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明日是翠柳村祭祀的大日子。

    祭祀台上关着一对童男童女,木笼下叠满干柴。

    一年大旱,翠柳村颗粒无收。村里的巫师说,是村子久不上供童子,龙王震怒,降下天罚,须立刻献上童男童女一对,以平天怒。

    家家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这对童男童女,是流浪到翠柳村的两个小乞丐。只要不是村里的孩子,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此时流窜到村子,在村里人看来更像天意,是天要这两个孩子,不是他们要杀这两个孩子。

    老村长最后检查了一遍祭祀台,确保万无一失,痛快地回屋睡觉去了。明天过后,村子马上便能迎来大雨,以解众忧。

    哪想今夜忽降暴雨,冲垮了半山腰的祭祀台,冲坏了关押童男童女的木笼。两个孩子冒着大雨,逃进山中洞窟。

    洞窟湿冷,两个孩子相互依偎取暖,仍挡不住体热渐渐流失,昏昏沉沉间,有什么人进入山洞。

    男童率先警觉,他反手护住女童,双眼紧盯山洞口。洞窟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男童能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不止一个人。

    两个…… 不,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男童看不到具体的人形,却能感受到什么模模糊糊的形象,是三个似人非人的生物,陡然抓住男童的手,男童吓得惊叫出声——

    “歘”一声,洞窟内亮起火光,非人的生物掌心有一团火焰跳跃。火光照得这三个家伙的脸愈发可怖,为首的生物捂住男童的口,不多解释,提起男童就想走。

    “放开他!你这个怪物!”女童紧紧抱住男童,她害怕得直发抖,可还是勇敢地站出来。

    生物一号:“把这个女娃一起带走吧,留着当个人质,男娃不听话就杀了女娃。”

    生物二号:“不要节外生枝。”说罢,他掏出砍刀,对着女孩肚子就是一刀!

    “妹妹——”男童剧烈地挣扎起来,想挣开生物老大的束缚,可男童太瘦弱了,力量微薄,打在老大身上不痛不痒。

    鲜血如红毯从女童腹部铺盖至胸口,她的口鼻也渗出黑血,这刀上淬了毒。

    女童体力不支倒地,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男童被掳却无力阻止。

    洞窟外电闪雷鸣。

    女童慢慢闭上双眼。

    “‘气’到这个洞窟里就没有了,怎么回事?”

    “师兄,快来!这里有个小女孩,受伤了。”

    “这个刀伤,是魔教那帮人,看来我们来晚一步。”

    “怎么办,师兄,还追吗?”

    “不追了,回山上从长计议。把女孩也带上吧,魔教做的孽,不管她马上就死了。”

    “带凡人上山,师尊怪罪怎么办?”

    “这时候了还说这些,师尊怪罪有我担着,先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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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童悠悠转醒。

    入眼是白得刺眼的天空,芬芳的花香钻入她的鼻腔,雄鹰翱叫着从她视野之中掠过,女童正躺着削平的岩石上。

    她坐起来,迷茫地观察四周。

    她似乎在什么很高的地方,这里云雾缭绕,湖饶茹带,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不似人间景,好似天上宫。

    她……死了?

    “你醒了。”

    女童循声左右张望,这声摸不清来路,如微风在女童耳畔环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这里呢。”

    声音的主人化出人形来,他身着葱绿色长衫,背着一杆一米长的大拂尘,容颜清秀,身形挺拔,好一副翩翩玉公子模样。

    “你伤得很重,睡了好久。”他递给女童一块儿饼:“你一定饿了,吃吧。”

    女童一看烧饼,立马被勾出馋虫,肚子响个不停。她羞愧地捂住肚子,接过烧饼,狼吞虎咽起来。

    烧饼完全冷了,梆硬,女童却顾不得这些,她真的好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

    “慢点吃,别噎着。”这人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几下,一颗水球凝聚指尖,女童惊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忘了吞咽,这人将水球喂到女童嘴里,自我介绍道:“我叫天光,‘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天光’,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咽下水球,摇摇头。

    天光没想到这女孩子看着得有五六岁了,居然连名字都没有:“没有名字?”

    女童点点头。

    天光:“有名字?”

    女童摇摇头。

    天光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童默不作声。

    天光嘟囔:“莫不是个小哑巴。”

    女童辩解:“不、不是、哑、哑巴。”

    天光:“是结巴。”

    女童急着开口,被烧饼噎着了,呛得她猛咳嗽,眼泪都咳出来。

    “你别急。”天光为女童顺背:“哎没事,你先吃,吃完有什么话再说。”

    天光坐在女童旁边,时不时为女童递上小水球,等女童把大烧饼吃完,他才问:“还吃吗?”

    女童摇摇头,又点点头。

    天光真是看不明白:“这是要吃,还是不吃?”

    女童摸摸干瘪的肚皮:“想吃,吃不下。”

    饿太久了,女童反而吃不了太多东西,她又怕没有下一顿,想要趁现在多吃点饱饭。

    “那就吃得下了再吃。”天光也不铺垫了,单刀直入问:“你还记得昏迷前的情景吗?魔教的家伙为什么要杀你?”

    这一问,雨夜洞窟的情景再次浮现:恐怖怪物,亲哥遭掳,虫臂拒辙,命悬一线。

    女童吓得哇哇大哭。

    “你别哭啊!你想起什么好好说?”天光不知所措,嚷嚷道:“别看了快出来啊,会不会哄小姑娘啊——”

    桃花树落下一片花瓣,一只洁白的脚趾点在花瓣上,化出一位曼妙蓝衣女,她捧着一串红,娇笑道:“真是稀奇,世上还有让天光师兄为难的人呢~”

    天光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应付哭闹的孩童,蓝衣女芳菲走得慢慢悠悠,可给天光急死了:“别调侃我了,快想想办法。”

    芳菲在女童面前蹲下,对着女童轻轻呼出一口香气,这‘气’经过女童五脏六腑,香得女童两眼迷离,她张大口,吐出一团浊气,渐渐地平静下来,不哭了。

    天光佩服地说:“还得是你来。”

    “乖乖,能跟我说说,那天发生什么事吗?”芳菲挑一朵花蜜饱满的一串红给女童,“尝尝,甜的呢~”

    女童认得这花,她常常和哥哥偷别人家里的一串红喝,她嘬完这朵花,缓缓开口:“哥哥被怪物抓走了。”

    天光鼓励道:“嗯嗯,然后呢?”

    女童:“我死了。”

    天光:“?”

    天光:“你还活着。”

    女童坚定地说:“我死了,我在天上。”她指芳菲:“花仙。”又指天光:“神仙。”

    芳菲听得心花怒放,笑得灿烂:“哈哈哈乖乖怎么这么会说话~”

    “你没死,你也不在天上。”天光抱住女童,“腾”地一下飞上天空,女童吓得紧紧拽住天光衣领,大片大片疾风拍打女童的脸,女童被风灌得睁不开眼。

    风声不再急促,天光似乎也没有继续上升,女童试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使她呼吸一滞。

    峰峦雄伟的山脉撑起连绵不绝的牛奶云,云中倒悬一道银河酒瀑,金色重明鸟在瀑布间穿梭,净水批其羽翼之上如浮光跃金,与穹顶一白交相辉映,仙人游于万灵之中,或立或坐或眠或卧,自在逍遥。

    此乃仙境。

    “看到了吧?死后可看不到这样的好景。”天光与女童一一解释:“这里不是天上,这里是品象山脉。我,芳菲,还有这些飞来飞去的,都是来品象山修行的人,你明白吗?”

    女童摇摇头:“你会仙术!”

    “这也不是仙术,是‘气’法。万事万物皆有其道,着其道运其气,可调阴阳,协五行,化大千世界。只要勤加练习,你也可以做到。”天光落回山峦,放开女童:“不过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日,我带你回凡间。”

    女童纵使舍不得,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问:“明天我还能吃烧饼吗?”

    天光摸摸她的脑袋:“当然能了,我再去凡间给你带,吃好多个,好不好?”

    女童期待地手舞足蹈,明天有烧饼吃,明天不用挨饿了!

    夜晚的品象山也是修行的好时光,山上仙人早已超脱人的生理需求,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不眠不休,永无困顿。

    天光正与月色相依,忽然想起忘了问小女孩魔教的事,他飞至女童身边,岩板上的女童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喘粗气,面色如潮,汗流不止,神情十分痛苦。

    天光大呼完蛋,赶紧为女童渡气,他忘了凡人没有灵根,在山上呆久了畅气不顺,容易生结,有损命格。还好他来看小女孩一眼,不然等天明再来人都硬了。

    天光本想再多留女童些日子修养修养,看来得尽快送女童回凡间了。

    女童神色渐渐平静,呼吁恢复均匀,她嘴里模模糊糊嘟囔着什么听不太清。天光正欲离开,女童拉住他的衣角,眉头紧皱,似乎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天光心一软,不走了,在女童旁陪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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