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那时候还不知道我后来会这么喜欢祁昭凛。

    经常挂念他，会不自觉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上课老师叫他名字，我会跟着抬起头，甚至于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

    每周一的早上，我们都会举行升旗仪式，那时候祁昭凛会在我不知情时悄咪站在我身后，俯身在我耳边说，“你今天看起来很乖。”

    我吓一跳侧头看他，祁昭凛却直起身，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心跳的很快。

    解散的时候，祁昭凛会顺势揽过我的肩，“人太多了，待会儿走。”

    然后拉着我到树旁等着，祁昭凛校服永远穿不好，拉链不拉好，衣袖也挽上，露出手臂的肌肉线条。

    他的手很好看，还曾拿着笔给我量手长，“比我还差点，但是和她们比，你的手很好看。”

    莫名其妙。

    后来祁昭凛就占据了我大部分的生活，因为他，很多人也开始主动和我说话，可第一句永远是，“你看起来好凶，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对啊，你就像我看的小说里那种特别高傲的女主，你知道嘛，”A也跟着他们插嘴，“长得是很漂亮，可就是个臭脸大王，一副别惹我的样子。”

    说完A又笑起来，“但是没想到你反差这么强，明明可爱得要死，和谁说话都轻轻柔柔地，还会脸红，我真怕你被欺负。”

    我听着他们的话，云里雾里，那是我第一次听人说我漂亮。

    我自认为很普通，总是循规蹈矩，不善言辞。

    祁昭凛打球回来，额头还挂着汗，听见他们的话问了一句，“谁欺负你了？”

    “你话只听了一半啊。”A笑着说，“我说怕她被人欺负。”

    祁昭凛听完看着我，随口说，“给我张纸。”

    我想也没想拿过自己桌上的纸给他递过去，祁昭凛笑着接过，周围人又开始起哄，“祁昭凛，你自己桌上明明有纸。”

    祁昭凛低头看了一眼，淡淡的回，“哦，我就喜欢用她的，香。”

    周围人都在笑，祁昭凛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给我递了一瓶牛奶。

    每天五点后，七点前，是我们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祁昭凛，你怎么不给我带一瓶？”有人打岔。

    祁昭凛喝着冰可乐，看着那人，“想喝自己买去。”

    那人啧啧嘴，看着我又看着祁昭凛，“我都有点想磕你们了，看起来老夫老妻的。”

    班上的人看过来，就连走廊上的人都没了声音，祁昭凛淡然一笑，“磕吧，保甜。”

    我的脸可能比外面的天色还要红，心跳也不正常，听着他们的起哄声，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天边很好看的晚霞，粉红色的。

    准备上晚读之前，祁昭凛把我叫出去，让我站在栏杆旁。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你干嘛？”

    祁昭凛微微弯腰，拿出相机，“天特别好看，我给你拍一张。”

    然后他摁下快门，我的表情估计不怎么好，笑得不自然，手交叠放在身前，很拘谨的站着。

    我后来也没见过那张照片，在那天之后祁昭凛也给我拍过很多，我都没见过。

    我想，大多是一些我非常不自然的时刻，比如我蹲下捡笔，再抬头，就听见快门的声音。

    “你能别拍了吗？”我偶尔也会生气，“丑死了。”

    可祁昭凛津津乐道，“哪里丑了，很漂亮啊。”

    *

    那时候祁昭凛会给我带早餐，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天气冷起不来，我就很少吃早餐。

    “你吃早餐没？”祁昭凛戳戳我的背。

    我摇头，“懒得起来，太冷了。”

    第二天早餐就出现在我桌上，“买多了。”

    祁昭凛看着我发愣，“你吃不吃，不吃丢了。”

    那时候冬天冷，教室每天都处在关窗状态，我们坐在后排靠近门，每次有人进进出出忘记关门，祁昭凛都会大声说一句，“记得关门，想冷死老子？”

    “我去，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冷？”

    风吹进来，是冷的，从裤脚往上钻，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祁昭凛瞥了我一眼，“谁说男生不能怕冷。”

    “行，给你关上还不行吗。”

    下课后祁昭凛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东西，丢我桌上，我愣了会儿，是一个星际宝贝的热水袋，充好电的。

    “干嘛？”我问。

    祁昭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怕你冻死。”

    祁昭凛永远是这样，毒舌又善良，温暖又高傲。

    *

    发现自己喜欢祁昭凛时，我没怎么震惊，我其实早该明白的。

    2017那年的跨年夜，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我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他，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说笑会觉得心里难受，他打球受伤会心疼，都是因为我喜欢他。

    祁昭凛不知道，他好像一直都当我是朋友。

    他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

    平安夜，祁昭凛收到了很多苹果和礼物，还有一些卡片，我很难假装看不到，因为就堆在他桌上。

    红红绿绿的，特别扎眼。

    我本想给他送的苹果，被我丢进了桌子里。

    祁昭凛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堆东西，没喜悦倒是挺不耐烦的样子，把他们放进纸箱里，放在后面靠墙的位置。

    有男生看了一眼，又啧啧有声，“我去，祁哥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吃呗。”

    那男生拿起一颗苹果，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很甜啊，你真不吃？”

    “分了吧。”祁昭凛靠着墙，神情懒散。

    我暗自窃喜，还好我没送出去。

    晚读还没下课，突然停了电，全校陷入黑暗，瞬间沸腾起来。

    要知道，那时候停电就相当于放假。

    班主任进来组织了会纪律又出去了。

    大家无心学习，全都跑到走廊上，而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倒不是说不兴奋，而是因为我怕黑。

    班上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我不知道祁昭凛还在位置上，是他拍了拍我的肩我才回头。

    “和我出来一下。”他说。

    我犹豫了会儿，回他， “不想。”

    祁昭凛没说话，牵着我的手拉着我站起身，我神经一下子紧绷，虽然是停电了，但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祁昭凛不顾别人，拉着我穿过走廊的人群，到了厕所旁的隔间，这里更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本能的靠在了墙上。

    两人都没说话，风从走廊灌进来，我才回神叫了他一声，“祁昭凛？”

    “我在这儿。”听到他回答，我才放松了些。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我害怕。”

    祁昭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怕黑，还是怕我？”

    我想也没想的回他，“怕黑。”

    黑暗中听见他轻笑了声，祁昭凛离我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又牵着我的手，“别怕，我在这儿。”

    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这一切无意义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单独待一会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是我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温度，很温暖。

    “想要什么礼物？”他问我。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心思，攥紧没被他握着的手，“要你，可以吗？”

    他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我又开始找补，“我开玩笑的。”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的，回到教室的时候，A正扯着嗓子找我。

    我淡淡的说了句，“我在这。”

    “你去哪了，他们说今晚不会来电了，我们回去睡觉。”

    A说完就拉着我，“你怕黑还到处跑啊。”

    “去了趟厕所。”我说。

    然后和A从祁昭凛身旁走过。

    那天之后，我们好像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我也觉得尴尬，没敢和他说话。

    A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你最近怎么都不和祁昭凛说话了？”

    “没有啊，不是忙着学习呢么。”

    A打量了我一番，将信将疑的说，“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我们，有什么好吵的。

    *

    元旦晚会，祁昭凛弹起了钢琴，黑色西装笔挺，衬托少年的帅气，他一上台就有个很多人尖叫，我才发现我原来也只是他们中的一个。

    会喜欢他，会为他尖叫。

    有人中途不管不顾上台给他送了花，就放在钢琴上，祁昭凛温和一笑，那女生又跑下来，底下是清一色的尖叫声。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花，突然没了勇气。

    祁昭凛演奏完下台的时候，回到班级中，看到我手上的花，自顾自的问，“送我的？”

    没等我开口，他就径自拿了过去，“谢谢阿迟，我很喜欢。”

    祁昭凛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外套被他挂在手腕上，怀里捧着我的花。

    那天之后的事情，我们好像都默契的没再提。

    “陪我回趟教室。”他说。

    祁昭凛说完拉着我的手，从昏暗灯光中离开，人群涌动，可没人注意到我们。

    离开晚会现场，周围安静，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祁昭凛牵着的手上。

    他手心温度很高，烫到我心口，于是我越发紧张。

    我们教室在五楼，尖子班的教室都在五楼，说是为了学习有个安静氛围，可我们只会哀嚎每天要爬楼梯很累，上课怕迟到，吃饭怕跑不过。

    学生时代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今天是该吃晚饭还是洗头，明天早上要不要起床吃早餐。

    食堂，教室，宿舍，提前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教学楼都没开灯，我们走完一层楼梯感应灯就亮起一层，又在我们身后暗自熄灭。

    我突然很得意，至少祁昭凛此刻牵着我的手，比起他们我应该赢了。

    祁昭凛直到教室也没有把我放开，他把花放在桌上，转头看着我，“刚才有没有听？”

    我抬起眼，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听什么？”

    “我弹的曲，你听了没。”他问。

    我愣愣点头，“很好听。”

    祁昭凛沉默了会儿，太安静了，只有舞台那边传来的一点声音，不大。

    声音最大的，是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很害怕祁昭凛听见。

    祁昭凛突然俯下身来，“迟迟，我要是现在亲你，会怎样？”

    我脑中轰一声炸开，陈昭凛也没等我回应。

    青涩的吻下来，他在抖，我也是。

    祁昭凛身上好闻的味道，悉数冲进我鼻腔，我不自觉的后退，却抵在了墙上。

    窗外的烟花那一刻升起，在空中炸开，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们绝口不提刚才的吻，以及那些不远的记忆，站在走廊上看着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那或许是我这一辈子心跳最快的时刻。

    “新年快乐，阿迟。”

    “新年快乐，昭凛。”

    我们一起跨过了新的一年。

    这是喜欢你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