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待沈云卿回到方才篝火的地方时,从前凶神恶煞的匪徒没来,倒是出现了一个偷吃的匪徒。

    六子鸽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蕉叶上,但沈云卿怎么瞧怎么都不对劲,有一直鸽子它少了只翅膀。

    而旁边的人却一副还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兀自端坐着,只盯着篝火发呆,全然没发现自己嘴角还有一小块儿的鸽子肉没清理干净。

    沈云卿特意将脚底下的树枝踩得咯吱作响,那人见她回来,立即坐得正了一些,眼神也没有何处不对的,只是在她走到面前时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头看着面前的篝火。

    只是他没想到,他眼睛转到哪儿,这沈云卿就更到哪儿,她手里还拿了根不大不小的树枝,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

    白止不想承认,他好像有些了解她了,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从前在军中,她都是将佩剑取下来放在地上敲的,现如今她佩剑搁在了地上,所以她方才出去时寻了根树枝。

    而往常,她出现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代表,她有些坏事要做了,要么是她手底下的犯人,要么就是她军中的人犯了错,她要惩罚他们,正想着法子。

    “鸽子好吃么?”沈云卿丢了手上的棍子,就在他跟前蹲下,如此一来,两人就是平视的状态,她靠得太近,白止甚至还闻到了属于她身上的香气。

    白止咬了咬唇,避开了她询问和玩味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云卿疑问了一声,随后就拿起了地上的其中一只鸽子举到眼前左看右看,“那可就奇怪了,我怎么记得这只鸽子是我从天上打下来的,适才还是能飞的,现如今少了只翅膀,难不成我刚才打了只残疾的鸽子,那这鸽子还真是够厉害的。”

    拐弯抹角骂他偷吃,白止心中一气,“我饿了!”

    面对他的招供,云眠大笑,“饿了就饿了,方才你怎么不同我说,还偷偷地吃。”

    她笑得有些肆意妄为,直到她朝自己伸了手,白止下意识地躲开,可她还是跟了过来,原本以为她是想要调戏自己,却不想,她只是在自己的唇角抹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方才的触感温温热热地,带着她的香气,转瞬即散了。

    “偷吃也不晓得擦嘴,如此蠢笨的一只耗子,我也是头一回见。”

    白止脸上一热,立即慌张地去擦自己的脸,除了有些油腻以外,未曾摸到其他的,看来方才是将那残余的鸽子肉抹掉了。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服气,他如何蠢笨了,腹中饥饿那是人之常情,他不过是不晓得收拾残局罢了。

    “还吃吗?都是给你的。”沈云卿将鸽子撒了些盐然后递给他。

    白止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其接了过来,“多谢。”

    “难得听白公子道谢,是某的荣幸,看来今日这鸽子牺牲得很是值当。”

    面对她的调笑,白止难得没有生气,大抵是看在鸽子的面上,这鸽子肉烤得极好,火候很是到位,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吃了一只以后,他显然有些食髓知味,沈云卿今日也难的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过多地调笑他。

    在他提出还想要一只时,沈云卿虽有些犹豫,但还是递给了他。

    在他吃着的时候沈云卿又离开了,等她再度回来,手上却多了个水壶,隔着篝火,她流畅又艳丽的脸庞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紧接着是她递过来的水。

    “喝了它。”

    白止抬眸,眼中带着不解与防备,“我不渴。”他往后坐一步,离沈云卿远了一些,他可不会忘记上次的软骨散,人总不能一丁点的长进都没有。

    况且沈云卿的心情变幻莫测,有时对他好似又没这么坏,但有时她的作恶心理又十分地恼人,总逼得他无处藏身,惹不起他便躲得远远的。

    沈云卿歪了歪头去瞧他,他见她视线看过来,躲开了去,还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气声。

    她挑了挑眉,掀了裙摆落座,自个儿将那水喝去了大半,“既然你不喝,那晚些时候可别后悔。”

    她清透的嗓音从耳侧传来,不知是警告还是看笑话,白止总觉得她在等着他求她。

    就像上回不给他吃食一样,白止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上回她迫着自己求她的情形,简直是男人的耻辱,他是绝对不会再求她的。

    他如是想着,大不了就一死了之。

    时至后半夜,白止却忽从梦中醒来,只因他腹痛难忍,实在是难受的紧,迫不得已唤醒了栖于他身侧的沈云卿。

    女人就这么和衣躺在他身侧,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双眸紧闭,朱唇微张,娇憨态势却一点都不像她白日里咄咄逼人的模样,白止就这么盯着她瞧了半响,直到腹中的绞痛再度袭来,这感觉便犹如有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胃似的,额头的细汗在银白的月下显得尤其明亮。

    沈云卿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行军在外夜宿得多了,有时候会遇着野熊金豹,只要装得好便能蒙混过关,这如今她装了许久,这呼吸声也都还在,这便不是那野兽了。

    她缓缓地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就瞧见了晚间不听她劝说饮了那杯水的男人正伏在她跟前有些捂着下腹,疼得他汗水都流到了地上,却也没见他叫一声。

    沈云卿叹息一声,掀开身上的毛毯,顺便拿了过去,丢在他身上,“晚间让你喝了不喝,此刻受罪了吧。”

    男人似乎有些难为情,别过头去,那毯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肩上,将落不落,沈云卿受不了他这想要求人却偏好面子的毛病,替他将毯子掖好,“你可别还没到夏国就给我死了。”

    白止闻言一怒,将要发作,却被腹痛给憋了回去,但憋不住这口气,还是顶了她一嘴,“不想我死便快帮我。”

    沈云卿去寻水的动作一顿,朝他轻轻一笑,却是脚步一转,又回到了方才她睡觉的地方,毯子也从他身上拿走。

    动作自然轻快,好似真的不再管他,语气也松快起来,“死便死吧,我自去寻别的夏国王室,反正夏国的贵族又不止你一个,如此没用倒是平白成了我的累赘。”

    白止就这么看着她把毯子盖回到自己身上,握着手中的剑又和衣躺下了。

    “沈云卿。”因着害怕吵到别人,是以他特意压低了嗓子,但他如今于腹痛折磨得没了力气,这一声叫得和那些刚出生的小奶猫没多大区别,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这个女人真是一言不合便将他丢在一处,丝毫不管他的死活。

    他冷冷盯着她,看来她是一个薄情之人,那时候救他,也不过是因为她知晓了他的身份罢了。

    累赘?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很是麻烦了?若是他出了事,她亦不会来救他了。

    沈云卿直接闭了眼睛,假装听不见,两手松开剑,反而将手枕到了闹后,等着他继续求她。

    她本想着看他可怜,帮帮他,但这小子理所应当的语气,实在叫她火大,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去招惹一个向来瞧不上自己的人。

    “沈云卿,你帮帮我。”

    他最后向她提出了请求,想到她喜欢让人求着她,他决定离她近一些。

    白止艰难地挪了两步,才侃侃到了她膝盖处,他想要伸手过去碰她,却如何都碰不到,忽然间自己却像是被东西勾住了一样,如何都动弹不得,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被东西拖着离沈云卿越来越远。

    “都给我起来!”

    沈云卿察觉到不对时立即起身大喊一声,眼前方才白止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条拖拽痕迹,周遭的人已全部清醒,她只来得及吩咐几句便顺着那几道身影追了过去。

    那几道身影极快,沈云卿已算是武功极好之人,即便她在白止被人拖走时立刻就起身了,却还是只能瞧见他们的尾巴,心中难免有些骇然,几年不剿匪,如今这些个匪徒武功已长进得如此厉害了?

    从前的陷阱虽不能让他们全部都掉进去,怎么说也会又一两个马大哈,今日张巡那处竟毫无动静,沈云卿有些不安起来,这群人只怕不是什么山匪。

    想到此处,她脚步愈加快起来,白止本就没有武功,这会儿又因着腹痛难忍动弹不得,只怕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白止这边只觉着自己的肠子都要给颠出来了,带走他的人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扛在了肩上,他本就腹痛,如今这样颠了几下,他更是没了力气。

    “你们是何……何人?”他在那人肩上开口。

    却又恨自己没了力气反抗,若没有这腹痛,自己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这样被人抓走,沈云卿会不会坐视不理,或许会的吧,毕竟她也说了,她只是一个累赘,少了他,也会有其他的贵族,她如此有能耐,抓一个贵族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迫着自己打起精神,这一行人一共有三人,扛着他的这个身材很是高大,但白止听着他的喘息声却有些疑虑,这人的年纪似乎有些大。

    旁边两人蒙着面,他只能看得见一身的黑衣,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停过。

    忽然不远处想起了一声极响的哨声,几人脚步忽然就加快了一些。

    白止原以为他们是一般的山匪,但他们如此有组织,而且身上丝毫没有匪气,根本就不像山匪,倒像是一般人,只是他想不通为何要抓了他。

    “范叔,适才那两个已经叫老四他们抓回去了。”

    竟还有其他人?白止心中骇然,莫不是叫他遇上了人贩子?

    扛着他的人应了一句,此人便是他们口中的范叔。

    就在白止想着自己今夜该如何逃脱之时,他的正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人,白止抬首间只来得及瞧见她拔出手上的剑,以极快的方式将剑仍了过来,一下那剑便立在了扛着他的人面前。

    那人生生被阻了去路,只好回头,其余两人飞快地朝沈云卿跑去,三人过了几招,沈云卿暂时占着上风,却也有些吃力。

    她旋身左右一击两人应声倒地。

    白止看不见战况,但却知晓她打赢了那两人。

    他听见她气息平稳地说着:“我的人,也敢动?”

    身后两人很快便恢复又使了招数朝她侵袭而来,沈云卿还未能拿回自己的剑,只能徒手于他们相搏。

    扛着白止的这人似乎也有了动作,白止忽然就使了力气咬了他一口,原以为他会就此将他放下,却没想到此人还稳稳当当地将他扛在身上,他只好两手奋力捶击他的背脊,此人年纪偏大,想来这骨头定大不如前。

    好在他现在腹痛恢复了一些,还有些力气,果然,这人有些抵抗不住,却还是死死地拽着他,沈云卿那处还在与人纠缠,却已不像一开始一样能够脱身。

    白止又捶了他的背脊一次,借着他松手的空挡猛地一翻身,自己掉到了地上,趁着那人还未反应过来,直接就去地上拔了方才沈云卿抛来的剑甩了过去。

    “剑!”

    沈云卿于缠斗中回首,一把将他抛来的剑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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