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你还活着吗?

    顾希宁坐在书桌前,凝视着桌上的相框怔神,从黄昏到现在凌晨两点钟,天光早已由灰变暗,路灯亮了起来,月光遥远而清冷,在地板映出香樟树的影子。

    窗外穿进秋风,树叶沙沙作响。

    纱帘飘动,树影摇晃。

    手机铃声响起来,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里,他以为这么晚不会有人联系他了,心里略感诧异,来电人是孟梁,自己的顶头上司。

    回国后不久,他瞒着母亲,报考了人社公安局的刑警岗。

    人社公安局,曾经父亲就职的单位,一个隐秘的国家部门,全称:人口资源平衡与社会公安保障局。

    “人口资源”定指“异能人”,一种天生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国家为便于沟通管理,根据古往今来已知各种异能,按不同属性划分四类异能人:

    拥有强大力量的,称为“持剑者”,他们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破坏力令无数人恐惧,自古至今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但人数不多。

    能控制自然现象、物理、世界或宇宙物质的,称为“超体人”,他们人数占比最大,能力包罗万象,但破坏力不及持剑者。

    能够与人类或其他生物搭建心灵或意识的连接、感应或者控制的,称为“摆渡人”。

    最为特殊的,即拥有治愈型能力的,称为“治愈者”,十分稀有,属于任何组织团体都竞相争夺的。

    “平衡与社会公安保障”,则是国家赋予这个部门的特殊职能使命:保障异能人与普通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平衡,制止异能人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社会公共安全秩序。

    父亲是一名光荣的刑警,十二年前牺牲在岗位上,留给母亲沉重的伤痛,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顾希宁就立下重誓,用自己的一生打击罪犯,矢志不渝。

    由于异能人特别稀少,国家很难定向培养人才,人社公安局每年会通过特定渠道,面向社会公开招聘,进队就给正式编制,年龄要求为20周岁以上,他今年八月刚满二十,所以这个时候回国。

    经过严格的考试,他终于如愿以偿、警服加身,同时告别以往的生活,开始每天按时上下班,突然的反常自然引起母亲怀疑,但他不敢说实话,母亲已经失去丈夫了,无法再接受儿子也扑向刀光血影。

    令他很不满意的是,他被分到刑侦四队,他第一志愿是刑侦一队——人社公安局最强的一把利剑,在异能人圈子里名气颇大,但副局长孟梁表示,他初出茅庐,又是个感性的音乐家,本不适合当刑警,先去四队历练,看表现再考虑是否调队。

    面试时的主考官正是这位副局长——孟梁,男,年逾五十,头发略有花白,但眼神矍铄,不怒自威,面容总绷得像硬石块。

    孟梁对他的音乐家身份颇有意见,曾当众表示,考虑到刑警队人员紧缺,这次属于破格录取。

    顾希宁不服气,“请问,我哪些方面不符合贵局的用人标准?”

    “那我就直言了,”孟梁说,“你是一名音乐家,生下来就徜徉在音乐世界,心里装满浪漫,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刑警要面对怎样的社会法则,要与怎样的人性对抗。”

    “偏见,你仅从几页纸了解我人生大致轨迹而已,凭什么定义我不懂人性,不懂社会法则?”

    “凭这几张纸不够吗?”孟梁的指关节在顾希宁履历上扣了扣,随后说,“行吧,我可以延伸一个问题,你出于什么考虑,要放弃享有名誉的音乐造诣,转而当一名不仅默默无闻,还需要你出生入死的刑警?”

    对于这个问题,顾希宁诚恳回答:“我没有放弃音乐,只是不再以音乐家的头衔为职业,刑警才是我梦想,至于原因,命运赐予我一份特殊礼物,我想以正义的方式回馈社会,我相信那才是它的意义所在。”

    孟梁面容严肃,口气十分严厉:“伸张正义不是豪言壮语,是残酷的过程,既浪漫又残酷的是疯子,而刑警需要的是理智,你认为你是什么?”

    这个古怪的问题令顾希宁一愣,什么叫我是什么?他心里飞速思考,“我、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怕艰苦,不怕流血受伤,甚至牺牲生命,我……”

    “行了。”孟梁制止他,不让他继续回答。

    顾希宁如鲠在喉。他一路走来都得心应手,从未尝过挫败的滋味。接下来的考核中,他满脑子全是孟梁的问题,浪漫、残酷和疯子,几个无关却组合为句的名词,变成一条魔咒,纠缠着他那颗心。

    面试结束后,离开会议室前,孟梁给予他一句忠告:“你记住,身为我们国家的刑警,最残酷的往往不是牺牲,而是选择。”

    刑侦四队是一支刚刚成立的新队伍,成员总共才三人,都是同批次招聘的新人。入职后上级安排四队进行特训,以增强服从性和凝聚力,但由于队员之间不和,表现特别差劲,把孟梁气得拍桌子。

    “四队在搞什么,考核次次不合格,干脆解散算了,还特训,特训个头!去一线,从现在起,有案子调四队去办,办不好,全员给我滚蛋!”

    第一个案件将决定四队全员的去留,而孟梁从未深夜来过电话,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他心头。

    “孟局。”

    “怎么蔫了吧唧的,休了半天假还没睡醒?”电话里的声音特别严肃。

    “随时听候命令。”他立刻提起精神。

    “出了命案,四队捕获了犯罪嫌疑人,结果审讯时遇到麻烦,你立马过来。”

    听完这几句话,他先感到惊讶,接着心里默默感激。

    由于上级没有指派四队的队长,队员又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掌握话语权,谁也不服谁,一番对峙后,他们私自定下一场比赛——

    实力分高低,分头办案,谁率先破案,谁就是赢家,今后无论上级任命如何,四队内部只认他为队长。

    比赛规则有三条:第一,队员不能互相串通;第二,队员允许互相干扰;第三,结果自负,无论输赢,无论生死。

    没想到为开学典礼请假的这半天,居然来了命案,显然队友刻意隐瞒,导致顾希宁不知情,孟梁的电话来的太及时了,否则一旦队友成功破案,他只有认输的份。

    他当即换衣服出门,开车赶去单位。红光路沙河畔,二十二号,一座宽敞幽深的大院,院门只有门牌号而无单位名牌,闲杂人禁止进入,院内银杏高耸,罩着几栋古朴的苏式建筑,这里即是人社公安局的神秘地盘。

    径直上三楼,信息科办公室,这里一片冷清,电灯没有全开,工位空荡荡的,只有一台电脑显示屏正亮着,投出冰冷的蓝光,模糊地照亮一个人影,是苏启孤零零坐在电脑前喝咖啡。

    “出了什么命案?”顾希宁对他问。

    “不清楚。”苏启不愉快地回答。

    看看公告栏,今夜信息科的值班人是苏启,接到报案的人应该是他。

    群众报案拨打电话110,默认接入地方公安局的公用线路,普通案件由公安局受理,如果接线人员怀疑是异能人作案,将把电话转接到人社公安局的专线来。

    “信息科就你一个人?”

    “周承也在,忙着呢。”苏启冲门外走廊尽头的审讯室抬了抬下巴。

    顾希宁看向审讯室,门紧闭着,窗帘也拉下来,只有灯光照映出来。

    “四队谁在里面?”

    “陆明辙。”

    果然是陆明辙,一个不太友好的队友,也是相当难对付的对手。

    通过一个月接触,顾希宁对他有些了解,这个人城府颇深,性情令人难以捉摸,行事作风古怪莫测,今年他23岁,没听说他本人有什么建树,不过他父亲极不平凡——

    陆树华,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创业人,连续六年蝉联亚洲首富,同时也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华人,一手开创的陆林集团涵盖商业文化、地产金融四大产业,乃是国内经济命脉的龙头企业。

    作为陆树华的独生子,陆明辙生来就富有远超常人的资源,或许信息科为了讨好他,又或许得了他什么好处,故意把命案只通知给他一个人。

    顾希宁走到审讯室门口,将手轻轻搭在门把上,果然门紧锁着,看来在陆明辙出来以前,没有机会接触犯罪嫌疑人,凝神听听室内动静,他听力不同于常人,再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耳朵。

    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动作,听了一会儿,陆明辙的声音响起。

    “不想说话没关系,我从不勉强,还会陪你坐在这里,不过你要记住,天亮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开口。”

    看来犯罪嫌疑人不配合审讯,目前尚未交代什么,这是个机会,当务之急是赶在天亮前,弄清楚命案的基本情况。

    既然是命案,必然有死者。死者的尸体一般会送到隔壁楼栋的法医部进行验尸,这个机构是专门为异能人司法案单独成立的,只受理人社公安局的案件。

    匆匆赶到法证部,刚一踏进大门,他敏锐地闻见一阵仿佛屠宰场的血腥味,后背不自禁地竖起了寒毛。

    停放尸体的殓房位于第二楼,什么样的尸体散发出这么强烈的味道,直接穿透过钢筋混凝土楼板,钻进鼻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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