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从敖亦那儿还了解到，师尊的脾性是不太好相处的，高冷孤傲，尤其是在弹琴的时候就更是不好说话。
敖亦还让她千万别去找师尊替郁淮求情，否则郁淮一定会被罚得更重的。
掌门曾经可是连天帝的面子都不给的，直得一批，否则也不至于会从九重天上来到这凡间了。
因此，顾宛在第二天又来到师尊的殿内的时候，硬是憋着半个字没能说出来，但心底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也不知道郁淮在思过崖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受什么刑罚，要不是为了帮她，他也不会被罚了。
她却还好好地在这儿学琴。
而且……按照系统给她的剧情任务，她在两个月就要和郁淮成亲完成捅他一剑的任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现在郁淮要被关一个月，等他出来时，那么短的时间他们能培养出要结为道侣成亲的感情来吗？
顾宛弹琴时有些心不在焉，琴弦又有些过于锋锐，她一不注意失手将食指豁开了一道口子。
顿时鲜血横流，滴在了琴弦上。
顾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用袖子去擦琴上的血迹，不用池墨说，她也看得出池墨对这张古琴是很爱惜的。
这下她不会得去和郁淮作伴了吧？
那倒也不是不行，正好可以“患难”培养感情。
但令她愕然的是，池墨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没让她去擦琴。
顾宛看过去时，才后知后觉手指的疼意，这具身体娇气得很，一点疼痛就令她不自觉微微红了眼眶。
“师尊，我没事……”
顾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墨接下来的举动震惊得僵在了原地，呼吸都不会呼吸了。
池墨托着她的左手看了片刻，竟然低头吻上了她受伤的食指，温热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食指那一刻，哪怕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又正经，也透出莫名的色气来。
顾宛的脸都红了：“师……师尊……您做什么？”
池墨的唇瓣一触即离，抬眸看向她，语气平静道：“疗伤。”
顾宛：“……”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她方才还流血的手指已经恢复如初，连血迹都没了，倒是师尊唇瓣染了点血迹。
顾宛看着池墨那张清冷正经的面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正常师徒间会这样疗伤吗？
可要说池墨是在故意占她便宜也太自作多情了，池墨那张脸比她要美多了，仙人的法力越高，容貌往往也会愈发好看。
原主的记忆里也绝对没见过池墨，两人不可能是旧识。
只是看池墨现在对她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也不像是正经师徒啊，他会收她这样一个半点仙缘没有的人为徒弟，真的只是他说的觉得他们有师徒缘分吗？
顾宛想着，感觉都要长脑子了，一团乱。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池墨的容貌和背景设定，在书里必定不会籍籍无名，只是不知道是属于正派还是反派了。
他和她这个恶毒女配走得还挺近的，却很不待见郁淮这个男二的样子，那算是反派阵营？
他不会是什么魔族的卧底吧？
就在她神情有些微妙复杂的时候，池墨倒是仍旧云淡风轻，好像他所做的没什么不对似的。
他从琴桌前起身，走到了矮塌那边坐下，行走间白衣如雪，宽大的袖摆轻轻在桌上一拂，桌上就出现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和冒着腾腾热气的香茶。
“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吧。”他道。
顾宛心里更古怪，相比起他一言不合就将郁淮赶去受罚来，他对她似乎过于宽和了，她都有一种她可以“恃宠生娇”的错觉。
顾宛犹豫片刻，才走过去，想要在矮塌对面的那张凳子上坐下，谁知手腕却被池墨忽然握住了。
她一愣，就已经被他拉着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了，矮塌上铺着柔软名贵的毛毯，很温暖很舒服。
顾宛却如坐针毡，她这要是穿的是师尊的白月光，她也就不慌了，可她不是啊。
池墨端起糕点递到她面前：“吃吧。”
顾宛拘谨地拿起了一块糕点，看了池墨一眼，他那双清冷的眼眸静静看着她，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随后发现……这糕点还挺好吃的。
见她爱吃，池墨将糕点在她面前搁下。
池墨沉吟片刻，居然顶着一张不食烟火的神仙容颜开始和她……拉家常，询问她在凡间的生活。
顾宛：“……”
大概是好奇凡人的生活？
顾宛就挑着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和他说了，但池墨却看着她，道：“顾宛，我问的是你……过得怎么样。”
听见他的话，顾宛手里的糕点都差点吓掉了，这种……有些心疼的复杂语气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认识很久了。
顾宛斟酌着，道：“都挺好的，我家里有好几家商铺，在郁淮的管理下生意越发好了，要不是来了这里，我们都能成府城的首富了。”
听见郁淮的名字，池墨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是在三年前捡到他的？”
顾宛不明所以地点头：“怎么了？”
“看来你好像很信任他，他对你大概很好吧？”池墨淡淡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要报恩三年也足够了，没必要随你来这里，你不该太信任他。”
顾宛听了这话就不太高兴，她来这儿最亲近的人就是郁淮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比外人清楚，更何况，要说信任的话，倒是郁淮不该信任她才对。
顾宛听着他好像挑拨离间的话，愈发觉得他是不是反派了，她眼底有了些戒备，忍不住道：“师尊好像对郁淮有偏见，他明明天赋异禀，十分优秀，师尊不看重他就算了，没必要诋毁他。”
“你说得没错，他很有天赋，在思过崖闭关修炼一月必定大有进益，这对他没坏处。”池墨淡淡道，“倒是你，和他走得太近，不管于你还是于他都没有半分好处。”
顾宛忍不住站了起来，他的话真的是没有半个字是好听的，难怪敖亦会说师尊不好相处了，他是半点儿不会顾虑别人的心情。
“师尊，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池墨看着她：“你要回去？”
顾宛心底有些生气，哪怕他此时的眼神很有威压感，她好像也没那么怕了，道：“是，就算郁淮不在，我也是不会抛下他搬过来的，就算住九华殿也不耽搁我来这边学琴。”
池墨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看着有些冷意。
顾宛一俯身：“弟子告退。”
直到她走出去，还能感觉到仙人那一道清清冷冷的眸光注视着她的背影，令人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不少。
*
顾宛出了主殿以后，就想起要去思过崖看看郁淮怎么样了，师尊很不喜欢他的样子，他可能过得不是很好。
但她不知道路啊。
顾宛记起三师兄就住在附近的殿宇，就打算去找他问问路。
她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眼前有一道十分华美的宫殿，一看就很符合龙族的奢华明亮风格。
这应该就是敖亦的住处了。
顾宛敲了敲院门，没听见回应，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谁知道刚走进门口，她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院子里有一颗开着不知名的白花的大树，风一吹花瓣就飘飘摇摇，树下放着一个很大的浴桶里，浴桶内还有一个人在洗澡！
对方可能先前就听见了她的敲门声，只是没回应，此时正在穿衣服，脸上还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
这里竟然不是敖亦的住处，而是二师兄无明的住处？
顾宛反应过来，就猛地转过了身去，脑子里却感觉出一点怪异来。
二师兄的胸肌……也太大了。
等等……
顾宛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了方才一瞥而过的画面，二师兄手里拿着的好像……是裹胸布吧？
男子需要这个吗？
顾宛又忍不住转过了身去，这时二师兄已经将外衫都穿上了，还是一袭青衣，清隽单薄，只是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动作僵硬不少。
顾宛忍了又忍，见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不开口，忍不住道：“二师兄，你……你是女子？”
她心里已经基本确定这其实是位二师姐了，因为她发现二师姐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她的身形气质都很像是女子。
无明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慌张，只是单纯不擅长和人说话，开口时的声音都有些滞涩缓沉：“不是。”
顾宛就明白了，觉得她是希望她保守秘密，立刻很真诚地举着手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将二师兄你的秘密说出去的，否则任你处置。”
无明看着这位新来的小师妹，没听懂她的话，脑子一时有些卡住，秘密，谁的秘密，什么秘密？
顾宛没想过这位二师兄一直扮作男装压根不知道男女的分别，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同门师姐，顿时亲切不少，小跑着就到了这位社恐师姐的身边，眨着星星眼道：“二师兄，我想去思过崖，你知道路吗？”
无明之前一直没有正视过新来的小师妹，在她凑近时，才看清了她的脸，呆了会儿，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才点点头。
随后，她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才又转头疑惑看她。
顾宛反应过来，知道她是要亲自带她过去，她感动地跑过去就挽住了无明的胳膊，小鸟依人似的贴贴师姐肩膀道：“师姐你真好。”
无明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贴贴，倒也不反感，眼底反倒浮出些新奇来，认真回了一句：“师妹也很好。”
顾宛看着她，呆了下。
二师姐这一板一眼的模样还挺可爱。
*
无明召出了自己的佩剑，搂着顾宛的腰就将她带上了飞剑，御剑而去，直入云霄。
可能是小师妹笑得太无害亲切，无明没感觉到危险，竟然主动开口和她说话：“师尊说你很喜欢我做的饭菜。”
顾宛乍然听见这个，差点一头栽下云端，被无明搂着腰贴近了一些，她才惊魂未定道：“二师兄，你……知道是我偷吃你的菜了？”
无明似乎不理解地看她：“没有偷，我和师尊看着四师弟施法搬走的。”
顾宛：“……”
啊这……
难怪郁淮那么理直气壮，原来是师尊默许了。
对上无明单纯似小动物的纯澈眼眸，顾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二师兄，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我都吃光了。”
在两人说话间，无明已经御剑往下，来到了一处深山的入口处，无明看着她：“小师妹喜欢？”
为了显示她的厨艺绝佳，顾宛用力点头。
无明就一挥手变出了一个食盒递给她，道：“给你，你可以和四师弟分着吃。”
顾宛一怔，接过来以后就扑过去给了无明一个抱抱，道：“二师兄，谢谢你，下次来我们殿里玩儿，郁淮也会做好吃的。”
无明：“好。”
无明看了一眼入口处看守的弟子，将她身上的令牌给了她，告诉她拿着这个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顾宛都来不及道谢，她就已经又踏上飞剑飞走了。
*
顾宛拿着令牌走进了思过崖的入口，果然没人阻拦，这令牌一看就是师尊赐下的，看来敖亦说得没错，师尊最宠爱的弟子就是二师兄了。
一走进思过崖，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就变了，昏黑似夜晚，气温也骤然低了很多。
一阵寒风吹来，顾宛忍不住抖了抖，这也太冷了。
顾宛回忆着郁淮传给她的基础法术，从里头找出了化形术，捡了一根树枝化作了一个发着亮光的灯笼。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法术，见成功了，心底还有些惊喜，都忍不住想要找郁淮学更多的法术了。
她拿着灯笼往树林深处走去，不知道郁淮现在在哪个位置。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叫他一声试试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知道这个时候思过崖关着的就只有郁淮一个人，脸上浮出笑容，转身：“郁淮，你……”
话没说完，顾宛一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张贴近的鬼脸，没有五官，骤然贴上来，一股透入肌骨的寒意也袭面而来。
顾宛吓得尖叫一声，灯笼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恢复了原状。
没了光芒，树林又昏黑起来，却骤然起了风，一阵阵鬼影从四面八方飘来，冲她而去。
顾宛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手脚冰凉，呼吸都顿住了，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出各种厉鬼杀人的恐怖电影画面。
但下一瞬，却又有脚步声在林中响了起来，脚步声缓缓接近。
顾宛紧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脚步声却还在她面前停住了。
顾宛都快吓哭了，这时，却忽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温柔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
“宛宛？你怎么在这里？”
顾宛一抬头，就看见了昏暗光线里郁淮那张神情关切的脸，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了他：“呜呜呜郁淮，有鬼抓我，好多好多鬼啊，吓死我了……”
郁淮一怔，轻笑一声，将她拥入了怀里，抚着她的头，道：“别怕，它们不敢过来，不信你看。”
顾宛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抬起头，试着看了过去，就看见方才还嚣张地想袭击她的那些鬼影此刻都跟逃命似的四处乱窜，片刻功夫就逃得一干二净。
顾宛：“……它、它们怎么那么怕你？”
郁淮低眸看她，轻笑一声，语气温柔道：“可能是怕我揍它们吧？其实我不轻易动手的。”
顾宛：“……”
可看它们那逃命的速度……分明是已经狠狠揍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