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隔着海浪与风雨声,还混合着一道惊雷,清清楚楚地传来,炸响在了这片海域的上空。
舟上的众人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皱紧了眉毛。人们不敢相信,明明才刚刚完成了祈福的大典,神灵却没有如期庇佑阿亚克库这片国土。
整个天海一片玄黑,除了黑云中不时会透着一些闪电的光亮,整片天地犹如置身冥明之海,一片深邃无边无尽。
洛炎上回看到这幅景象,还是在岳城的西城楼时。当时,在城内有城楼,远处还有山脉连绵,脚下还有街市。
不像今日这般,在这一片天与地之间,已经毫无分界线,如同一个巨大的结界。
如今此景再现,又临于大海之间。显然,弥王更加擅长在这样的地方施展他的力灵。
暴雨细密地落在了洛炎的身上、脸上,将他全身浸湿。洛炎很快就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正是弥王!
他想也未想便释放了力灵,筑起一个赤橙色的护盾在身前。随后,洛炎微微侧起脸,低声对温栎催促道:“这里危险,你先到船上去!”
温栎却并未理会洛炎半句,她在弥王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事先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不仅如此,温栎还看到在那个巨大的水球阵当中,除了弥王之外,还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温栎闭起了双眼,试图内观这两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不过须臾,她就睁了双眼,静静地凝视着水球阵中的那位老者,还暗暗在心中默念道:泫浯,威远国的国师,也是弥王的老师……
就是他怂恿、唆使、撺掇历代威远国的君王用活人或战俘祭祀巨龙,以致神龙善念全灭,化为恶龙!
得知一切后,温栎的脸色骤然变得冷如霜雪,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嫌恶之意。
雷电声退去之后,水球阵内的一切变得透明起来,在水波平静之后,水球内的画面也变得清晰可见。
洛炎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巨大的水球,不敢放松警惕。
当他清楚地看见弥王那张嘴脸时,便急声再次催促起了温栎:“我不管你是温栎还是赤莲天,你现在,立即、马上到船上去!”
洛炎目光深沉,双眉压得很低,声音低哑,还夹杂着少有的乞求之意。
温栎仍未做声,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弥王的身旁那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身上。
老者头发已经花白,额头与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老者一双眼睛的深处,蕴藏着经年累月赋予他的沉稳与泰然。
他眼里冷冰得没有一丝情绪,那是一种强大且平静的从容。即使他并未开口讲话,任何人都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洛炎也注意到了弥王身边的这位老者。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阵,却久久没有想起这老者是威远国的什么人物?
想到温栎迟迟不敢到船上去,往事涌入心头,惹得洛炎担心起来。
望着洛炎此时脸上的表情,弥王露出傲然邪魅笑意,他眼里的轻视更是呼之欲出:“红楠皇帝,上回没能亲手了结你,是孤的疏忽大意……孤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习得了召唤神龙之术?!”
洛炎闻言顿时心头火起。他不仅觉得弥王这话说得好笑,更暗暗觉得他不仅无风生浪,更是胡言乱语。
洛炎嗤笑出声:“贼龙就是贼龙!出兵在先,还要反咬人一口!你的这条恶龙,除了你,还有谁人能唤?”
弥王双眸寒光凛冽,眼里更是带着些许审视,他盯着洛炎:“……敢作不敢当?”
说着,弥王也笑了一下:“孤一直以为红楠国的人……虽是孱弱,倒也有几分孤勇。”
说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向上托着,体内的力灵随之源源不断地朝着弥王的掌心涌入。
弥王收敛了笑意,微眯起双眼:“没想到,孤的三路大军都快直捣你红楠国都附近了,而你还有兴致在这里搞这些小动作,做缩头乌龟!”
看着得意洋洋,大言不惭的弥王,如此直言不讳地提起了红楠国此时的险境,洛炎在心里急急地打了个寒战。
看着洛炎就快要恼羞成怒,失去耐性,温栎轻声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兰无拘,威远国第二十二位君王……”
温栎的话语声透着阵阵回响,宛若吟诵经典。音话刚落,弥王就被她这一股冰冷又强大的气息震慑住了。
弥王手里翻涌的力灵,也因为温栎刚才的话而骤然减慢了下来。
弥王一愣,很少听到有人叫他这个名字。
除了他在孩提时期时,他的母后曾这样叫过他。
弥王偏了偏头,望向了洛炎后方的温栎,经过一番细细的打量,他恍惚想起了什么,微眯了眼,沉声问道:“你是何方神圣?!”
也是从这一刻起,弥王才意识到了这个身着红纱长裙的小姑娘,她全身上下沁润着一丝一缕强大且高深莫测的力灵。
那是她有意地掩藏。
温栎一脸平静,未回答弥王的问话。
她望着环绕在弥王四周的烫金色字,那里写满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一字一句地念道:“在你继位以后,就迫不及待对红楠国的北远王洛昴施以策反,令另其反戈相向。也让红楠国的王室骨肉相残……”
洛炎听到温栎提起北远王时,像是突然受到某种刺激,他咬紧了牙关,目光变得有些森然,带着几分隐忍的不悦。
“为了吞灭红楠国,你还不惜派遣青龙院的院使袁叁,要他潜入红楠国伺机窃取消息。”
温栎继续说着,还将目光移向了弥王的身后方,那个一直躲在弥王身后冷静旁观着这一切的老者。
老者一双眼里正透着寒光,瞪着自己瞧。他的身形和神情,就像是个诡计多端的巫师、弄权高手。和他相比,弥王就像是个傀儡,受他摆布。
温栎沉默了片刻,轻启了双唇:“……这所有的纷争,全都皆因一人而起!”
温栎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泫浯。
弥王猛然仰起了下巴,斜睨着温栎:“虽然孤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对我威远国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是有什么企图吗?”
说着,弥王轻蔑地咧嘴一笑,眼中的杀意欲浓,一阵阵热血不断上涌。
他叫嚣起来:“不管你有什么企图,都到此为止了!因为,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