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特听了，表情扭曲起来，伸手揪住黎途的衣领。
在场的老师立刻喝止：“干什么干什么？”
黎途冷淡又拽坏地扯了下嘴角，没反抗，仍是垂眼看着张知特。张知特用力松开他，往颜寒这边看了眼。
老师连忙上去拉开两个人，吧啦吧啦说着一大堆诸如“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了就打架幼不幼稚”类的话。
“当然不打架。”黎途笑着对老师说，“刚刚比赛，张同学都忍不住想和我牵手呢。”
颜寒正将计分表交给负责老师，这话一出，周围人都笑了起来。她没笑，交完表格就急匆匆往球场外走。黎途看见了，转身找赵空原的身影。赵空原刚好正看着他，两人视线一对上，黎途使了个眼色，赵空原便心领神会。
他小步跑过去叫住颜寒：“颜寒，你等一下。”
颜寒皱着眉转过身：“？”
赵空原：“我们打完了应该要去吃庆功宴，你去不去？”
颜寒愣了下，说：“我去，不太好吧？毕竟是你们班赢了比赛啊。”
赵空原笑了下：“怎么不行？咱班的人都知道你和郑夕宁是我们俩的朋友。”
颜寒现在参与不进太热闹的场面，也觉得有些尴尬，还是温声拒绝：“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吃得开心点。”
赵空原也没强求，点了点头：“行，没事。那你一个人回家行吗？郑夕宁陪不陪你？”
颜寒觉得他们实在太紧张自己了，嫣然一笑：“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爸今天应该会来接我的。”
赵空原：“好。”
*
晚饭时间，江边一家露天烧烤摊。
“张知特手是真贱，裁判也不知道眼睛哪儿长的。”赵空原咽下口饮料，“六班真一群没底线的。”
黎途交臂靠在白色塑料椅背上。他下午回家换了件黑上衣，戴个纯黑鸭舌帽，脸色压在帽檐下，只看见勾起的唇角。下颌线如刀锋般锐利，皮肤又白，周围很多女生都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就是啊，撞了人也不吹哨。”徐佑说，有些愤懑地撂下筷子，“这场裁判好像他们班老师，选择性眼瞎呗。”
另一个男生，若有所思道：“张知特真的挫，从初中就追四班那个跳舞的，一直没追上。不过，他讲起荤段子来倒是挺能。”
黎途一听，抬了眼：“四班那个跳舞的？”
赵空原也反应过来，和黎途对一眼：“颜寒吗？”
男生直起身：“对，就你俩那个朋友，好像今天在场上还扶了黎途。你们说，张知特哪追得上这号人物，人家长得好，身材还特顶，看得上他才怪。”
“谁说我们阿特追不上人家的？”一道声音插进来。
男生们转过头，发现张知特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他们这桌旁边。张知特没发话，是他身边的方泰说的话。
“你们别小看我们阿特啊。”方泰笑着拍拍张知特的肩膀，手绕过他的脖子，“哥们儿，我知道你，你叫......黎途对吧？”
黎途不认识这人，睨了方泰一眼。方泰和张知特长得有点像，个子不高却一身浑肉，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汗臭和狐臭的那种，而且两个人皮肤都不白，黑黄黑黄的。
他微仰头：“是。”
“你们两个是那妞的朋友吧？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阿特追不上人家？要不，咱们打个赌。”方泰笑得很混蛋。
赵空原快被他一口一个“阿特”恶心死了，心说果然张知特交的朋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过这方泰，倒是面相上比张知特好些，但都挺像黄鼠狼的。
黎途觉得无聊得要死，根本没搭理他们，拿筷子夹了条茄子吃。
方泰等了会儿，见黎途不给反应，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你哑巴了？给个应啊！”
“......”
“说话呀！”
黎途重重撂了筷子，徐佑被他吓得震了震身子。他站起身，双手插兜，垂眼看着方泰。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把她当打赌的筹码？”
赵空原觉得黎途这话说得太对了，心说不愧是我赵小爷的好哥们儿，也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就是啊，人女生爱喜欢谁喜欢谁，还一口一个妞的叫，你讲不讲礼貌啊？”
方泰觉得好笑：“你们有病吧？”
“这你还得问问你旁边这人，他是不是脑子有病，打篮球赛还推人呢。”赵空原说，瞪了眼张知特。
方泰看了看张知特，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愤愤地看着赵空原和黎途。
“怎么，哑巴了？”黎途看着张知特，重复道，“给个应啊，张队？”
张知特闻言，转身就走。方泰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边叫“阿特”边追上，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就离开了这桌。
黎途一屁股坐下来，夹菜的时候还顶了顶腮，显然很不爽。赵空原也坐下，阴阳怪气地学方泰：“阿特阿特，恶不恶心啊。”
徐佑试探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维护一个女生啊。”
赵空原：“怎么没有了？老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初中你同桌不是我们保护的？还好意思在这说呢，人家借你抄了那么多作业，你当时居然也不帮她说句话。”
徐佑哑口无言，无理也力争：“欺负她的都是社会人，要不是黎途当时——”
赵空原赶紧“喂”了声，徐佑意识到自己即将说漏嘴，赶紧不说话了。同一桌的其余男生好奇地地看来看去：“什么什么？你别说一半不说了啊！黎途当时怎么了？”
“呃，哈哈哈，要不是黎途当时特别受老师欢迎，他们俩就这么直接刚，也会被社会人打的。”徐佑心虚地看了黎途一眼，找补道。
黎途始终没看徐佑，还在自个儿生闷气，喝了口可乐。
口袋里的手机一振，赵空原给他发了信息。
【赵狗：兄弟我机智吧，老徐这个大漏勺，差点就露馅了。】
【，：谢了。】
【赵狗：喂，以后可不准说谢谢了，这样搞得我们俩好像很不熟一样。】
黎途低头笑了下。
【，：行。】
赵空原很高兴终于把这个祖宗逗笑了，一桌人又开始轻松地聊天玩笑。
“对了，黎途，你今天怎么没和希希女神一块儿回家啊？还是，你已经把她送回去了？”徐佑问。
赵空原已经吃完，拿筷子夹了块垃圾扔徐佑：“你别在这恶心人！”
“干嘛？人家难道不是女神吗？叫一句都不行啊。”徐佑嘟囔道。
黎途靠在椅背上，敞开了腿坐着，将帽子摘掉吹着江风，表情板着：“我最近挺清静的，她说要一个人回去，我在旁边她很烦。”
徐佑哈哈大笑：“我们黎途大帅哥也有一天被人嫌弃啊？哈哈哈哈哈！”
“那你爸没说什么？”赵空原问。
“难得没有，估计周圣希自己去和他说过。”黎途沉着脸说，长叹一口气，抬了抬眉毛，让自己舒坦点。
周圣希这打小的病让黎途特别拿不了办法，每天被黎城逼着要保护周圣希不说，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得来找黎途诉苦。因为这个，黎途从小就知道怎么尊重女孩，怎么保护女孩，但他也不愿意当中央空调，所以对不熟的女生都爱答不理，没有开始就不会有麻烦。
以前只要有人提到周圣希，黎途就会立刻发火。因为她，他失去了很多自由。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黎途能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上次在天台，颜寒说的那段话，让他特别有感触。
“你应该是一伸手就能碰到太阳的人，骨子里流的是最滚烫的血，风吹雨打也灭不掉你的火焰。”
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不是理所应当认为他要做得好，而是直接肯定他这个人。
将近晚上十点，黎途一行人吃完庆功宴，在江边散步。
张知特那一桌吵吵闹闹的，他们有意不往那边走，但这群人实在太吵了。
“喂喂喂！给我看看啊！”
“我先看！好东西当然要哥先看！”
“你够不够意思啊？懂不懂分享？”
赵空原皱着眉往他们的方向看，只见十几个男生，都在争抢一部手机，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们。
这个疑问，颜寒在下个星期就给了赵空原答案。
周四晚上，四个人正一起吃着饭。
“寒寒，你看，张知特在那儿呢。”郑夕宁说，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黎途和赵空原同步转过头去看，见张知特坐在食堂偏中间的位置，正和他同桌的男生们说笑。
颜寒也回了头，那边的男生一看见，就开始推搡张知特，起哄他。
“嫂子看你呢哥！看见没看见没？”
“我们嫂子真美若天仙啊！你看看这身材！啧啧啧！”
张知特踢了脚那个男生：“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生吃了瘪，没再说话。
颜寒立即站起身，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照片，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郑夕宁见状不好，连忙起身跟着。
“你把照片带身上了？你先别急，咱们先想个对策！”
郑夕宁说着，想拉住颜寒，可颜寒走得太快，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黎途和赵空原也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双双站起，往颜寒那边走去。
颜寒来到张知特那一桌旁边。
男生们立刻喊起来：
“我去！嫂子，我们受宠若惊啊！您怎么来啦？”
“快快快特哥，奖励一个呀！嫂子这次这么勇敢！”
“能不能闭嘴？”张知特吼道，而后站起，和颜寒面对面，柔声说，“你怎么来了？”
颜寒声音冰冷：“我看这还得问你吧？”
说着，她将手中的照片用力往天上一扬。一张张白花花的照片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这桌男生的餐盘里、头上肩膀上。
“我操！干嘛呢！你有病啊？！”
“张知特你管管你老婆吧！我这菜——！”
张知特皱着眉看着他们，不明所以：“你这是干——”
颜寒不等他说完，动作非常果断又迅速，重重扇了他一个巴掌。
“诶！”
“打人什么意思啊你？臭娘们——”
一个名叫李良的男生站起来骂道，伸手要打颜寒。颜寒毫不害怕，就站在那儿等着他的拳头落下来，手都已经做好接拳头的准备。
眼看着那拳头就要落下来，身后忽然袭来一阵木墨香。紧接着，拳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狠狠扳了回去，而后被甩开。
李良嚎叫一声，看向手臂的主人。
黎途侧身站在颜寒身边，眼神戾坏。
本来扔照片这事就已经够大动干戈了，引起了全食堂的注意。颜寒这么一扇，黎途这么一护着，原本闹哄哄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知特被打蒙了，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抬起头，瞪着她。
“看什么看？很好看吗？我看是你的照片更好看吧？”颜寒怒道，捡起一张浸泡着菜汤的照片，一下扔在张知特脸上，“来，看啊！”
张知特脑袋发懵，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居然被她发现了。他不占理，缓缓将脸上紧紧贴着的浸泡着榨菜汤的照片扒下来，提在手里，照片一直往下滴着水。
郑夕宁本来站在不远处，原以为颜寒不会这么直接，但这硬气属实将她吓着了。她反应过来，拉着赵空原来到颜寒旁边，站在黎途身侧。
“p黄图犯法你知道吗？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啊？义务教育没读滚回去读完啊！”她大声骂道。
赵空原不敢相信，拎了张照片来看。上面将一男一女的私密处打了马赛克，但很明显是非常有颜色的图，头上分别p上了张知特和颜寒的脸。
他气得浑身颤抖，递过去给黎途看。
黎途扫了眼。
......
“我看你是活腻了——”他两下撕掉照片，一步冲上去要揍张知特。
赵空原立马拦住黎途，抱住他：“黎途！你冷静点！你让颜寒自己解决！你让她自己解决！”
“别拦着我！滚！！！”黎途大吼。
这边的动静让教室食堂的老师们全听见了，毛砺峰急急忙忙蹬着小短腿赶过来。
“干什么呢你们？都是几班的？”他怒问。
颜寒冷静下来，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果断地走过去，递给毛砺峰。
毛砺峰看了，皱着眉，声音颤抖：“这谁干的？谁干的？！！”
张知特身边那群没人肯吭声，反倒是被掰疼了手的李良像个神经病，忽然冲颜寒喊道：
“这照片上印的是你！喂，你怎么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的？腿这么细，平时走路还到处扭，腰疼啊？我看你是被x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