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有次我无意撞到闫鹏入神的在看一个相框,先以为是什么爱情旧账,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到。他发现了我,招手让我过去。

    相框里面的人是他自己,但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他。十多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对着镜头笑着,肆无忌惮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闫鹏依旧是里面最俊朗,最亮眼的。穿着绿色的军装,平头的他,笑起来的阳光,眼里满满对未来的期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他先是开玩笑地说:“哥年轻的时候帅吧?”我嗯了一声,看得十分入迷,立马想把相框据为己有,追着问还有没有更多的照片。他的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没有了,这是唯一的一张。”

    我意识到可能触碰到了他的痛楚,担心地放下相框说:“对不起——

    他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摸摸我的头,用平淡的语气说:“都过去了,这是我大学毕业进部队那一年拍的,本来军区的几个领导还挺看好我的,结果就因为元元的事,我跟家里决裂离开部队出了国。”他的视线掠过照片上那些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他们不理解,劝过我,甚至还骂过我,可是我只觉得他们算什么?跟这些三代泥腿子的人往来,不过是为了表现我的谦逊随和罢了,真的以为是我朋友了?”

    他嘲弄的笑着,话语里却包含了深深的懊悔:“我说了很多伤人的话,那时的我,确实觉得只有韩三儿、陆廷宇这种背景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声问道:“你很后悔吧,后来跟他们还有联系吗?”

    他摇摇头:“卫哥那个时候是我们的教官,退伍之后就一直跟着我。我请他做中间人联系过,但他们都不愿意来见我。年轻的时候干的这些事,确实够恶心人的。”

    我抱住他,安抚地说:“咱们再多请几次,让他们看到诚意,他们会来的。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啊?”

    他回抱了我一下,把照片反扣回去,放进了办公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没必要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变了吧。”

    我能理解那种怀念却又不想打破美好的感觉,就像有次我在机场和金磊的偶遇,先是错愕、不确定,随后两个人都故作大度的点头寒暄,无话找话,又生生找了借口离开。错身那一刻,我的内心在平静中又生出悲凉来,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在这一刻终于死寂了。

    我眼中的他,以往漫不经心的狷狂孤傲不见了,添了几分世故与风霜,眼角也有了细密的纹路,和世间千千万万的男子殊无差别;而他眼中的我,应该也很陌生吧。

    这一见,终于让我明白,爱走了就再不可能回来。那天我缠着闫鹏打了很久电话,他起初不在意,后来咂摸出点不寻常,问我怎么了,我当然不肯明言,只说自己看了一部爱情片太感动,没忍住多愁善感起来,使出十万分力气才安抚住他。

    近期我跟着闫鹏也参加过几次应酬,有对公的也有私人的,在这节骨眼上还声色犬马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必然要高谈阔论国家形势。

    “抗议,抗议有用的话还要军队干什么?就尼图这种穷得叮当响的破落户,打就完事儿了!”声音最大的就是韩三儿,这个时候他倒是激情澎湃。

    对面一个年轻男子讥笑道:“说得容易,你家里人要是当兵,你愿意打战不?你以为拍电影呢?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想过点安稳日子!”

    这人大概三十出头,穿得不起眼,细看却不失格调,鬓发长及下颌,五官深邃,很有艺术气质。回眸正对上我赞许的眼光,他稍一顿,礼貌地笑起来:“嫂子别见怪,我跟闫二哥韩三儿熟着呢,瞎掰几句。”

    韩三儿反唇相讥:“哟,闫二哥叫得这么溜,我怎么就不是哥了?雪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子是电影学院的叫兽,不是什么正常人,就喜欢往荒野无人区、战区跑,号称什么环保和和平主义者。没有实力,哪来的和平?我把话放这儿了,别说我老韩家这一代没有体制内的,要真打仗,就算叫我家捐出身家一半,眉头皱一下我跟你姓!”

    年轻的教授完全没当真,悠闲的磕了一下烟灰:“你说了又不算。”气得韩三儿又跟他掰扯了起来。

    闫鹏是不大参与这种辩论的,更多的是听听,不置可否。主站派的多出自军区,一水的表态度表决心,据说连陆廷宇都已经交了请战书;或者就是祖上有红色背景,根正苗红。主和派的以经商为主,怕打仗影响经济效益,像刘教授这种算是异类。

    有熟悉的女客问到我,我只含糊其辞,心里想这些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呢,顶级大佬们的心思非常人可以揣测,听命行事才是王道。

    回去的车上闲谈说起刘教授,闫鹏见我好奇,笑笑说:“也只认识罢了.....他好像喜欢男的。”我一惊,再想学艺术的,倒也不足为奇了。我把自己的观察给他说了,叹息道:“他们应该是想知道闫家的立场,虽然你在商界,但闫家一直在军中,应该也是主战的吧?”

    半天没有等来他的回应,我不解的转眸,发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思绪,又似乎难以言说。他沉默着把我的手拉过去,握在他的掌心里,细细摩挲,从手指到手心都没有错过,这举动传达给我的不止是以往的柔情,更多的还有一份陌生的焦虑。

    近日中方态度强硬,尼图趋向软化,正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之时,美帝又出头了,公开为尼图撑腰,指责中方霸权主义,威胁整个东亚安全。这一下不得了,尼图耀武扬威,歼灭机在边界花式盘旋,据说陆伯父已经在常委会上大骂了,让空军严阵以待,只要尼方敢过境一尺就打下来,后果他全权承担。

    中尼纷争关系到整个西北部安全,中方军队已经全线戒备,人员有序调往西部战区。陆廷宇和闫鲲第一批去了前线,走之前陆伯父还专门戎装送行,拍着闫鲲的肩膀说:“世侄,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交给你了,你受累好好管教。”

    闫鲲立马脚后跟一碰,抬手敬礼,郑重承诺:“请首长放心!”气氛本来庄重严肃,谁知陆廷宇满脸跃跃欲试的激动,也冲父亲没心没肺的敬了个礼:“老豆,我走啦,等我立功回来。”

    陆伯父被嗝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瞪他一眼,嫌他说话太随意。陆廷宇哈哈一笑,助跑几步,轻松登上一辆缓缓行驶的装甲车踏板,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身手矫健,姿态潇洒,自然换来一波“虎父无犬子”的赞誉,陆伯父虽是一脸不快、嘴上嫌弃,心里还是受用的。

    陆廷宇走之前,闫鹏和韩艺灿本来说好要搞个小型派对给他送行,想着他这阵子都被关在部队里,把沈星辰也准备带过去,让两人临别甜蜜一把,谁知突然一个军令,陆廷宇出不来了。

    男人们倒也算了,想着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盛装的沈星辰接到了视频通话,刚一接通穿着军装的陆廷宇看了她几眼,烦躁的拉开领口,张嘴就是:“妈的,今天穿这么骚,老子又出来不了!”

    旁边我和闫鹏都假装没听见,韩艺灿就偷笑了起来,沈星辰涨红了脸,骂道:“你发什么疯?不来算了,我回家再打电话。”一边赶紧想把手机音量调小。

    可惜她的动作怎么能快过陆公子,他满不在乎地催促:“等会儿还要开会,烦死了。老子等不及了,你赶紧找个房间,把衣服脱了,我想......

    后面的话声音小了,但谁都想得到。我的脸发烫了,闫鹏皱眉用手掩住我的耳朵,带着我往一边走。沈星辰想挂断电话又不敢,还是韩艺灿看不下去,给她指了间最近的房间,她急急的拿着手机进去了,关门的那一瞬间,她飞快的回头瞟了一眼有没有人看她,眼神里满是屈辱。

    我莫名难过,低声说:“要不我们就先走了吧。”闫鹏冷漠地说:“怕等下见到她尴尬?没必要,这就是她的工作。”

    韩艺灿也一脸无所谓:“别啊,好不容易出来了,咱们喝喝酒呗,理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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