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两位护卫面面相觑,女子退后一步,护卫一号横在女子与天光一心之间,警惕道:“我从未听过什么品象山,你受谁的指示来这里的?是屠闵?还是……王丞相?”
一心连连摆手:“与其他人无关,我们找的是你怀中的孩子。”
两位护卫抽出剑来。
天光一指两把长剑,长剑脱离两位护卫之手,飞到空中相互追逐,两剑中心升起一柱旋风,一心乘着旋风踩在剑上绕着草屋周围飞了一圈,稳稳落地。三人目瞪口呆。
天光解释:“我们两位都是品象山修道之人,此番下山是为了你怀中这个孩子,这孩子颇具灵根,我们希望能带他上山修行。”
女子掀开缠着的黑布,露出清丽的容颜,她很快接受眼前的一切,问到:“您的意思是,这孩子也能学习这……”她手指朝天绕一圈:“飞天之术?”
“不错。”
“夫人!”护卫二号道出他的疑虑:“我看这两个是江湖骗子,什么修道什么飞天,不过是戏法罢了!夫人莫要轻信。”
护卫一号认同道:“有这本事,何不直接抢走孩子,还要与我们商量,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
天光恍然大悟,一抬手,孩子从女子怀中飞出,落到一心怀里。
三人大惊。护卫一号急了:“把孩子还回来,你这奸人!”
夫人拦住护卫,她上前直视天光:“仙人,我相信你的话。这里不宜久留,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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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与天光共乘一骥,夫人孩子一骥,两位护卫各一骥,轿撵留在草屋处。
夫人抱歉地说:“条件有限,两位仙人莫怪。”
一心倒是兴奋:“我第一次骑马!好好玩!呜~”
护卫二号心有疑虑:“夫人为何不乘轿撵?少爷还小如何受得起颠簸。若是轿撵被屠闵的人发现岂不暴露行踪?”
夫人没有回答护卫。她对天光说:“这孩子可以随你们去,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讲。”
“待这孩子长大成人,定要他为我赵家满门复仇!”
夫人讲述她的故事。
当今朝廷唯有王赵两相势力滔天,王相欺上瞒下,与佞臣屠闵狼狈为奸,设局陷害赵相,陛下忌惮赵相权倾朝野,轻信王相一面之词,令屠闵带兵抄家,屠闵生性残暴,竟灭杀我赵家三百口人,连妇孺都不放过,这孩子是赵家最后的血脉,决不能断送在屠闵手中!
夫人咬牙切齿,手掌被缰绳勒出一道血痕。
护卫一号愤愤道:“昨夜屠闵发现夫人和少爷逃出,竟下令囚禁所有半岁以下的孩童,如若找不到少爷,就要杀尽全城的孩童!如此孽畜,枉为人!”
一心也气:“太过分了!”
他们到了一处江边,几人下马,夫人将孩子交与天光。护卫一号还想再劝:“夫人,这几人来路不明,如何将少爷交付与他们!”
“屠闵的部队恐怕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我们没有选择了。”夫人摘下脖子上的圆玉吊坠,放在孩子手中,孩子小小的手握住夫人的手指,开心地咯咯笑,夫人一咬牙抽回手指,说:“你们快走吧。”
天光抱着孩子拉起一心离开了。
不消一个时辰,屠闵追了上来,他看着夫人手中抱着的襁褓,阴鸷道:“夫人,将这孩子交与我,可饶你一命。”
夫人将怀中包布紧了紧,不卑不亢道:“真亏你能追到这里来。”
屠闵哈哈一笑:“我早就料到你会往城北跑,虽然你特地留了轿撵在草屋,想误导我往北郊追,可还是被我识破。前方没有路了,夫人也莫要再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夫人也哈哈一笑:“屠闵,你与王丞相戕害忠臣,滥杀无辜,你不得好死!”话音未尽,夫人抱着襁褓跃入江中,两名护卫一同跃下,江水湍急,夫人不善水性,江水很快淹过夫人头顶,两名护卫挣扎几许,也沉入江中。
屠闵大急,推了一名士兵下江捞人,甲胄厚重,士兵很快沉下去,屠闵还想再推,底下士兵大喊:“大人!江水湍急,夫人带着不足半岁的孩子,即使不被淹死,也要活活冻死,没有活路了!”
屠闵一想,说得也是。冬日寒江,一介妇孺,一个婴儿,插翅难飞。
屠闵一行人走后,又来了几位黑袍人,他们循着新生儿的“气”一路来此,“气”却在此断了。
其中一位黑袍人对着为首的黑袍说:“教主,我们恐怕来迟一步,新生儿被品象山那伙人接走了。”
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清秀俊逸的脸庞,只是一道刀疤从他的下巴爬至他的眉角,使人看了有些畏惧。他的灵力比其他人强一些,除了新生儿和天光的“气”,他还捕捉到一点细若游丝的“气”,这个气他一刻也不敢忘记,六十年前,他日日与这个气共同生活,这六十年,他也一直在追寻这一丝气。他喃喃道:“果然,你还活着。妹妹……”
婴儿到了品象山上一直哭,怎么也哄不好,芳菲轻拍他的背,听一心讲婴儿的故事,芳菲长叹,不予置评。
一心问:“天光师兄,为什么我们不能带夫人一起来山上呢,这孩子还这么小,他肯定很想阿娘。”一心想到自己素昧谋面的爹娘,她总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爹娘抛弃的,如此想来爹娘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
天光没有回答一心,芳菲问:“师尊见过这孩子了吗?起名没?”
天光:“还没……”
一心说:“名字的话他有,叫赵赟。”
天光疑惑:“你怎么知道?”
一心:“夫人说的。”
天光回想,夫人把孩子给天光的时候好像是提了一嘴这孩子叫赵赟。芳菲问:“哪个赟?”
一心问天光:“哪个赟?”
天光问师尊:“哪个赟?”
天光大惊:“师尊何时来的?”
师尊微微颔首,孩子额上印出一个金色的“赟”字。
师尊上前单手抱住赵赟,对天光说:“百日后你来接他。”
师尊走后,一心问:“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芳菲说:“师尊先养这孩子百日,之后便由天光来带他。”
一心算了算,自她来山上,天光师兄已经带来好几批新人,她总结:“天光师兄是大家的娘。”
天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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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赟随师尊闭关这百日发生两件事。
一是魔教又得了几个颇具灵根之人,如今他们势力发展越来越大,凡间处处是魔教的信徒,只是魔教还未影响品象山,山人大多认为凡间的事不该过多插手,当静观其变。
云旗师弟持不同意见,他认为当尽早铲除魔教,拯救苍生,师尊说:“苍生之苦,并非全由魔教造成,能解救凡人的只有凡人自己。”
云旗师弟不懂,他问天光,天光也说:“凡间的事并非你我凭一己之力可以解决。”云旗又问一心,一心也不理解,在他们归山几日后,一心曾求天光带自己回凡间看看夫人,天光拒绝了。
二是去年上山的宏恺与一心关系不好,宏恺师弟年岁小,才七岁,正是狗都嫌的年龄,比天赋不及云旗,比努力不及一心,但气法水平比起一心绰绰有余,不过半载已学会驾驭风水,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心这样的废物可以留在品象山,更嫉妒芳菲和天光对一心的偏袒。
一日,一心正给田地施农家肥,宏恺大声嘲笑一心是粪桶,一心不服气说你别忘了你刚来的时候也拉粪!宏恺鄙夷地表示他是暂时的,一心这辈子都是粪桶!一心气得舀了一勺泼宏恺,宏恺躲避不及身上沾上不少,直泛恶心,他作出手决,无形的手掐住一心的脖子,一心无力反抗,脖子上力道慢慢收紧,一心痛苦地翻白眼,被魔教的贯穿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好在云旗师弟路过救了一心,事后师尊狠狠惩治宏恺,废弃宏恺所有修为,命其从头来过,若再有欺辱同门,剥去灵根,赶下品象山。
品象山并无什么规矩,大家都是共同修道人,虽有长幼之别,却无尊卑之分,师尊也鲜少插手他人私事,这回师尊出手,可见宏恺实在过分。之后宏恺向一心道歉,一心非常大度表示不与小屁孩计较,这事也就到此为止。
一心嘴上不说,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此后更加勤奋地修行,不舍昼夜,几年后的某一日,一心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快增长的修为,不断呕血,天光看不下去,对一心说:“无须勉强自己,你已抵达凡人修道的上限,剩下的不必强求。”
一心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