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教他，”赵宝新伸进裤袋，摸出了打火机麻利地点了烟，他深吸了一口，吐着烟圈，模样在烟雾缭绕下有点失神。

    “科学研究表明每吸掉一根香烟，人的寿命会短五六分钟左右，”许安宁幽幽道。

    她打开掏出糖盒，把薄荷糖塞到嘴里，头仰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说：“要不试试糖果，也可以解压。”

    赵宝新闻言身体一滞，用手指把香烟从嘴巴里夹了出来，眼睛盯着猩红的火光低头思索了几秒。

    嗯，好有道理，于是他用手指熟练地往烟灰缸弹了一下灰，随即又叼回嘴里。

    “诶，你说李泽辉有手机、□□吗？”许安宁含着糖囫囵说：“我们一定还漏掉了什么，我再去看看监控。”

    许安宁用力咬碎了薄荷糖，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正要迈开脚步，就听见走廊由远及近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饭来了，快过来吃饭。”还没看到何总的身影，就已经听到他响亮的声音。他心急火燎地走过来，从包装袋里掏出饭盒塞给他们，许安宁看到他的额头都热出了一层汗，衣领都湿透了。

    许安宁接过饭盒打趣道：“听说你刚才被李泽辉他妈骂了一通？”

    何总瞟了他们一眼，嫌弃说：“你还好意思，刚开始审讯的时候，他妈老激动了，她老觉得我们警察针对他儿子，一直叫嚣着要投诉我们。还是我好说歹说，让她冷静下来，这不急出我一身汗，刚刚才把她们母子俩送走了。”

    许安宁扒了一口饭闷闷道：“你刚才有没有问过他妈，李泽辉自己有没有手机，电话手表之类的？”

    “渴死我了，等我喝口汤再说。”何总麻溜吸了一口继续说：“还用你说，刚我旁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崽子的供词模棱两可，像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冯志恒身上，人现在又找不到，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问他妈，那孩子有没有手机，他妈一脸不爽说没有。”何总嘴鼓着腮帮子，咬着玉米块，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可小孩没有手机不代表他不用手机啊！像我儿子在家也会偷摸玩我的手机，我寻思也要查一下他家长的手机。”

    “我无视了她骂声，径直问她，平时儿子在家都用谁的手机做老师布置的线上作业？她突然听我这样问，还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问我想干嘛。我一看她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她的手机，便笑着请她交出手机，配合警方调查。好家伙，我刚说完，她就骂得更兴奋了。

    “高手，”许安宁听笑了，她抬起头，给何总点了个赞：“她配合了？”

    “必须的啊，”何总嘴角微微上翘：“现在已经交给技侦的同事去查了，应该很快有消息了。”

    “冯志恒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孩子明明就知道点什么，却一直装疯扮傻，他妈妈还在给他打掩护。”赵宝新饿坏了，刚才一直埋头吃饭没吭声，眼角瞄到看到袋子里好像还有东西，他起身去翻：“嚯，还有咖啡，还热着呢。”

    他掀开盖子，等不及咖啡变凉，他就忍不住咕噜咕噜喝起来，一杯见底，通体舒畅，打了个饱嗝，缓缓开口：“感谢何总的救命之恩，我感觉我满血复活了。”

    许安宁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抽了纸擦干净嘴巴，然后有条不紊地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边慢慢开口说：“父母看自己孩子都是带滤镜的。”她起身拎起袋子，走到门后准备扔垃圾桶。

    砰——

    李玉急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后的人闷叫了一声。

    三个人都愣住了，往门口看去。许安宁五官扭曲，捂着手肘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门后有人。”李玉连忙道歉。

    许安宁叹了口气，揉着手臂说：“算了，你走那么急干什么？有新消息了？”说完，她看了一眼李玉。

    李玉还是一脸抱歉，一听到许安宁问起，他立刻说：“小妹，你真是神了，我们按照李泽辉说的，沿路搜索，还真是一个监控头都看不到。”

    “那条路也太偏僻了，阴森森的，旁边就是个大水塘，周围荒凉得不行，人影都不见几个。不过开电动车走这条路的话，确实是离车站近一点。”

    许安宁走到袋子也拿了一杯饮料，顺便把饭盒递给李玉说：“嗯，意料之中，先吃饭吧，饭都凉了。”

    李玉接过饭盒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好不容易的有一点线索好像又断了。”

    赵宝新用纸巾快速擦了一下手上的油迹，把饭后的垃圾袋扎了起来丢到一旁。他摸起鼠标双击点开了815相关监控视频文件夹：“肯定还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你吃完饭，我们再继续查查监控。”

    ******

    时隔一天，李泽辉又一次坐在审讯室，说不上为什么，许安宁觉得这一次的李泽辉整个人像是变了气场。

    他眼皮单薄，冷不丁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心里一紧。

    “我们这次找你过来，希望你能老实交代。”许安宁说。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就这样冷冷看着许安宁不说话。

    “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如果不是我们有新的发现，我们也不会找你过来。”赵宝新靠着椅子上，一边看资料，一边斜眼看他：“是你主动告诉我们，还是我们自己查，两个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你知道么？”

    李泽辉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要说的已经说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随后把后背轻轻倚靠在座位上，两手随意地支在扶手，双腿微微张开，空气中弥漫中一丝淡淡怪异的气氛。

    赵宝新眼睛盯着李泽辉的手，表情平静，语气冷淡说：“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沿路找过，由于那段路实在偏僻，没有监控。”赵宝新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们还是选择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所以我们就继续排查。”

    “你看这几张照片，这张是下午3点23分，这一张拍到你开电动车载着冯志恒，就跟你所提供的口供一样，你是顺路捎他去车站的，那时候还下雨了。”赵宝新点了点照片，他特别留意了李泽辉的表情。

    他依然神色平静。

    “不过，我们这地方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看路面都干透了。这张呢，是下午5点31分在你家附近的道路监控拍到的，你那时候已经没有披雨衣了，你在往家的方向赶，电动车后也没人坐了。是吧？”

    “还有这几张，是晚上6点到7点，你先后出现在了冯志恒家附近的几个街道监控下。一般人被监控拍到都是匆匆路过，可你，很不一样，”赵宝新故意压低声音说：“你在抬头看监控，这几个监控镜头都拍到你正面的照片。”

    赵宝新把刚才全部照片全部摊开摆在李泽辉面前。

    不等他反应过来，许安宁就追着问：“为什么你要看监控？”

    “没为什么，无聊，看着好玩，看监控违法了么？”李泽辉依旧镇定。

    “看监控不违法，”许安宁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过我们对比了这几张照片，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你发现了吗？”

    李泽辉淡漠的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慌乱，很快又平静下来，他坐直了腰。

    哐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阵风被带了进来。李玉手握着一份资料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把资料递给许安宁，俯身和赵宝新密语了几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玉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用了十分厌弃的眼神看了李泽辉一眼，当着李泽辉的面摇头叹气，嘴里还不停念道：“可惜了，可惜了。”

    李泽辉放在桌子的手微微一抖，随后用力握紧了拳头，指骨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打几分？够真切不？能不能让李泽辉有压迫感？”李玉跑到审讯室，小声拉着何总问。

    何总摸了摸下巴，故意逗他：“略显油腻，下次改进。”

    “什么？”李玉低着声音说：“下次你去演，我好好学习。”

    何总淡淡一笑：“你自己看那小崽子的反应，还很淡定呢。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满14岁？我看他的心态比很多成年人都稳。”

    “他还差3个月才满14岁呢，人长得牛高马大。”李玉朝四周看了一眼又问：“怎么这次，不见李泽辉他妈？”

    何总朝角落努了努嘴，低声说：“我调了一个女警过来跟着她。我上次领教过了，受不了。”李玉顺着何总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李泽辉他妈妈这一次明显收敛了很多，整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

    “我不知道可什么奇怪的，”李泽辉从桌面的照片上收回目光，淡淡说。

    “这就叫当局者迷，”许安宁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点了点照片里的人头，开口问：“你这么聪明，都这样提醒你了，你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