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沈祖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不知回去后,该怎么跟爸妈解释。

    直说,是不可能的。他不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而且哪怕姜生暖跟蒋豫图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打心里也不认为,自己的老婆成了别人老婆。

    找借口,他又没那个脑瓜编得天衣无缝。很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到家后,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昏睡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饭下楼,上厕所都不下楼。

    这三天没洗澡,连衣服都没换。

    到了第三天,他从楼上下来,谢有妹才算松了一口气,站在客厅里,一脸关切地说:“儿啊,妈的命根,你到底咋了?咋去一趟城里,回来跟换个人似的。”

    沈大勇坐在那抽着旱烟,一脸苦相,也跟着愁眉不展:“人家老娘们在外面打工都能待住,咋就你个二五仔事这么多,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往家跑。”

    “你不要再说霖儿了,他压力也很大。他难道不想赚大钱吗?把他逼死你就满意了。”谢有妹在一旁加钢。

    沈大勇不能打老婆,便从脚上薅下来拖鞋,握在手里,作势便要去揍那逆子。

    牙齿掉了一颗,说话漏风,口齿不清,还是叫嚣地嚷嚷道:“打死了他,我去给他偿命。老子自己的种,我想打死就打死。”

    “可把你牛逼坏了,这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吗?我辛辛苦苦带大,你就出个屁,付出个空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谢有妹挡在儿子前头,展开双臂,像极了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

    心里止不住的悲哀,当初说要传宗接代的是老公,现在要让老沈家断子绝孙的也是他。感情不用承受十月怀胎的辛苦,一朝分娩的疼痛,就能如此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你打吧,你打死了他,好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儿子,你看你还能找得着不?你个老帮菜!”

    谢有妹方才还护着儿子,这回连拖带拉地,耗着沈祖霖脖领子,将他推到了丈夫身边。

    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拍了拍手掌,随后跳起来,指着沈大勇骂道:“你在床上爽完了,就能当爹,你好轻松咦!所以现在就能随便打,随便骂,还要打死他。你装什么大□□子,你今天不打死他,我看不起你,你跟我姓!”

    “这逆子没把老婆带回来,没把孩子送回来,还让派出所抓了,你不问问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还护犊子。惯子如杀子,你早晚害死他。养儿防老?防个鸡儿老。你就等着你老了那天,他拔氧气管吧!”沈大勇没听老娘们的激将法,没有台阶就自己下,灰溜溜地把拖鞋重新穿好。

    脸不红心不跳地,试图继续跟老婆讲道理,跟儿子说教:“你自己说,在城里干啥了,让人给抓住。是去搞诈骗了,还是偷人家电瓶车了?你个龟儿子,咱们老沈家,人穷志不短,你去偷鸡摸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这话谢有妹听了都觉得可笑,老祖宗坟地旁边的草都三尺高了,还拿出来唬人呢。

    “诈骗也不在这待着,那被弄去缅北,都回不来。”

    把胸脯一挺,梗着脖子说:“等你老了,拔管痛快点,还省得你痛苦了哩!”

    “你懂个鸡毛?这龟儿子坐过牢、有案底,以后他生了儿子,政审过不了,想考公务员都难。”沈大勇粗声大嗓地说。

    谢有妹听完,“嘎”一声,笑了出来,幸好没在进食,否则会直接喷饭,数落起他来,一点情面也不留:

    “就你的种,还考公务员?你晓得公务员是啥不?那是文曲星下凡。你连大学生都供不出来,还指望儿子生出来公务员?你这个精子,就是劣质精子。孩子遗传了你这劣质基因,没缺胳膊少腿儿,畸形残疾,你就感谢老天爷吧!我还想让孙子成宇宙首富呢,可能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己啥也不是,生出个蛋,就让蛋使劲飞!”

    沈大勇被数落得脸上挂不住,也不知道为啥,陡然间失去所有语言,瞬间蔫了下去。

    沈祖霖看着爸妈鸡鸭互啄,终于掏了掏耳朵,没心没肺地惊讶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了吗?我在荣城蹲监狱,家里这边都能知道。”

    谢有妹刚刚只顾着跟老公置气,这回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儿子是真坐牢了。

    “是呗,警察都找家里来了解情况了。”

    她心疼地抱着儿子手臂,作势便要贴上去。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伸手摸着他消瘦的脸颊,看他眼窝深陷,两腮也凹陷了回去,心疼不已。

    “我儿在外面受苦了。那姓姜的,一看就没有旺夫命,是个丧门星。你进监狱,她都不管你。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来个电话,给婆婆请个安,问候问候我们这个做父母的。她是没长心,还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按说你进监狱了,这么大的事,都该她通知我们,应该她急得火上房了,然后我们安慰她,再一起出主意,她倒是能沉得住气。”

    谢有妹越想越生气,尤其姓姜那闺女,并不是天生心大的人,那就是摆明了,在外面挣钱了,眼高于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她回来再收拾她,给她立规矩。让她明白明白,啥叫千年的媳妇熬成婆。

    “算了。我不是也没打电话回来?”沈祖霖烦乱地问,十分不愿提起暖暖。

    “那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老爷们顶天立地,哪能在意打不打电话,这些娘们唧唧的小事。她是老娘们,就该天天给我们发视频,报平安。”谢有妹振振有词地说。

    “大清都亡了,还请安呢?你又不是太后,我也不是皇帝。”沈祖霖不敢苟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姜生暖在外面工作挺努力的,也许在老妈眼睛,女人努力是应该的,就算再努力,也得兼顾孝顺老人。

    跟父亲十分有默契地、短暂沉默了片刻,知道不给个答案交代不过去,才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含糊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我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继续往前走。看不惯警察对有钱人点头哈腰的,警察就说我袭警,随便找了个理由,让我服呗。”

    这话谢有妹不怎么信,尤其村干部宣传得好,这两年公信力一点点回暖,老百姓都很信任国家机构。

    沈大勇也没多问,还在关心别的事情:“那姓姜那孩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要不她干脆也别出去打工算了,前两天李建纯回来了,对她的评价可不好。现在谣言传得到处都是,我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你知道被人议论这么难受,还总拿彩礼的事,戳老姜家的脊梁骨。这会知道被人议论难受了。”沈祖霖说完,早早拎起门口放着的摩托车头盔,走了出去。

    爸妈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谢有妹望着他背影喊:“你才刚回来,你干啥去?”

    沈大勇也失望摇了摇头:“这孩子好赖不知,你为他好,他不领情,还把你当仇人,这孩子算养废了。不知道你咋带的孩子!”

    “你闭嘴吧,你用这句话拿捏了我半辈子。我年轻那阵,孩子摔跤了、感冒了,你就问我咋带的孩子。现在孩子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平平安安长大,你还是问我咋带的孩子。那你咋带的孩子?你付出啥了?”谢有妹也不去解释,像个怨妇似的,喋喋不休说自己为家庭的付出,整天苦大仇深,成了碎嘴子,没劲。

    只反问道:“那你呢?你咋带的孩子?哦!你没带孩子啊?你不干活还有理了,谁干活多谁该死呗?那行,只要待着就是老大,以后我也不干了,爱基霸谁干谁干!”

    沈大勇一噎,想说他是没带小孩,但他找钱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干农活的时候,媳妇儿一样没比他少干,还是闭了嘴。

    就算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意义,毕竟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唯独跟母亲没关系。

    也是,女人不能怀孩子受累,生孩子受苦,带孩子受罪,还当背锅侠。沈大勇想到这里,摸出烟袋锅,猛抽了一口,没再往前赶,闭上了嘴。

    沈祖霖骑着摩托,直奔河边,仿佛出现了幻听,耳边还是爸妈的争吵之声。

    到了那儿之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立即给几个狐朋狗友打了电话:“阿发、刚子、大强,你们几个鳖孙人呢?赶紧给我死过来。”

    沈祖霖没等多大一会,就见一辆摩托车上,驮着三个人,还背着一堆捞鱼、叉鱼的渔具。

    同伴一到,沈祖霖接过家伙事,朝着大强屁股蛋子上,就是一脚,将他踹个踉跄。

    “让你们干点活,磨磨唧唧,还想不想泡妞了?”

    大强揉了揉屁股,转过身来,马上觍着脸笑,也不恼,凑近些,巴结道:“咋个不想嘛?跟着霖哥有肉吃。你吃肉,我们喝汤就行。”

    “别废话了,阿发,你全程录像,我们三下河逮鱼。天黑前装满一筐,咱们卖到城里去。”沈祖霖说干就干,脱掉牛仔裤,又把里面的秋裤往上卷了卷,不顾深秋河水刺骨,一脚扎进河水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自己真真正正地活着,不同于在城市的漂浮,他挚爱乡村,只有乡村才能让他汲取养分,让他像个人,亦或像个男人那样顶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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