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听懵了,只有一个人冲了出去。
黎途一拳头抡在李良脸上,李良人仰马翻,跌到了地上。
“刚刚打得还不够爽是吧?啊?”黎途冲过去,双脚跨在李良身体两侧,揪着李良的衣领一下子就将他提起来。
李良憋红了脸挣扎,无奈黎途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此刻已经愤怒到极点,手臂上青筋暴起,拳头上还留着李良嘴巴里的血。
“黎途!黎途!放手!!!”毛砺峰喊道,跑上前想将两人拉开。
可黎途完全听不见,他一把将李良摁在旁边的食堂柱子上,用拳头一下又一下揍他的脸,李良脸上立刻青一块紫一块,嘴巴里含了血。他不省人事,强撑着力气双手握着黎途的手,想要挣脱,但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气,头发半湿,软绵绵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颜寒看呆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知道黎途会打架,而且这么会打架。
毛砺峰一直在喊,但看黎途那架势自己也有点不敢上前,直到又有几个男老师赶过来,几个人才把黎途拉开。赵空原也帮了把手,不过他之前始终沉默,也是想李良被揍得惨一点。
黎途被拉开之后,喘着气,胸膛大幅度起伏,被两个高大的男老师钳制着。他被带走前还看了颜寒一眼,眸色极深,冷得可怕。脸涨得通红,脖子和额头都爬满了青筋,整个人很阴沉。
“都别看了!继续吃饭!”毛砺峰冲其他学生喊道,转向颜寒,“闹矛盾的都给我过来!”
颜寒根本不用他讲,直接跟着那两个带黎途走的老师走了。
李良被带到医务室处理脸上的伤,而郑夕宁和赵空原被挡在了教导处外头,只留颜寒、黎途和张知特在里面。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毛砺峰把颜寒给她的那张照片放在桌上。
颜寒垂着眼,将口袋里剩余的照片全部掏了出来,摆在单张照片旁边。
“......”毛砺峰看见,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还印了这么多?还不打码?”
“我为什么要打码?既然是给您看,我觉得就没必要打码,毕竟您是成年人。”颜寒沉着地说,“在食堂撒的那些我打了码,因为会被同学们看见,影响不好。”
“而且,他们p了多少,我就印了多少。”
“你撒都撒了,还谈什么影响不好?”毛砺峰敲着桌子说。
“毛老师,您也是有女儿的人,您现在更应该责怪的是做错事的人,而不是受害者。”颜寒淡淡道,“这事,您要是觉得学校影响更重要的话,那我大可不必再在这里呆了。”
她说完就要走人,毛砺峰立刻厉声道:“你去哪儿?你先回来,回来先坐着!”
颜寒止步,转身。
“老师不是那个意思。你一个女生,印这么多照片,对你自己也有影响啊。”毛砺峰难为情地说,“老师是怕你被同学们误会,女孩子脸皮薄嘛。”
“您还是先告诉我,学校打算怎么处置张知特吧。”颜寒懒得再和他废话下去,忍耐着怒火,直击主题。
毛砺峰烦恼地摸了摸自己少得可怜的头发,摆了摆手:“老师的决定,你就不用插手了,学校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放心。先回去吧。”
“我想亲耳听到,亲眼看见。”颜寒说,余光瞥到窗外一个身影。
毛砺峰看向颜寒。姑娘没有任何羞色,反而一脸正气,甚至能说得上是冷淡疏离,始终沉着脸。
“领处分,遣回家反思三个月。”毛砺峰叹道,“现在听到了?赶紧回去上晚自习。”
颜寒拉上黎途,转身就走:“谢谢老师。”
“诶诶,你带他走干嘛啊?”毛砺峰指着颜寒,“放下放下!”
她转身,一脸敌意:“黎途是为我出气,他没错。”
“颜寒同学,这是老师的工作!黎途打人,和张知特p图是两回事!”毛砺峰厉声道,“说话别没大没小的!”
颜寒再次转身:“那如果我告诉您,p图的人不是张知特呢?”
“你什么意思?”
“p图的人是李良。”张知特说。
颜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站在一边不说话,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跳出来洗自己了。
“那张知特呢?他又没错!”毛砺峰瞪颜寒。
“您不用瞪我,这件事,如果没有张知特本人的同意和支持,李良能p成功吗?”颜寒语气平平,态度始终冷淡,“这上面的肖像权可不止我一个人。”
“行行行,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两个人都受罚才肯了结这件事是吗?”毛砺峰说。
毛砺峰的态度让颜寒怒火中烧,她原本都懒得正对着毛砺峰说话,现在撒开了拉着黎途的手,直面毛砺峰,愤怒地说:
“毛老师,以前因为您公正无私,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我还挺欣赏您的,现在,我觉得您和张知特还有李良,也没什么区别。我想让李良和张知特受到惩罚,我有错吗?李良和张知特是朋友,如果张知特不同意,李良也不可能去p这个图。就当张知特不知情,但他也默许这件事发生,如果不是传得太开,我就永远不会知道。”
“我也不是断章取义,您刚刚这一句话,很明显就是不耐烦了。怎么,学生来找您讨一个公道,是不被允许的吗?如果是,那我看您也不必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你——!”
“我原本可以直接起诉张知特和李良,但我选择让学校处理这件事,那就是给他们留一个同学情面。还有,您刚刚说,印这么多这些照片,对一个女孩子有影响。我可没觉得,也没必要觉得,因为我才是受害者。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受害者有罪论,同学们就算误会我,他们说的再多,也跟我没关系。”
“至于黎途,我作为受害者,他作为帮助受害者的人,我觉得不需要给他惩罚,最多,写篇检讨。我呢,扰乱了食堂秩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也随便您怎么罚。”颜寒最后瞪了眼毛砺峰,重又拉上黎途,“如果您不给他们俩下处分的话,那我就起诉他们好了。”
她径自带着黎途出去,重重关上门。
门外,郑夕宁和赵空原终于等到他们出来。门口还多了个人,李良。
他脸上包着绷带,见颜寒和黎途出来,白了他们一眼。
“可算出来了。”赵空原松了口气,“这儿隔音真不好,我们全听见了。”
郑夕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抱住颜寒:“我的小可怜,呜呜呜,你受委屈了。”
“别可怜我啊,我没什么需要可怜的。”颜寒安抚着郑夕宁,“要可怜,也该去可怜张知特和李良,可怜他们恶心的价值观和装了屎的脑子。”
所有人大笑起来,往教学楼主楼走。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也不和我们俩说一声,我们可以帮忙的啊!”赵空原说。
郑夕宁:“是传得太开了,五班男生看见以后告诉了颜寒,然后颜寒就告诉了我。我们俩就想出个这样的办法。既能引起老师的注意,也能让张知特当众出丑。”
“而且还能动用舆论的力量,全校那么多人,都看见我打了他,那我们就是占理的那一方,舆论只会倒向张知特和李良。”颜寒边走边说。
赵空原:“传得那么开,我们俩怎么不知道?”
郑夕宁弹了下赵空原的脑门:“你傻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俩和颜寒走得近,当然会瞒着你们。”
黎途始终沉默着,但大家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扯一下嘴角。
“途总,今天打得爽吗?”赵空原揽上黎途的肩膀。
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赵空原的后背。
“寒寒,你刚刚在毛秃那儿,为什么不直接说张知特和李良?万一毛秃没问你怎么办?李良可能就会逃过一劫。”郑夕宁若有所思。
“张知特那种人,我想让他众叛亲离,你懂吗?”颜寒说,“我想让他自己承认,自己把李良供出来,李良亲耳听到自己兄弟把自己卖了,你觉得他们俩还会做兄弟吗?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站那儿一直不说话了,他就是怂,就是不讲诚信。这种人,这种病,就得狠狠治!”
赵空原拍手叫好:“高啊,实在是高!”
四个人又笑作一团,一路上有说有笑,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等到了八班教室后门,四个人都停了下来。黎途和赵空原的教室在顶层,颜寒和郑夕宁的教室则在他们下一层。
“谢谢你们。”颜寒对其余三个人说,难得一展这么多天最真实的笑。
“诶,你以后可不许说谢谢,搞得我们很不熟一样。”郑夕宁打了下颜寒的肩膀,“寒寒,你可真厉害!”
颜寒笑了下,赵空原惊讶地望向郑夕宁,手还挂在黎途肩膀上。
“你怎么也这么说?女朋友,我们共脑了啊!”赵空原撒开黎途,把手架到郑夕宁肩膀上去。
“放开放开!”郑夕宁连忙躲开,“在学校呢!你注意点!”
赵空原如梦初醒地“哦”了声,正经地站好。
“那就恭喜我们颜寒女王打了胜仗啦!要不要哪天出去庆祝一下?”赵空原嬉皮笑脸地说。
郑夕宁:“这周五吧?反正要放假了。”
颜寒摇摇头:“应该不行,我猜明天通告就会下来,我跟黎途估计得留下来跑操场或者劳改。”
怀中除了写检讨,也就那么几条惩罚套路,随便猜猜都能猜个十有八九。
“那就周六吧。寒寒,你不是下周要去邻省比赛吗?也当我们给你送送行好咯。”郑夕宁笑道。
赵空原:“你要出省啊?那就周六吧,能聚得久一点。”
四人告别,颜寒和郑夕宁往自己教室走。郑夕宁先进了教室,而五班教室在走廊的最那头,颜寒走到一半,还回头看了看。
她有一种莫名的第六感,黎途会在那里。
她抱着试试的心态转过去,看见少年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呼吸停滞了。
少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样子,双手插着兜,见她转过来也略惊讶地扬了扬眉。
颜寒盯着他。
他浅浅笑了下,用嘴型说:快、回、去。
她也莞尔一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