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艾伦的巨人型。

    啊，这样说会产生歧义。我与那位研究员出身对所有巨人实验对象保持统一热衷的韩吉团长不一样，我只是因为欣赏艾伦本人，所以对他的巨人型也爱屋及乌。

    因为真的很美丽。

    黑发碧瞳，精灵状的尖耳，身躯健壮高大，肌肉线条流畅。

    在我见过砍过的巨人中，艾伦变身的巨人的美貌是能拔得头筹的。

    我站在艾伦巨人化的肩膀上，防止远渡重洋而来的马莱侦查舰队有什么针对巨人的特殊武器，把艾伦从后颈肉里炸出来。

    实际上一切都顺利。

    韩吉团长像讲相声一样试图与远道而来的马莱兵正常沟通，看上去交涉出现了些问题，不过很快马莱队伍里有人压制住了这一切。

    “我一直很想见你啊，艾伦。”金发的女人看着这边这样说着。

    我看到艾伦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即使韩吉团长等人已经将她请入岛内，他的视线也一直跟随着。

    “是在记忆中见过的人吗？”我扶着他的脖子问道。

    他没有开口回答，我感觉一缕黑发扫过我的头顶，又飘走了。

    他巨大的头颅轻轻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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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独自去看过艾伦的故乡。

    那是一座位于玛利亚之墙南部边缘的希甘希纳区的一个小城镇，在多年前最先遭到墙外来的三位巨人的直接打击。几年洗历后，废墟残土上已经开出了不少花。

    彼时我不知道艾伦的住处的具体位置，只能把所有的街道当成他走过的，所有残垣当成他曾经的家，认真地趟过，看过。

    所以当艾伦将我带到这座城镇，领我走过他幼时奔跑过的路时，我竟生出了些微不真实感。

    他给我讲他的小时候。

    讲他的母亲。

    讲他同三笠、阿尔敏的相遇。

    讲他幼时印象中的父亲。

    讲山上那棵蓬勃的树。

    与其说他在特意给我讲他之前的事，倒不如说他是走在这里，无意识地开始怀念。

    他讲到某个醉酒慢悠悠地在街道晃荡的驻扎兵团的叔叔。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沉沦的晚霞从一段矮立着的破屋后散出大片红晕，艾伦抬手，有些怔怔地透过指缝看着太阳。

    “也是这样的夕阳下，我眼睁睁看着汉尼斯大叔被她吃掉了，戴娜…她曾吃掉了我的妈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又夺走了我身边的人，”他咬紧牙关，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满腔的愤怒，朝着落日伸臂，“所以，我向她挥起拳头。”

    “戴娜身上流着王族的血，我与她的短暂接触中，看到了[通路]。”

    “第二次，就是同希斯特利亚的触碰，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切。”

    我眨了眨眼，朝前先他几步，张开双臂：“真的是一切吗？你所看到的是[一切]？譬如说，你现在就知道我在后几秒中要做的事？”

    话题一下就偏了，他有些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你的想法太过于一目了然了吧…”

    “嘻嘻。”

    他越过的我的问话，在走过我旁边时伸手把我拉上，我乖巧地跟着他的步伐。

    “所以你偶尔会陷入沉默，是因为在看那些记忆吗？”

    “啊，”这里他肯定道，“未来的也好，其他人的也好。”

    “所以伊蕾娜那些义勇军他们来这里…是对未来有帮助？”

    “对，”他点点头，“他们会帮助我们发展科技，建造铁路和海港，在未来，他们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诶…”想到那名道貌岸然的金发女子面对艾伦展露出的异样的尊敬，我感到有趣地笑了笑。

    “我会利用所有，继续前进，直到…”直到…能够看到我所想要实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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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脚步：“到了。”

    我看着他走进的地方，这是一座被折断般残旧的房屋，藤蔓和野草攀延在木板与间隙中汲汲生长，散发着陈旧的灰尘与朽木堆积的味。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为了找寻地下室的真相，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他环顾四周喃喃道。

    我看到一些堆叠的铁制碗具被放在一块挡板下，那大概是艾伦上次回来时收拾的。

    “如我所料，这一带还没有人过来重新建设，那么，就在这里给我讲讲吧，”他缓身坐地，指了指我的手，“你那些奇特的能力。”

    不问我的来处。

    不问我的目的。

    坦诚相待之后唯一想了解的就是我的能力，方便在未来加以利用吗？

    “你说过，这是你的选择吧。”他好像看出我眼中微妙的不爽，对我说道。

    “是是是。”谁让我爱你，你可以恃宠而骄哦。我耸耸肩，认真地给他讲解我的咒术术式。因为讲解并非用作教学，而只是单纯展示用法，我用的话语简洁直白。

    “我能制造空间。”这是我最开始会的东西，“将二者的距离隔开，”我在他坐下的地方铺出一块四方形块，将他与灰尘黏泥分离。“可以随心变成各种颜色、形状。”我变了朵花放在他手心。

    他捏了捏：“只是能感到无法触碰，它本身没有任何湿度、温度…”

    “那就已经是另一个术式的范围了…不过或许可以研究一下？”我摸了摸下巴，继续讲解。

    “因为我能制造空间，所以同时，我也能让空间消失。”

    我指了指对面的屋子，它红色的屋檐像是拔地而起一般骤然消失不见，只剩房梁悠悠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我横出屏障隔绝了扑面而来的碎屑与灰尘。

    “能够不用触碰就使用吗？”艾伦认真问道。

    “可以，”我点点头，“但是有距离限制，空间的稳固程度也一样，只在我咒力消耗允许的范围内。”毕竟我可没有忧太那样深不见底的咒力量，不然[最强]的位置该让我坐了。

    我又给他列举了一些其他的术式用法，都是一些我不常用的招式，毕竟打咒灵没有什么难度，真的发生什么上头又还有五条老师这样的高个子顶着，我没有扩展能力的必要。

    所以我连反转术式都没学会。

    虽然现在很后悔，这是后话。

    “最后就是，空间转移。”这个能力的习得完全归功于我当初没日没夜的坐飞机出差产生的怨念，五条老师说我作为空间系的术师，居然连少年漫里最基本的瞬间移动都做不到，真是散漫过头了。

    [“去学嘛，去学嘛，这样明纱就可以带老师去各个地方吃当地特产了诶，超棒的哦！”]那位老师曾趴在我头上撒娇过，当时我非常严肃地拒绝了他。

    直到自己任务加身飞了多少红点航班，才痛定思痛得废了好大劲将这个能力研究出来。

    “我能转移有形物体，生命或者别的，就像我们来的时候一样。无形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行，比如记忆、思想之类的。”我用瞬移将他带来时，他的体验感看上去挺微妙的。毕竟大幅度的空间移动会让人不舒服，这已经是我刻意训练后的结果了，不然甚至可能会造成奇怪的损伤。

    “但是这种转移，唔，没有办法精确，因为我不能去没有去过的地方，我的咒力量也无法大到覆盖整个世界让我随心所欲地去，所以一般我就是按着某个方向，进行瞬移。”去到哪算哪，后面的路照着电子地图继续瞬移。

    “但是，你降落在这里的位置依然精准。”他蹙眉提出异议。

    “这就是我为了降低这种不精准度而开发出来的，[空间定点]。”我有些得意地撑腰，如果说瞬移是五条老师凭着高速移动能够取代的话，我的空间定点就是可以将某个人或者某个地点作为坐标，只要设定完成，就可以无视空间距离直接转移。

    是精准控制咒力的我的首创，我的得意之作。

    还有一些咒术因为过于危险不太方便展示，譬如将我扔到这里的空间碰撞，其实就是制造空间与让空间消失二者结合，与虚式类似的术式顺转与术式反转碰撞产生而成的。

    好吧，真实原因还是不想告诉艾伦我跟他是物理意义上的两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不会说，也不知道看过未来的艾伦知不知道这件事，真烦人。

    我如同表演完成了一场戏幕一样挥挥手：“锵锵，以上就是本人的所有能力展示，还请艾伦耶格尔先生发表评论，感谢您的收看哦。”我俯身向他的方向鞠了个躬。

    他有些忍俊不禁。

    “很好，米娅，”他起身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你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强。”

    “不要将你的能力透露给任何别的人，直到我前进到那个时刻。”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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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离开之时，艾伦回望他幼年时的家园，还是有些怅惘。

    这里已是过去，他要去的是更远的未来。

    “我们走吧。”他这样说着，目光却依然在房屋的各个细节上扫望，仿佛要将面前的建筑连同过去的时光一起深深刻在脑子里。

    他的记忆越来越多，越来越庞大。

    他自身的真实存在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

    我不忍看他这样，咬了咬指甲盖：“说起来，有一个新的在试，或许可以试试，感觉现在的话，成功的几率很高。”毕竟有爱情力量的加成。

    “因为没有见过它曾经的样子，所以没办法百分百还原，但是只要观察其中的细节的话…”我分散出大量咒力，一时气流四涌吹得我们的头发和衣服沙沙作响。

    我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着暗金色的光。

    一个立方体吞噬了面前残破的房屋，所有的木板、石块、锡银铁铜，所有的组织在其中重组，构建。

    待一切尘埃落地后。

    一座崭新的房屋跃然出现在艾伦面前。

    矮小的，平和的，充满温情的。

    是他过去的岁月里，最为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