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石君正兀自纳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突然听到管家王福在后院里呼唤自己的声音“少爷!少爷!岑师傅回来了,在前面堂屋里呢!”

    “哦,知道了!”宋石君含糊着答允,人顺势从欢喜房间逃离出来。

    王福跟在宋石君旁边,见宋石君额头上冒着汗珠,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哦…我没事,走吧。”说着,加快脚步往前院奔去。

    前些时日宋石君在懿亲王那里得了两块西洋肥皂,那肥皂打在手上,是芬芳四溢、细腻滑溜,而且无论什么污渍,只要是擦一点那玩意儿放进清水里洗洗,污渍立马消失不见。向来对生意经敏感的宋石君在这上面嗅到了商机,赶紧托懿亲王留住了赠送肥皂的洋人,后来得知原来制造这东西的原料不过就是猪油和草木灰,遂请教了洋人这西洋肥皂的制法,待拿到配方,一向爱捣鼓研究新花样的宋石君便忙不迭的实验起来。

    今日到此,特意是来找负责宰豕的岑大壮商量提供制造肥皂原材料之事。来到岑大壮家,见门是敞开的,两主仆便自顾自走了进来,可王福瞧了又瞧,屋子里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宋石君只好起身往后院寻去,见到一处房子轻掩着门,里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宋石君知道岑大壮向来只和几个徒弟住在一起,也不曾多想,便直接将门推了开去。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春光乍泄”图,只见一妙龄少女背对着自己,正在木桶里伸着光洁修长的手臂沐着浴。那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少女的指尖经由肌肤顺滑而下,衬得少女洁白明静、冰肌玉骨。

    宋石君一时看得呆了,直待被那女子发现后才知自己行为有欠妥当,所幸王管家来的及时,解了自己一时之窘。

    两人往前处堂屋走去,岑大壮远远便朝他迎了过来,拱手笑道:“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宋石君连忙拱拳回礼,面含笑意道:“岑师傅哪里的话,是我冒昧打扰了。”

    “哪里,哪里。”岑大壮将宋石君引入堂屋上座,又吩咐徒弟小四斟了两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宋老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宋石君向旁边的王管家点了点头,王福会了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西洋皂拿给岑大壮。岑大壮看着手里这块乳白色的“奶糕”,又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顿时一股清香直冲鼻尖。这是什么新鲜东西?自己倒是见所未见,忍不住问宋石君:“这是?”

    “西洋肥皂。”宋石君翘起二郎腿,将茶杯端在手里,用杯盖拂了拂茶水,然后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笑着回答道。

    “西洋肥皂?这是用来作甚的?”

    宋石君没有直面回答岑大壮,而是转头交待岑大壮的徒弟小四打上一盆水来,再将桌上放着的手帕用西洋皂抹了抹,然后将抹了西洋皂的手帕放回水中,很快,刚才还污渍片片的手帕立刻变得干净清香,岑大壮瞪大眼睛,接过王管家手里的帕子在灯下再次瞧了瞧,果然,帕子上面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不曾见着。

    “咦?”岑大壮惊讶的看向宋石君。

    宋石君笑笑,指了指桌上的皂子,道:“它是西洋人用来清洁污垢用的生活用品,可以用来洗手、泡澡、清洗衣物等等,平时只要用到它,哪怕只要一点点,就能解决生活中很多脏垢问题。”

    听着宋石君的解说,岑大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少顷,又疑惑地看了看宋石君问道:“宋老板今日特意来此,不会只是想让我见识见识这个西洋皂的吧?”

    “哦…”宋石君将茶杯放下,两手交叉放于胸前,靠近岑大壮,小声说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得了这西洋皂的制作配方,近日来一直琢磨着将这西洋皂投入生产,因为它最重要的一个原材料是猪油,所以,特地过来向岑师傅你打听打听,这猪油的供货路子,您看能不能…”

    岑大壮知道了宋石君的来意,想了想,道:“京城屠宰圈的人,我倒是都识得,只是这原材料不便宜,普通老百姓有这余钱买西洋皂,还不如直接买猪油吃更划算。”

    “所以说我们这次只是先少量生产,有针对性的只供给皇亲国戚、名门贵族使用。待到后期不断提炼,将成本降低,再多些生产,然后慢慢扩大买卖人群。”

    “嗯…”岑大壮点点头,对宋石君的一番话表示赞同,“行,既然宋老板如此信得过我,那我就跟你打听打听这事,具体需要多少,屠宰场能提供多少买卖,到时再仔细着商量。”

    “好,有岑师傅这几句话,在下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不便过多打扰,这就…”宋石君刚要起身告辞,突然堂屋侧门的帘子被掀起,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大声对着宋石君呵斥道:“慢着,谁都不准走!”

    宋石君转头向那声音的主人望过去,见那女子正是刚才在后院不小心撞见的人,顿时心虚地低头不语。

    “欢喜…”岑大壮见女儿一脸怒容的盯着宋石君,纳闷地问道:“你这是?”

    “哼,你这个泼皮无赖,上次打劫我没能如愿,怎么,今天又来捣乱?我就不明了,怎么哪哪都有你?!”欢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瞪大眼睛看着宋石君质问道。

    “欢喜,不得无礼!”岑大壮打断欢喜,对着欢喜皱眉使眼色。

    “爹!”欢喜走到岑大壮身边,摇了一下岑大壮的手臂,不满道:“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在山上想抢我东西的那个人!”

    岑大壮摇摇头,不以为然道:“欢喜,你知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是我们京城赫赫有名的宋老板,怎么会和你这丫头一般见识呢?!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说完,又转头对宋石君抱拳拱手道:“小女年纪尚轻不懂事,还望宋老板多多包涵。”

    经由欢喜如此一提醒,宋石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声音如此耳熟,原来眼前这女子便是上次青南山遇见的那个乡野丫头。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又还带着几分娇俏的小丫头,宋石君实难将她和上次那个山上遇见的“野猴子”联系在一起,可这的的确确就是同一个人,想到女子的粗鄙和不讲理,宋石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边的管家王福看着少爷恍恍惚惚的模样,又看了看面前的“恶女人”,虽然不知道少爷和这女子有什么过节,但也觉着此地不宜久留,赶紧上前一步,对宋石君说道:“少爷,我们还是先走吧,要不然回头老夫人又得念叨您了。”

    宋石君连连点头,对着岑大壮道了一声“告辞”,便和管家往门外走去。气得欢喜朝着送石君背后大声嚷嚷:“喂!你们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喂…”

    “欢喜!你干什么!”岑大壮叫住欢喜,语气中不无责备。

    “爹!”欢喜委屈道:“明明就是那个无赖错在先…”

    “别说了,和五儿回房去。”岑大壮命令欢喜。

    欢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堂屋,边往房间走边对跟在身边的五儿说道:“爹真是老糊涂了,是非不分。以前在岑家庄,我要是受了欺负,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帮我讨公道的!现在我受了这样的不公,他却不闻不问。”

    “唉呀!小姐,你也别怪老爷了,他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这件事上,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考量吧。”五儿劝慰道。

    宋石君和王福刚回到宋府,就见宋兴号的账房先生带着一众人捧着账本等候在大厅。看见宋石君进来,大家都忙不迭的相继请安。王福挥了挥手,招呼众人立在一边,又伸出衣袖将少爷坐的凳子抹了抹,这才请示宋石君上座。

    堂内为首的账房先生见少爷坐定,拿出账簿开始报账:“少爷,宋兴号属下二十八家丝绸店,今年总共挣得白银二千八百九十八两,相比去年,足足多了三百九十两。”

    一人报完帐,另一人接着打开另一账簿念道:“少爷,宋兴号属下二十二家粮油铺,今年总共挣得白银三千一百二十两,与往年相比,多了近六百九十八两。”

    闭目养神的宋石君边听着下面人报账边想着西洋皂的事,一想起岑大壮家里那个乡野丫头,就忍不住摇头蹙眉,跟着忍不住回转头来问王福:“你说那个恶女人怎么会是他女儿?”

    “什么?”正在伺候宋石君的王福迷惑地问道,“少爷,您说的是哪个?”

    “就是刚才在岑师傅家里瞧着的那个丫头。”宋石君提示道。

    “哦!”王福边给宋石君揉肩边回忆道:“你说的是岑师傅的女儿啊…对了,少爷,你究竟和别人有什么过节,那女子似乎格外怨恨你。”

    “咳…”宋石君张了张嘴,一想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又闭口不言了。

    “宋兴号属下的十八家盐行铺,今年总共挣得白银二千一百七十九两…”

    “宋兴号……”

    “……”

    下面的人仍在继续汇着账,宋石君听了一会觉着烦琐,抬起手打断了正在念数的账房先生,站起身来交待道:“你们不要这样零零数数的报了,直接将总数承给我看就行了。”

    “是,少爷!”账房先生上前将账簿交到宋石君手里,宋石君看了看,复又交回给账房先生,道了一句“知道了”。回头又对王福说道:“我看岑师傅家,暂时就由你多跑几趟去接洽接洽,我还是先避避那个恶女人才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了,少爷。”王福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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