那边还瞒着。

    她不了解周梵,更加不知对方会以何种方式公开这事,若是对方明目张胆高调炫耀,保不准外界会以权色交易来形容这场婚姻……

    大概情绪是能传染的,周梵从她拿到结婚证开始就一直盯着,只不过心里装着事的女人压根就没发现。

    “担心?”

    姜以念手上一僵,再次抬头的时候就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里。

    “什么?”

    迟钝的反应让周梵一冲动,拉起她细嫩的手腕就将人带到身侧。

    姜以念刚想拒绝,对方却已经松开了,再然后她想往旁边挪开一些位置的时候,就听见一道胸有成竹的声音在说:“长辈那边我会处理,别担心。”

    姜以念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像昨儿那般已是极限,此刻姜以念根本不想再继续装下去,她现在只关心父亲会怎么想,而周梵他又会怎么做!

    还想再往下问,手腕处已经传来轻微的疼痛感,顺着那股力量看过去,姜以念发现再次束缚自己的,还是周梵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手背很宽,青筋微凸,冥冥之中有股说不清的力量在控制着她,让姜以念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周梵见她一副伶牙俐齿样顿时蔫了半截,便知道昨儿那副柔情似水都是装的。

    也罢,他本就喜欢她傲娇倔强的性格,昨儿那样也真是难为她了。

    想到这,周梵不禁笑了起来:“没有。不过早几年前我爸提过,那会叔叔也没有拒绝。”

    “那我怎么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句话让她有了底气,身边的姑娘竟不动声色开始慢慢反抗起来。

    周梵随即再次握紧,不过这回控制好了力道。他面朝着大厅出口,神色间满是笃定,“告诉你还得了,还想拒绝我?”

    坐上车姜以念都在回想这句话。

    直到身侧男人凑上来替她系上安全带,陌生气息充斥鼻尖,姜以念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还惦记当年被拒绝了嘛,至于记这么久?

    “现在去哪?”

    “新房”。

    “新房?”

    姜以念说完双颊就像煮熟的大虾,她支支吾吾半天,心思不断往那些带颜色的互动上去想,“非得今天去吗?”

    虽然这件事对于他们现下的关系来说再正常不过,她没理由拒绝,可相反的她又希望自己在有足够准备的前提下发生。

    周梵正将车子倒出车库,不经意间他注意到副驾驶上的姑娘已经开了车窗趴着窗户往外看,风吹起她耳侧的碎发,他才注意到姜以念其实羞红了脸。

    “只是带你去看看。”

    周梵视线一直集中在前面的路况上,察觉旁边的姑娘异常安静,他唯恐对方乱想于是又笑着补了句:“别紧张”。

    窗外是阴霾笼罩的天气。

    正逢深秋,随着一场接一场的秋雨,整个蔓城金黄遍地,一派萧条。

    来往行驶的汽车压着落地的树叶,发出令人解压的咯吱咯吱声,宽敞的柏油马路上高大威猛的梧桐树仍屹立在寒风中精神抖擞,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姜以念觉得凉风已经将她脸上的红晕冲淡,她正欲抬手关上车窗,就闻见一阵淡到不能再淡的桂花香。

    她定睛看过去,原来前方正巧路过一处私人宅院,院里高过栅栏的桂花树上,还零星点缀着没凋谢的花朵。

    桂花于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最初,姜以念觉得桂花是浓烈炙热的心跳,无时无刻不勾起她对未来的向往;到后来随着季节变化,她又觉得比起热烈她更喜欢它濒临凋谢时的恬静安然。

    在国外那几年,她时常会联想桂花给她的错觉,总觉得闻上一阵,再难的事都能挺过去……

    遐想间,车子已经停在一栋独立别墅前。

    白墙蓝砖,含蓄深沉,是她所没有想到的低调。

    姜以念从下车开始就在静静打量着眼前这座两层半高的独栋小洋房。

    她知道蔓城多处被开发,那些开发商物尽其用将房子造的恨不能明码标价。

    而眼下,她看着眼前几乎与阴沉天空融为一体的建筑,姜以念忽而开始意识到,周梵的心思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走吧。”

    周梵停好车,见身边的人有些懵懂,他才很自然的揽过对方的肩膀,将人带到门前。

    他大拇指对着指纹处轻轻按压,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姜以念刚想进去,就发现自己右手突然被人握起,她低头去看,正见周梵一声不吭的将她大拇指按在指纹处,默不作声帮她输入指纹。

    门锁传来“滴”的一长声,周梵才松开她,他将门关上,试验了一次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她推进门里。

    里面是极简的装修风格,大致以黑白灰为主调,一些挂画装饰上才可见富丽堂皇的色彩,整个瞧着相得益彰。

    “去楼上看看?”周梵指着楼梯处问。

    他掩饰的挺好,压根瞧不出内心装着些什么不能明说的东西。

    “不了。”

    “那喝不喝水?”

    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之后,周梵起身走到厨房。

    或许是应该给她时间适应,毕竟刚刚她那反应,真像一只被吓傻的小兔子。

    人离开之后姜以念四处闲逛,突然被墙上一幅画给吸引了去。

    那是一幅极抽象的艺术作品,她曾经在国外画展上见过。

    作者是国外一小有名气的年轻画家,对方以夸张新奇的绘画手法出圈,那会姜以念一度迷恋甚至还为此发过一张照片留作纪念,没想到今天却在周梵这见到了。

    “喜欢?”

    周梵将温水递过来,目光随着她往那画上看过去。

    他其实不懂艺术,不过是在她朋友圈见过,想着或许有一天她能看到才花重金购得。

    “谢谢。”

    姜以念接过水杯抿了小口,不经意地问:“你这画哪来的?”

    “从你朋友圈看来的。”周梵简单交代。

    闻言,姜以念猛地侧过身子,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周梵的嘴角就已经露出了极浅的笑容,一点点加深,最后万丈光芒洒下大地。

    姜以念有些词穷,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怎么去接,干脆低下头佯装喝水。

    这时包里的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此时略显局促的气氛,姜以念想着终于有机会化解这气氛了,哪知道来电之人是她的父亲——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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