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出来了？快说这是谁？”许安宁催促道。
孙凤眼眶发红，全身颤抖，发疯一般地怒吼：“他就住在隔壁巷子，是隔壁卖鱼佬李大洪的儿子李泽辉，我明明问过他有没有见过冯志恒，他明明就知道，他骗我！”
失去儿子的痛楚蒙蔽了她的理智，她疯了似地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就往门外跑，一边跑嘴里不住地嚎叫：“我要杀他了。”
许安宁眼疾手快，抄起孙凤家里的电蚊拍就猛敲了孙凤的手臂。孙凤吃痛，菜刀从她手中脱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着，发狂般往菜刀扑了过去。赵宝新立刻出脚把菜刀踢远，整个人跪坐在地方死死拽着孙凤说：“冷静。”
孙凤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她无力瘫坐在地方，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
她面容扭曲，一句一字道：“李泽辉他明明就知道志恒的下落，居然还一直装傻。”她用力抓着赵宝新的手臂哀求道：“我求求你，警官，帮我，帮我找到志恒。”说完弯下来，双手铺地，想给赵宝新他们磕头。
“冷静，我们一定会尽力，你先起来。”赵宝新起身把孙凤扶到沙发上，他看着哭得一塌涂的孙凤说：“你不要冲动，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去找李泽辉问清楚情况。”
随后，他看了许安宁一眼，许安宁心领神会。把孙凤交代给其他同事后，他便和许安宁转身离开拐进了另一个巷口。
孙凤刚才的动静闹得凶，不少邻居被孙凤凄厉的哭声惊醒。虽然天色仍旧是发灰，却很多人家的客厅都已经开了灯，细碎的议论声传来。
“李泽辉家离冯志恒家还挺近，刚才孙凤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他们。”赵宝新站在李泽辉家大门，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李泽辉这家是真的听不见哭喊声，还是在害怕什么？”赵宝新一通砸门，喊道：“开门，警察。”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隐约听到有声音从李泽辉屋内传来。
“什么事？”李泽辉他妈裹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外边闹得那么凶，你们一点听不到？”许安宁探头往里面边看边说。
“是么，真没听到。我们家是做水产生意的，凌晨才拉货回来，刚在补眠。警官那么早，找我们有事吗？”李泽辉他妈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
“李泽辉在不在家，你去叫他出来，有事问他。”赵宝新说。
许安宁掏出了证件，按亮起行动记录仪，还没等李泽辉妈妈反应过来，就径直往走进院子里走。
许安宁从进屋那一刻起，就在四处打量。她很快就注意到院子里大树旁，一台破旧的电动车，在昏暗环境下，发出幽幽的绿光。
许安宁蹲在电动车面前，拿着截图逐一做细节对比，确认无误后就回头对着赵宝新喊：“确认是这台电动车，可以通知何总叫痕检的同事上班就过来取证。”
“妈？”李泽辉听到声音，精神不振地从房间走了出来。一抹深蓝色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本还脚步虚浮的他，突然刹住了脚，整个人僵在原地。
“警察，说是来找你的。”李泽辉他妈惊诧不已，把他拽到一边角落小声问：“你犯事了？”
李泽辉回过神来，他紧张得本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半响，李泽辉才吞吞吐吐开口说：“没有，不关我事。”
“是么？”许安宁瞪了他一眼：“那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
李泽辉微蹙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来，拿起了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许安宁观察到他倒水的手在轻微发抖。
李泽辉他妈看到气氛不对劲，立刻上前堆笑说：“警官，这张照片里的人都穿着雨衣，哪里看得清楚，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我们辉仔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撒谎的，他平时都很乖的。”
赵宝新又掏出另一张照片，戳了戳那个抬头看监控的身影冷漠问：“这个可以看清楚，是你儿子么？”
李泽辉妈妈凑了过去，看了一会后说：“警官，这个也拍得太模糊了，哪一点能看出是我儿子，不可能是我儿子。”
她在睁眼说瞎话。许安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泽辉。
李泽辉故意用宽大的水杯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好像在掩饰什么。
“咳咳咳，”李泽辉蹙眉弓着背，猛得咳呛。他妈马上上前来，帮李泽辉拍背，一边拍一边还念道：“你看，你们都把小辉吓到了。小辉平时很乖，他一点坏事都不会做，你们找错人了。”
赵宝新用目光给许安宁递了递眼色。
“那辛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许安宁清了下嗓子，平静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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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听着，李泽辉还没满14岁，按要求审讯是要有监护人在场的，”何总双手环抱，扬起下巴，朝监控方向怒了努嘴：“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我带着他妈在审讯室外边等，别被人找到机会投诉了。”
许安宁木然地“哦”了一声，伸手接过何总手上的文件用手臂一夹，左手捧着一个保温杯，右手捧着笔记本，快步走进了询问室。
赵宝新帮她拉开了椅子，两人同步坐下。许安宁把文件推到赵宝新面前，自己则打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李泽辉神色平静，端坐在椅子上，视线一直停留在桌面的照片。
赵宝新唰唰翻开了文件，开口问：“你最后一次见冯志恒是什么时候？”
李泽辉闻声抬眸望来，目光停在赵宝新身上，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的照片。
赵宝新挑眉：“所以，你是承认了这个开电动车的人是你？”
李泽辉思虑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要点头，说话，是，或不是。”许安宁说。
“是。”李泽辉的声音沙哑而冷静。
“你们当时要去哪里？冯志恒现在人在哪里？”赵宝新接着问。
“那天我正准备出门去我表哥那里，刚好碰到冯志恒，他说想出去商场玩，想让我顺便搭他去车站坐车。”李泽辉说话慢条斯理的，让人听着莫名有点急躁。
许安宁觉得他好像在刻意降低说话的速度，出口的每一字一句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
“你平时说话都那么慢吗？”许安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啊，是，习惯了。”李泽辉回答。
“那会好像是下雨吧，你们都那么急着出门？”赵宝新随口一问。
“雨是在半路下的，我载上他之后，都还没到车站，他就突然说有事不去了，让我停车。”说完之后，李泽辉还很刻意地补充了一句：“那条路僻静，又碰巧下着雨，冯志恒非要闹着下车。我还拉着他，不停问他去哪里，他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只好走了。”
“我现在很后悔，要是知道他后来会失踪，他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他走。”李泽辉说。
“你还认得路么？能不能带我们指认一下现场？”许安宁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太记得了，我的记忆力不太好。”李泽辉略带懊恼地说。
“你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走街串巷的，说不认识路，有点说不过去吧。”赵宝新语气冷淡。
“这真不怪我，那条路是冯志恒非要带我走的，说那条路更近一点。那天他莫名奇妙下了车之后，我一个人还绕好久才绕出来呢。不过，我还是会积极配合你们认路的。”
“大概说一下有什么特别的建筑或者路标，我让同事去调一下沿路监控排查一下。”赵宝新说。
“好，”李泽辉非常配合地回忆起来，零七八碎地说了一些，说话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许安宁看着眼前的李泽辉，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就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冯志恒失踪当天，他妈妈曾经来找过你，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赵宝新问。
李泽辉闻言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赵宝新冷漠的眼神，空气一瞬间凝滞。他躲开了目光，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说：“是吗？她有问过我吗，我忘记了，我刚才说过了我记忆力不太好。可能是那时候过于慌乱了。”
“我错了，我应该早点说，我也不知道问题有那么严重，叔叔，现在说出来还能找到冯志恒吗？”李泽辉声音嘶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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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肯定有问题，他的行为和情绪相互矛盾，太能装了。”
赵宝新后背倚靠在墙上，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
“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监控也追查不出什么。”许安宁又说了一句。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许安宁眉头紧蹙，缓缓开口：“他表面装得好像很配合我们，或许他早就知道我们根本就查不到。我估计那里大概率没有监控，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自话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