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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黑暗中,周围尽是无边无际的空洞,弥漫着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恍惚间又似有谁在耳边低语,声音飘渺寻觅不到踪迹,再静下心来细细辨认,有时似沧桑阅尽浮尘的喑哑老者,有时又似温风拂过细雨的和煦男子,有时竟似琴音急急高亢的妙龄女子。这些声音时而近在耳边,时而远在天空之上,渐渐的,他们夹杂交融起来,钻入耳际,在脑中盘旋扩大。而眼前的空洞也化作漩涡,将仅存的思绪搅乱......

    头疼欲裂,床上的人四肢蜷缩到了一起,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温软的帘幔,五感才开始回归,身下绵柔的触感安抚到了强烈跳动着心脏,让它逐渐平稳,这时,床上人转头看向外面,一双大脸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公主!你醒啦?”

    被突如其来的大脸吓了一大跳,床上人一下子缩到了床角,可是眼前做宫娥打扮的小姑娘却没有丝毫吓到别人的自觉,还是自顾自的指挥着其他宫娥。

    “翠香!快去通知皇后娘娘,公主醒了!快去!”

    “是!”

    随着被唤作翠香的宫娥离屋,这房中就开始热闹起来,宫娥和老嬷嬷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杂乱脚步声,嘈杂人群声,都让静寂无处落脚,被热闹鸠占鹊巢。

    床上的女子盯着天花板放空了许久,直到被脑袋的剧痛拉回现实,她顺势想往痛处揉一揉,却摸到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这时,先前吓到她的宫娥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便靠过来想关心一番,谁知床上人伸出一只手,手指轻扣住面前宫娥的肩,宫娥疑惑的望向女子,看到了她眸中一片清冷,可这清冷却并不让人产生不适,反而联想到了天上的皓月,眸中景象就好似那淡淡的月光辉耀在清澈的湖面上。

    “我......是谁?”

    画棋听到女子这话之后,愣了半响,随后竟自言自语起来,“完了完了公主你这......这是失忆了?得赶紧告诉皇后娘娘再多请几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医治公主了!”

    忽而意识到自己还未理会自家主子,遂摇着她又言,“公主公主您是咱们邕国唯一的公主,你的名字叫沈晚栖,封号是定安公主,你还记得这些吗?或者,你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是画棋呀,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别...别摇了,再摇下去我头都要炸开了。”沈晚栖在床上又蜷缩起来,将头埋进膝盖里,调动着思绪试图找到一丝记忆,可是脑中的记忆却碎成了片状,零散的分布在脑海中,怎么都拼凑不出完整的一帧画面,再想努力拼凑的时候,脑袋上的伤口就用疼痛来表示抗议,沈晚栖也就只好放弃回忆了。

    这时,房中的大门被人推开发出了木门吱呀的声音,身着华服的贵妇在一位老嬷嬷的虚扶下走进来了,她头上的发髻被梳得一丝不苟,看似着急的步伐却也不失仪态,依旧身板端正,步伐威严。当她一进门的时候,屋内的下人们都自觉地退到一旁低下头不敢再吱声,而画棋也悄无声息地从床边退到几步之外,俯下了身子。

    来到沈晚栖的床边,老嬷嬷帮贵妇理了理裙摆,就退到一旁候着了。贵妇坐到了床边,先将沈晚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拉着她的手开始关心。

    “栖儿,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呀,都可以跟母后说说,母后一定让御医给你开最好最贵的药,让你早点好起来。”皇后语气温柔,时不时在沈晚栖的手背上轻抚。

    沈晚栖闻言抬头,愣愣地望了皇后几眼,在皇后期待的眼神中,歪头好似在思索什么,又将眼神移开。

    瞧见沈晚栖这般不知礼数,皇后眼中怒火氤氲,一旁的画棋瞧见了立马跪了下去并着急解释道,“回娘娘,公主这般模样大约是失忆了。”

    “什么?!”皇后提高了声音怒目望向画棋。

    画棋低头不敢再说什么,双手缩在袖子里颤抖着。

    “也罢,也罢!栖儿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上天垂怜.....”皇后慈爱的望着沈晚栖,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却在转头之后,目光变得凌厉,对着众人道:“你们这屋子的下人要比以往更加尽心的伺候定安公主,都听明白了吗?”

    大家都齐齐道着:“奴婢听明白了。”

    众人脸色铁青,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吸引了皇后的目光。

    皇后规训完下人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只见她还是一副懵懂不知所措的模样,无奈摇头叹气,又招了招手,精明的嬷嬷立刻上前来搀扶着皇后离去了。

    自那日后,画棋时时陪伴在沈晚栖身旁,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就是盼望着哪一刻自家公主就能顺着自己话中的细节想起来一二,从而恢复记忆。沈晚栖对此哭笑不得,倚坐在婢女们搬来的贵妃榻上,嘴里磕着瓜子,全当听故事一般。赶巧画棋讲述的腔调如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好生有趣,引得沈晚栖频频点头称好。

    直到画棋说累了晚栖也便由着她找水喝去,心中却是庆幸这耳根子终于能有片刻清净了。

    沈晚栖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肢体。御医说多走走有助于身体的恢复,于是画棋非得拉着她到这后花园来逛一逛,后来这丫头竟又说,路走多了怕公主累着了,又差了几个婢女搬来了贵妃榻,于是便有了之前的榻上听书的场景。

    沈晚栖身子全躺在贵妃榻上,嘴角含笑。春日的暖阳照射下来的时候被头顶的绿荫遮挡去了一大半,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零散的撒在身上,极为舒坦,舒坦得沈晚栖开始闭目小憩。

    “呃......”

    沈晚栖轻呼出声。刚刚脑中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再细想却牵动了痛感。她抚着头坐正起来细想:为何自己会失去记忆,脑子里明明就有很多碎片,可他们怎么都无法完整的拼凑出来。

    沈晚栖继续用力回忆着,可每次快要触摸到碎片边缘的时候,脑袋总是不合时宜的用剧痛的方法来阻止。

    沈晚栖和自己的脑袋对抗了一阵子,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依然一无所获,索性就直接放空了脑袋,在光影斑驳间,渐渐闭上了双眼。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缕火红色的模糊影像,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小手轻抚着耳边的黑发,忽而侧头轻轻笑着,清脆的笑声轻敲着心尖,沈晚栖努力望去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模样,她不甘心,疾步追上。终于视野渐渐清晰,她伸出一只手,在即将触碰到眼前女子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嗓音想起,眼前的女子完全消散了。

    “公主!”

    画棋欢脱的叫唤着,小跑着过来了。沈晚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吐槽着:这丫头,怎么总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喊公主喊得这么开心,难道是有喜事找上门了?”沈晚栖收回思绪,将鬓角的碎发收至耳后,笑着对画棋道。

    “哇,公主你真乃神人也,一下子就说对了。奴婢适才在回房中饮水的路上,遇到了养心殿的柳茵,她说郑将军今日又入宫来觐见圣上了,圣上当时屏退了宫人。不过,柳茵退离殿前最后听的一句话,便是圣上提及您的婚事。”

    “婚事?难道父皇想将我嫁于郑将军?”沈晚栖思索一番,嘴里喃喃道:“这个郑将军又是何人?”

    “噢,对,奴婢差点忘记公主你失忆了,我同你讲讲郑家史。”

    “郑家如今的家主是护国大将军郑擎,他为我们大燕征战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据说当年圣上尚未登基之时,一次交战不慎落入敌人圈套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当时郑将军接到了先皇撤退的指令却并不履行,反而是违抗君令冒险深入敌营、突袭敌军。救回了当今圣上的同时也创下了咱们邕国史上第一次以少胜多的传奇事迹,也因此护国大将军并没有收到太严重的责罚。后来圣上登基,郑家也蒸蒸日上,倍受圣宠。”

    “胸有谋略、机智果敢、勇猛无双。这位护国大将军实属邕国之幸,父皇是要将我嫁与他?”

    画棋笑着摆摆手,“那自然不是了,郑擎已年过半百,同圣上年纪相仿。今日来觐见圣上的,乃是小郑将军。小郑将军是护国大将军的庶子,按照邕国旧俗,只有嫡长子才能子承父位。但郑家嫡长子身子孱弱,且醉心文学,成日与笔墨为伴,倒是庶子郑骁,打小就喜好习武,舞枪弄剑,练得一手好功夫,还随护国大将军上了几回沙场,名气在军中日渐旺盛,圣上这才注意到他,奴婢猜啊,频繁的觐见为的是对外声明要重用小郑将军呢。”

    “小郑将军听来也颇有几分护国大将军的风采。”

    画棋瞧着沈晚栖眉眼淡淡,并不见喜悦。心下猜想公主定是因为圣上想将公主指婚给一位庶子而难过,便斟酌着词意安慰道。

    “其实公主不必过于担忧,小郑将军因着自己的出身,定然会加倍努力让自己的身份与您般配。再说了,圣上最疼的就是您了,即使不信小郑将军,也要相信圣上的眼光。他一定会为您挑选邕国最上等的儿郎作您的夫君。”

    沈晚栖干笑了几声,就偏过头去了。

    “哎哟,公主,是画棋哪里说得不对嘛?”画棋蹲到沈晚栖跟前,扯扯她的袖子问道。

    “你说的没有哪里不对,小郑将军亦是良人。只是我如今没有了记忆,并不适宜婚配。”

    沈晚栖转头看向湖边这一幕,在画棋眼里多了一份落寞的意味,好似公主自苏醒之后,兴致总是缺缺,全无半分从前活泼爱笑的模样,是公主也在因为自己失忆一事而苦恼而自责吗?

    画棋心中思绪万千,竟一时忘了回复沈晚栖的话,沈晚栖也并不在意,眼神定定的望着湖面。

    小池里倒映着斑驳点点的树影,红白相间的鲤鱼在荷叶下穿梭,常言道,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它们的一生都在不断的经历七秒循环,若记忆意味着存在的痕迹,那鱼的一生,是否也只能算存在七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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