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得很快，路以柠感觉自己只是在家睡了个觉的功夫，一年就到了尾巴。
今天各个群聊都很活跃，一水的红包在滑动。
路以柠点开那个从“仙女一窝”变成“纪念我们延哥死去的爱情”的群聊，觉得自己又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
群里正在打语音通话——
路以柠点进去，发现出奇的安静，只有江延的麦克风一跳一跳的叹气，再一看——
程黎和陈意泽都把麦关了，段子琛更是没有进来。
路以柠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群昵称，随口一问：“怎么着，延狗，失恋了？”
没人说话，又是一两声叹息。
路以柠：“……”
这是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柠哥，你终于来了，你快点安慰安慰这煞笔——”唐逾静似乎如释负重，跟她说，“她女神今天突然跟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笑死我了，延狗给她表白几个月了，她现在来说把延狗当弟弟，六死了——”
江延又叹息两秒。
路以柠早有预料，如今听到江延不可抑制的叹息更好笑了，正要开口安慰两句，发现段子琛也加入聊天了。
她索性身子往后一瘫，话中含笑：“段哥来得正好，用你温暖的话语抚平我们延狗受伤的心——”
“嗯？”段子琛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短暂地沉默几秒后突然短促地笑出一声。
江延：“……”
江延叹不出气了，愤怒地控诉他们：“我现在很悲伤！你们正视我的诉求！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那你别活了——”程黎突然出了声，结果下一秒，又接上，“——诶，胡了！给钱，给钱……”
然后麦克风又给掐了。
江延：“……”
累了，毁灭吧。
群聊里一时没人讲话，聊天界面突然滚动一个红包。
发出人是段子琛。
红包一发，路以柠匆匆退出去，然后他发现江延几乎是秒点。
路以柠：“……”
说好的伤心呢？
她发现更离谱的是，疑似失踪的某陈姓男子抢红包的速度都比他快。
路以柠：“……”
好好好。
结果她发现更离谱的是，红包一开——
1.3元。
段子琛总发出红包：800元。
江延：176.4元
陈意泽：213元
路以柠：1.3元
程黎：282.6元
唐逾静：126.7元
——“程黎是最佳手气！”
路以柠：“……”
行行行，有的时候有些东西尤其是钱是不能强求的，天降横财更加是不——
不个锤子啊！段子琛的红包怎么能是横财，那是祥瑞啊！
1.3？！
这个后台服务怎么回事啊……
路以柠无声崩溃，并且发出一个小猫哭泣并且打滚表情包，并配文字：凭什么啊——
唐逾静最先反应过来，且无情嘲笑：不是啊，哥，你这个欧皇运气不要命啦！
路以柠：……
程黎：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的人运气连我的两百分之一都没有吧～
路以柠：…………
陈意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柠哥，安慰安慰你——
然后弹出一个“路以柠专属红包”。
路以柠眼睛一下就亮了，一边说“还是意泽有良心”，一边满怀期待地点开了红包——
0.01元。
路以柠：“………………”
行，真行。
路以柠咬牙切齿：@陳你小子真是有良心微笑.JPG
陈意泽：囊中羞涩，柠哥见谅
江延发语音：“柠哥，终究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路以柠：“……”
谁想和你天涯沦落啊！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悲惨了，于是转移阵地，发言：@哦 段哥～你偏心！
段子琛：……
段子琛：不是我
路以柠：可是我的心灵受到了创伤怎么办啊？哭泣.JPG
段子琛没回，路以柠有点尴尬，又有点失落——
她的行为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不至于吧？
不会吧？
也有可能……
嗯？
红包？
路以柠定睛一看——段子琛发了一个“路以柠专属红包”。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瞬间把路以柠的思绪打断——
哦，原来段子琛在发红包，没有嫌弃她啊。
但是她有些不太敢点，要是也是个0.01或者0.1之类的，多丢脸啊！
所以她色厉内荏地威胁段子琛：你要是也发个0.01，我就跟你还有意泽绝交！
但段子琛的重点似乎偏了：你为什么要等我发了0.01才和意泽绝交？
陳：……段子琛你小子是真会背刺。
段子琛：无辜.JPG
路以柠：……
段子琛持续输出：柠哥放心，我怎么会和陈意泽一样，毕竟1元还是有的。
江延：哈哈哈哈哈，段狗，你最近练就的一手好茶艺啊
唐逾静：啧啧啧，两个男人为爱大打出手，究竟是0.01元更得柠哥青睐还是1元更胜一筹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程黎：拭目以待。
陈意泽：……
路以柠：……不论怎样受伤的都是我好不好？
唐逾静：哥哥哥！你快点开红包！
路以柠往上翻了翻，闭着眼睛点开，心跳得有些快。
“叮！”——
再睁眼：999.9元！
路以柠一个激灵，热血上涌，一脸激动：！！！哇靠，段哥，段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段子琛：羞涩.JPG
唐逾静：……无语
程黎：简直没眼看
陈意泽：……
哥们跟你心连心，你跟哥们玩脑筋——
路以柠觉得那两行文字不足以表达她的激动与无限感激之情，于是再附赠两行：段哥！段哥！帅气大方、聪明绝顶的段哥，我好爱你啊！
唐逾静：你们这些人，私发不行吗？愣是要来瞎我的狗眼！
程黎：你们都是狗。
江延：行呗，心碎了，段狗，你真的……
段子琛一直没回，路以柠也没多想。
反倒是群聊又东说一句西扯一句，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而那头的段子琛从收到路以柠“大胆示爱”后就久久没有回神。
他当然知道那不过是路以柠收到红包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甚至无药可救地想：
以后多赚点钱，就可以发很多个红包了。
此时的群聊已经聊了两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延发了句：小爷我玉树临风，什么人得不到？
而恰恰这时，段子琛莫名其妙地发了个“嗯。”
江延狗腿地说：连我们年级榜一大哥都肯定了，我什么实力不用多说！
陈意泽：……滚
陈意泽：@哦 你什么时候眼也瞎了？
段子琛：……
下次隔了两轮聊天记录的发言还是不要回了。
-
大年三十这天，听着唐逾静抱怨在家应付各路亲戚的苦逼纪事，路以柠乐得清闲。
她家旁支亲戚少得可怜，所以年夜饭就简单和爷爷奶奶吃个饭，就又跟平常无异样。
但今年有些特别，年夜饭一吃完，爷爷奶奶就说着要和几个老伙伴一起跨年，走了。
而她爸妈，跟她小姨一块跑去隔壁江城看烟花秀去了，偌大的家里只剩懒得走的她和小姨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室内灯火通明，空调暖气很足，电视机上热热闹闹放着小品，笑声时不时传过来。
路以柠手机也要炸了似的，群聊刷屏到飞起，她干脆挨个开了“消息免打扰”。
小姨家两女儿抱着个手机聊得上瘾。
所有声音杂在温暖的空调里，路以柠在暖桌前几乎要睡着。
“姐姐！姐姐！”表妹把睡意惺忪的路以柠喊得一激灵。
“怎么了？”路以柠睁开眼睛问她。
表妹扬了扬手机：“我朋友叫我出去和他们一块去看烟花秀，你要不要一起？”
路以柠下意识以为她也要去江城：“嗯？你们几个小朋友跑去江城？”
“没有啦！起云广场有个小型烟花展，而且——我初三啦，不是小朋友！”表妹略带无语地看着她。
路以柠一时之间有些发懵，没回答她，倒是小表妹有些蠢蠢欲动：“姐姐，带着我呗，我也想去！”
表妹翻了个白眼：“滚，刚刚妈妈问你要不要去你怎么不跟着，谁要带个小学生出门？”
小表妹：“……好吧。”
路以柠笑笑挥挥手，拒绝：“我可不想出门，你自己去吧，多穿点，你们几个小朋友注意安全！”
“好，姐姐再见！”
“再见。”
被表妹一吵，路以柠清醒不少，闲得无聊，就想找人聊聊天。
然后她非常自然地点开了段子琛的对话框，非常直接地发了句：段子琛，我好无聊啊！
那边几乎是秒回：嗯？
路以柠：爸妈都出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不对，还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学生妹妹。
段子琛：妹妹？
路以柠：昂，我小姨家的。
段子琛：怎么？我们柠哥不就喜欢小朋友吗？
路以柠：哇靠，段哥，你怎么这么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朋友的？
段子琛回复：猜的。
又默默在心里补充，因为你每次看到小朋友都会变得特别有耐心，虽然表面上装凶，但其实可爱得不行。
路以柠没在意他怎么猜到的，苦逼地回答：可是我已经和她有代沟啦！我老了……
段子琛：我该说你永远十八？
路以柠：滚！我还没有十八岁！
段子琛：那算我提前说
路以柠：……
路以柠：话说你现在在干嘛啊？
段子琛：在和你聊天
路以柠：……你家人很多吗？
段子琛想了想临走前寂静一片的客厅，和悲咽的哭泣声，又看了看周遭如龙的人群，回复：挺多人的。
此时的路以柠完全忘记了段子琛的境况，她但凡多思考一点就能发现段子琛的谎言多拙劣。
可她和段子琛聊天一向不带脑子：哇，你家好热闹！
段子琛想象她说这话的语气，忍不住勾起唇，回复：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点也不会跟小朋友聊天。
路以柠想也没想，直接打字：你现在这个语气不就是和小朋友——
嗯？
现在的语气？
路以柠停下打到一半的字，脸渐渐变热，抬头看了眼空调，想着室内的空调还是开得有点高。
然后她又一点一点删掉，重新敲了一行字：没关系啦，你现在可以跟本小姐聊天。公主昂头.JPG
段子琛发了条语音，说：“嗯，我的荣幸。”
男生的声音经过变声期成为了好听的低音炮，偏偏这会儿带着戏谑的语气，显得更加有魅力。
路以柠听得浑身酥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呼受不了，却又忍不住再听一遍，然后按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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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的时候，路以柠透过落地窗看到底下灯火如龙的一片，还有交织的乐声、车鸣声、吆喝声连成一片，远远近近竟然传上了16喽。
路以柠只穿着一件开衫和阔腿裤半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新年礼物，然后直接点进了她表妹给她发来的信息。
是一条视频，路以柠猜是表妹拍下来的烟花。
开头的视野里是一片五彩灯混着阴影，镜头也在乱撞，不断有嘈杂的人语，接着是表妹几乎靠喊的声音：“姐姐！姐姐！看烟花！”
路以柠招来小表妹和她一起看。
这是在中途录的一段视频，所以镜头一拉向夜空，“嘭”——
烟花炸出一个美丽的轮廓，五颜六色的火光交错然后散落。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几乎是此起彼伏。
夜空中交织成一大片的烟花海，斑斓的色彩和霓虹灯一起，把夜空照成了极光之夜，随着人们的惊呼赞叹，烟花变成很多样式：
海盗船、玫瑰花、松柏……到最后汇成一个巨大的爱心，然后轰地散落——
许是举太久累了，手机晃动了一下，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手机扶正的过程，然后在要抬上去的之后虚晃一下，路以柠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几乎是立刻，视频暂停到了5.03分。
路以柠不太确定地在小表妹的疑问声中放大了暂停的画面，一步步把某个轮廓落拓，敞开黑色羽绒大衣的男生放大
视野很暗，红红绿绿的灯光辉映更加模糊了镜头，而且是一闪而过的镜头，很难看清脸，但是路以柠直觉那个人就是段子琛！
等她再反应过来，她已经奔跑出了防盗门，“嘭”地一声，把小表妹的惊喊和小品的声音都拦在了门内。
楼道里的风在瞬间灌进了开衫里，连裤子都被风打得飘摆，电梯很快就运行上来，她马不停蹄地往外赶，冷风打在她的脸上，她逆着散步人诧异的目光狂奔向起云广场。
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她压根都不能绝对肯定那个人就是段子琛。
甚至就算是段子琛，她也没必要跟个神经病一样套着单衣跑出去。
可是她感觉控制不住自己，她总是会为了那个人不由自主地做着某些事，哪怕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去，哪怕她觉得她跑八百米都没这么拼过——
广场的音乐震天响，越到中心，人群越密集。
四面八风的树都在摇动，晃着常青树发出“哗哗”的声音，灯笼在树枝飘动。
路以柠没有绕过了中心，直直跑向东南角吊桥一隅。
然后如她所料——
“段子琛！”
路以柠的声音穿透寒风，连带着炽热的气息，一齐传入倚在木吊桥的男生耳中。
段子琛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着冲过来的路以柠，下意识地张开了手——
然后路以柠奔进了段子琛的怀抱。
吊桥骤然被大幅度装动，开始摇晃不定，让两人的想用更加紧密。
路以柠吹了一路的冷风，除了喘出的气是滚烫的，其余地整个人都是冰凉凉的。
段子琛还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箍紧了双手，试图让体温传给路以柠。
路以柠太久没跑步，刚刚狂奔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却有些站不住，整个人都挂在段子琛身上，平复缺氧带来的眩晕。
段子琛迟来地无措，嗓音沙哑：“你……怎么会过来？”
是特意过来的？
还是刚好路过？
可面前的女生不久前才说无聊，又怎么会是路过？
段子琛迟疑不定，不太敢相信这个人只是为了他，路以柠只是为了段子琛，飞奔过来，拥抱他。
路以柠趴在他肩头缓了好久，终于平复了呼吸，却没舍得松开——
这体温真的太舒服了。
但段子琛先拉下了她的手。
路以柠：“？？？”
段子琛脱下羽绒服把她裹住，拉好拉链，护着她往桥的那头走。
过了桥，有一家供暖的咖啡店，段子琛的声线竟然也变得不稳：“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路以柠乖乖点头，闻着周遭段子琛暖暖的味道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