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老太太提着一个篮子走进了医务室,对着徐娇慈祥一笑,“蓉丫头,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就算篮子上盖着一块蓝色的碎花布,也遮挡不住鸡汤的香气,徐娇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但为了哄徐老太太开心,徐娇还是侧着脑袋,装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我猜是鸡蛋羹。”

    徐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掀开了篮子上的布,将里面的鸡汤端了出来,放到了徐娇床头的桌子上。

    “你才落了水,身子骨弱,这是特意给你熬的鸡汤。家里还有半只,等你回家了再做给你吃。”

    就在徐娇小口小口喝着鸡汤时,医务室的门猛地被人推开,打破了祖孙之间的祥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有点微胖,头发剪到下颚,干净利落。是原身的母亲夏桂芝。

    公社修路,一天给十个工分,还管中午一顿饭,饭里面都是有肉的,村里的男人都去帮忙了。

    夏桂芝也托关系,带着两个儿媳妇去了公社食堂做饭,她们三个加起来,一天能有一块钱。

    等她拿着钱喜滋滋地回村子,刚走到村口,就听说了徐娇蓉跳河的消息,吓得她赶紧往医务室跑。

    这就导致夏桂芝看见徐娇,气就不打一处来,红着眼眶,大步向前,举起手就狠狠拍向了徐娇的后背。

    哭喊道:“你这孩子,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你把我和你爸放在了什么位置!”

    夏桂芝的力气很大,徐娇被打得生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妈,我错了。”

    夏桂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徐娇一眼,怒斥道:“就知道认错,你倒是要改错啊!”

    眼看夏桂芝又抬起了手,徐娇赶紧往徐老太太身后躲,而徐老太太也站起了身子,挡在了徐娇的面前。

    “行了,蓉丫头已经和我保证,说以后不喜欢陈贺文了,蓉丫头才落了水,你也别打她了。”

    夏桂芝眉头紧皱,半信半疑地看了徐娇一眼,“你没骗人?你不会是哄我们高兴的吧!”

    为了陈贺文寻死觅活那么久,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徐娇赶紧摇头,生怕夏桂芝再给她来一巴掌,依旧是和徐老太太说的那个措辞。

    “我掉河里,他居然见死不救,这种男人太没担当,我才不要喜欢他。”

    跟着走进来一个男人,身材健硕,看着跟头熊似的,正是徐娇蓉的父亲徐富强。

    听见徐娇这么说,徐富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对,我徐富强的闺女,就是要这么硬气。”

    但徐富强说完后,就小跑到徐老太太面前,对着徐老太太讨好一笑,“妈,你们这是在吃什么啊!”

    徐老太太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徐富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告诉你,这是给蓉丫头补身子的,你要是敢偷吃,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吃得多,她男人留下来的津贴,一大半都是填了这个小儿子的嘴巴。

    长大后长得又高又壮,一顿饭要吃三大碗,也就结婚后要好一点,因为有夏桂芝管着他。

    徐富强看向徐老太太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幽怨,“那我也去跳个水,你能不能也给我弄一碗鸡汤补身子。”

    徐老太太站直了身子,本来想敲打一下徐富强的头,等手举起来后,才发现不够高。

    只能狠狠敲打一下徐富强的肩膀,嘲讽笑道:“就你这身子,还需要补吗!”

    徐富强跺了跺脚,然后就走到徐娇的病床前,生着闷气。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在徐娇蓉没出生前,他才是徐老太太最爱的那一个。但自从徐娇蓉出生后,徐老太太就变了。

    徐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还伸了个懒腰,这人老了就是有个不好的,那就是容易犯困。

    直接对着徐富强冷冷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警告你,不准抢蓉丫头的鸡汤。”

    目送徐老太太离开,徐娇一转头,就看着徐富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嘴角就差没流下哈喇子了。

    徐娇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爸,你吃了午饭没?这里还剩下一点,你要不要吃?”

    徐富强深呼吸了一口鸡汤的香气,然后就摇了摇头,“爸还不饿,你吃吧!”

    他刚才就是想让徐老太太给他也弄一碗,徐娇蓉身子骨弱,他也不至于抢一个病人的食物。

    只不过这鸡汤可真香啊,肯定是他妈养了两年的那只老母鸡,徐富强说完后,就咽了咽口水。

    徐娇也是好笑,直接将碗放到了徐富强手里。柔声道:“可是我吃饱了,现在吃不下了。”

    徐富强摸了摸头,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徐富强将鸡汤放到嘴边,旁边就传来一声咳嗽,徐富强拿着碗的手顿了顿。

    直接将鸡汤递给了夏桂芝,咧嘴一笑,“媳妇,你先吃吧,等你吃完了再给我。”

    夏桂芝笑着瞪了徐富强一眼,也没拒绝,拿过碗就喝了起来。

    鸡汤本就不多,夏桂芝喝了两口后,就还给了徐富强……

    从医务室回到徐家,要经过一片芦苇地,远远看去,芦苇地旁边站满了村民。

    村民们都在议论纷纷,“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到我们村子来了?”

    “喝酒喝大了吗?那也不能在芦苇地里睡觉啊!万一下雨涨水,很容易溺水。”

    “还是报警吧,这群人整日游手好闲,别不是来我们村子干什么坏事了……”

    徐娇有点好奇,也凑上去一看,芦苇地里躺着的,居然是她上午才看见的那群小混混。

    徐娇眉头一皱,直接对着系统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躺在那里!”

    系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们群殴韩泽的时候,韩泽给他们下了迷药。”

    徐娇:“……”

    韩泽为什么要给他们下迷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迷晕后杀人?

    徐娇被自己的猜测吓得瞪圆了眼珠子,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这韩泽也太可怕了吧,居然还会下毒,看来她以后和韩泽说话,都要小心一点。

    看着已经走远的夏桂芝和徐富强,徐娇也顾不得震惊,小跑跟上,但她走着走着,就感觉后背发痒。

    伸出手挠了挠,但没过多久,脖子又开始发痒。然后就是肚子,胳膊,大腿……

    任凭徐娇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对着系统发问:“统子,我这是怎么了?”

    系统翘着他的小胖脚,回答道:“在你拉韩泽起来的时候,他就对你下了药。”

    徐娇被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弱弱问一句,他下了什么药?”

    系统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是什么剧毒,就是痒痒粉,只能让你抓挠自己皮肤一周,最多就是毁容。”

    徐娇:“……”

    这还不叫剧毒!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毁容就是天塌了。

    韩泽这个黑芝麻汤圆,杀人诛心啊!就算这个不是自己的身子,她也不想变成丑八怪。

    徐家的房子是青砖瓦房,在整个村子里是独一份。这还是徐老爷子在的时候修的。

    前面是竹林和堰塘,后面背靠大山。院子也是极大的,还用石头铺平了地面。

    但五年前,徐老大和徐老二分了家,就在房子中间起了一堵墙,再开了一扇门。

    徐老大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带着徐老太太住在左边,徐老二有三子一女,就带着一家大小住在右边。

    徐娇蓉正是徐老二的小女儿,徐娇此时就在右边的那个院子,正坐在厕所的泡澡桶里。

    浑身上下,全是抓痕,就连脸上,都红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都是小点子。

    夏桂芝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徐娇不安分的手,直接皱眉,“不是和你说别抓了吗,再抓就破相了。”

    徐娇浑身□□地坐在浴桶里,眼泪汪汪地看着夏桂芝,“可是身上痒,我忍不住。”

    夏桂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徐娇一眼,“都和你说了你皮肤娇气,你还要去芦苇林,这个怪谁!”

    徐娇低下了头,一脸的委屈。这和她皮肤娇气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被韩泽下毒。偏偏她还有苦说不出。

    厕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徐老太太提着一桶褐色的药水,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这是我找到的偏方,用干黄鳝熬老南瓜藤煮出来的药,他们都说很管用,你快试试。”

    褐色的药水倒入浴桶,浴桶里的水很快就变得浑浊。徐娇白里透红的身子被水淹没。

    她这一泡就是两个小时,期间换了一次又一次的药水,徐家的干柴都让她用了个精光。

    等她泡完澡,身上的痒的确减轻了许多,但不管是胳膊还是手臂,都留下了一道道红印子。

    至于脸,夏桂芝有意克制,禁止徐娇触碰。但也留下了数不清的红色斑点,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

    徐娇毁容了的事情在短短两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们都对此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没,徐娇蓉毁容了,脸上长满了红疙瘩,徐老太太说她是过敏,正在到处找偏方呢。”

    “当然听说了,那根干黄鳝还是我男人帮忙抓的。这徐娇蓉也是倒霉,上午才落了水,下午就毁容。”

    “你们说她是不是在水里沾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哪有人过敏这么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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