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栎发现齐凌站直了身子,并微微侧了侧身,让出一些道路,还面露感慨地向她点了点头。
温栎的目光才顺着齐凌侧让的方向望去。
看到巫马璋正双手合十,朝她行礼。温栎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发现就连在巫马璋的四周也萦绕着密密麻麻的烫金文字。
温栎目光一凛,她逐渐意识到,从神龛出来之后,她眼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她仍不明白,为何要她能看见围绕在这些人四周的文字呢?
温栎回想起在神龛内,见到那名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曾经说过:‘以吾之识,赋予汝躯!’
当时她还不明白,可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温栎蹙了眉,所以,她现在所拥有的是神识了?
温栎凝神望着巫马璋,他四周围绕的文字,像是倒映在水面的波纹,上面记载着巫马璋的一切事情:他的身份,他有何能力……
温栎脸上有了一丝倦容,她还不太习惯这样看人。
可眼前实在有太多的内容充斥着她的视野,她双目微阖,双手合十,欲将心神放空。
但当她闭起眼后,才又恍惚想起,今时今日的她,这一双眼睛闭与不闭,都能看见了。
无论是巫马璋的脸,还是围绕在他四周犹如注解一般的文字,依旧盘旋在她的眼前,无法抹掉。
温栎压抑着呼吸,轻叹了一声,才将其念出口中:“巫马璋。乃是泽国皇族御用占星师巫马纯的后人。年纪轻轻便世袭族人爵位,是泽国最年幼的占星师。善观星测术、解预言;能施幻术,御各种鸟兽,还懂得瞬移之术。”
话音落后,围绕在巫马璋身边的那些文字才隐去。
巫马璋听后欣然点了点头,面带几分崇敬回应道:“没错,天女姐姐您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温栎这才轻吐一口气。却被洛炎悄然看在了眼里。
从温栎进入神龛后,洛炎便一直站在钧灵殿上,由于是泽国的祈福仪式,一切都遵照着泽国的方式与方法在进行,洛炎本就是外族之人,只得庄重而肃穆地站在大殿之上的一侧。
若不是之前那股异常强大的力灵,引起了他的不安,洛炎本是不会贸然异动的。
但看到温栎走出神龛那一刹那,洛炎本想立即迎上去,也硬生生地强压住了心中的这股冲动。
可他的目光并没有从温栎身上移开,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地意识到,温栎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特别是他看到温栎手臂上凭空出现了蛟龙图腾之后,洛炎联想起在《难世书》里关于赤莲天的描写,那蛟龙的图腾,正是赤莲天的印记。
不光如此,在赤莲天的脚踝上还有红莲形态的金刚杵护身。
只是温栎身穿着泽国的沙丽裙,裙摆掩住了她的脚踝,洛炎没办法确认。
所以洛炎一直默默注视着温栎的举动,内心的不安与焦躁不断地煎熬着他。
但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温栎的脸上露出了倦容。
洛炎一愣,莫非是他产生了错觉,还是他太过紧张温栎了?
温栎并非《难世书》里的赤莲天?
他再度陷入迷雾之中,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温栎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但钧灵殿是泽国的祈福的大殿,容不得他一个外族人的轻视和冒犯,洛炎心里憋着许多话和疑惑,一直忍到了回程的时候。
祈福仪式完毕后,温栎、洛炎随齐凌等人在钧灵殿又用完膳食之后,再徒步下山到登上大舟返航,已是申时三刻。
洛炎一路上沉默不语,望着苍茫的大海,波涛澎湃起伏,海风徐徐拂过他的面颊,令他发丝飘舞不已。
直到见到齐凌与巫马璋被侍从叫离,独留了温栎与他二人在甲板之上,洛炎才生平第一次感到,他心乱如麻。
洛炎收回目光,偷偷瞄了一眼,离她不远的温栎。
小姑娘从登上舟后便一直闭着双目,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让人看不出她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洛炎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她,但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难道要他叫住温栎,开口问她:你如今还好吗?
你是温栎还是赤莲天?或者是神龙天女?!
洛炎想着这些问题,心里就紧张起来,连呼吸也骤然变得局促不安。
他始终觉得身边这小姑娘,从神龛出来以后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对他也疏离了许多,她甚至不像来的时候那般,跟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攥着他的衣袖了。
洛炎越是这般猜想,心里就越急切。
正想开口,忽然,见一直闭目的温栎缓缓睁开了双眼,斜目望向他:“洛炎,你好吵!”
洛炎被温栎的话吓得心头一跳,他凝视着温栎,更不禁反问:“我……好吵?!”
洛炎脸色微沉带着一丝警惕,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栎的脸看。
温栎察觉到洛炎的目光后,移开了视线。她悠悠地望起了海天相接的地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斟酌之后,温栎才又开口:“从钧灵殿里,吾就一直听到你在……你在关心吾的身份。”
洛炎没有作声。
听到这话后,唯一改变的是他眼里的神采。
不过一转眼,洛炎眼底的惊讶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审视。
洛炎呼吸明显一凛,一把抓住温栎的左手腕,试图要温栎面对着他而立。
逼得温栎不得不与洛炎对视。
洛炎那双幽黑阴鸷的眼睛直视着温栎,脸上几乎涌出的是一丝落寞的笑意:“你叫我洛炎了……?”
洛炎握住温栎的手臂,更加用了些力道,仿佛稍不留神,眼前这小姑娘就会不见了似的。
他低哑着声音,又道:“你从来都不曾叫过我这个名字……”
温栎望着面前这个男人,眼波微闪,眼底压着重重阴影,却并未作声。
自她登舟之后,明显感受到这片汪洋大海比今日乘舟来时,涨了不少。眼看着之前的堤岸又被淹没了许多,阿亚克库城的陆城变少了一周。
温栎心里想着答应泽国君王齐凌的事。她一定要让大泽平安度过这次的水火之劫!
事到如今,她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动用所获力灵,召唤着那条受令于她的巨龙。只有巨龙可以收治这疯涨的海水,平息掉这场大水之灾。
但洛炎的心绪不宁也不断搅扰着她的思觉,在她终于念完召唤咒后,她才理会起了洛炎。
“洛炎。红楠国第三十一代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