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追月剑抖着身子从木桩上下来,剑尖一晃从转着方向回到主人手中,轻轻一震好似在诉说委屈。

    却被路行止尽数无视。

    不远处魅妖看过来,他们俩这熟稔的对话一下就能听出问题,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耍老子!”

    唐非橘子无奈摊手:“那倒也不是,耍你的是他,我也只是个受害者。”

    抬手朝路行止一指,一脸痛心说:“都是他出的主意,我顶多是个从犯。”

    虽是实话,但说出来明显说服力也不太大。

    红了眼的魅妖自然不信,赤红着眼睛怒道,双手一抬攻了过来,“你个贱人!居然敢骗我,老子要你的命!”

    月色映入屋内,烛火浅浅晃动照出他夸张的长影,在地上摇摆不定。

    火光刺目,轻纱飘扬,身后的床塌阻挡她后退的步伐,眼睁睁看着妖怪向自己袭来。

    心跳声渐渐在耳边回响,一时间空气寂静,她只能听到猛烈的心跳加速越来越快,好像要从胸腔中一跃而出。

    这是穿越的第四天,她忍不住想。

    电光火石间,眼前隔了一柄映着她半张脸的剑,在火光下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刺啦一声,魅妖手腕与灵剑碰撞在一起,路行止手一低从他腕下而过,剑尖冲他命门而去。

    魅妖早已料到,双臂一曲做抵挡姿态,迈着碎步后退躲开他刺上来的几招,二人周旋良久,打翻了屋中不少摆置,碰撞出不小的声音。

    唐非橘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吃着顺手从桌上拿的糖块,看的津津有味:“下手太轻了,一个低级魅妖没必要打这么久吧……哎哎哎,要输了要输了。”

    下一刻,身边飞来不知什么东西,擦着她的侧脸砸向墙壁。

    唐非橘咧开的嘴角僵住,停了嬉笑,沉着目光看过去,脸色非常不好。

    东西是谁砸过来的可想而知,只是没想到这人这种时候了还有空来管她,看来对付这魅妖还算游刃有余。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谁要他轻轻松松就了事,最好和那妖怪打的两败俱伤才好。

    少年干净的嗓音很是不悦,没什么情绪叫她闭嘴:“不想死就少说几句。”

    唐非橘子啃掉最后一口糕点,拍拍手咽下去,仰着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趾高气昂说:“你倒是空闲的很啊,还有时间来管我?你现如今能顾住自己么。”

    路行止听到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抽空斜看一眼,少女缩在床边意犹未尽地吃着糖块,嘴角上还沾着没有擦去的糖渣,昂着头指责他。

    他身体一转到桌旁,扑上来的魅妖压住桌子一角,手上不知何时一转将桌子整个掀起,连带着点心与菜式整个朝她而去。

    唐非橘拍着手从床上跳下去,刚落地不远就叮当咣当一声,桌子撞上了支撑纱帐的木桩,摇摇欲坠在半空晃着。

    她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躲得快。

    再抬眼看过去时已经不见了魅妖身影,关闭的木窗不知何时被撞出一个大洞,正嗖嗖往里面漏风。

    路行止站在窗前,灰褐色衣裳并没有初见时的白衣令人惊艳,那张脸微微一侧,削瘦的下颚就露了出来。

    “呆在这,别动。”

    话落,动作利落翻墙而出。

    屋中,凉风刮过,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屋中只剩一人,和满地的杂乱。

    唐非橘左右一看,随手拽了个棍子,掂量几下用着还算顺手,温热的烛火被她举在手心,跃动着照亮了她清白的皮肤,脖颈处劣质的轻纱下隐隐透着阴影,还有一点似黑似红的小痣,落在锁骨位置。

    周围七零八落着被二人打翻的不少东西区,摔成碎片的瓷瓶与被□□的落了不少花瓣的花,首饰与一地的酒菜,气味混在一起非常难闻,好在被风吹散不少。

    她站在妆台原本的位置,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一尺之外倒着劈成两半的木台,铜镜上多了不少刮痕。

    空无一物的位置,只能看到被涂了颜色却遮不住的裂缝,缝隙往上蔓延,开裂好几道,足足有半人高。

    唐非橘用木棍敲了敲,传出清脆的咚咚响,显然是空心的。

    她勾起唇角:“果然没猜错。”

    那丑妖怪说老鸨与他没联系,这间屋子与他确是有关系的,看起来有关系的就是里面的东西了。

    手腕活动几下,她抄起木棍用力砸了下去,轰咚一声响在耳边震了一下,手臂被震的阵阵酥麻,木板上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洞。

    ——那是被她用力砸出来的一道小口。

    她举着烛火凑近,从里面朦胧看到一点金色光芒,似是珠宝闪出来的。

    她眉梢一挑,果然没错。

    木棍相继落下,碰撞一声接着一声,墙壁被她砸出一个不大不少的洞,能清晰看到里面的东西。

    唐非橘就着洞口看过去,里面是一尊金面佛像,只是相貌过于丑恶,獠牙错乱衣冠不整 ,动作倒是摆的像模像样。

    她使劲扒开碎了的木板,想要将金面佛从从里面抬出来,手刚要往上,就发现这佛像不是一般的沉,她愣是没抬动。

    粉衣少女蹲下身,手摸着下巴思索要怎么处置这尊佛像。

    正当她思考到是等路行止回来,还是现在就把这尊可能招来麻烦的佛像独自处理了时,门外哒哒的脚步声朝她靠近。

    唐非橘耳朵一动,转头看过去,同时有人推门,咣当一声冲屋内喊道:

    “唐姑娘!出事了!”

    云儿闭着眼中气十足地吼出这一声,跑的大汗淋漓扶着门框,没听到回音的她一睁眼,和蹲在墙边的唐非橘四目相对。

    还有她身下的一堆乱的不成样子的摆置,她看着混乱中的女孩,想要出口的话语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好像,没什么比这里更像出事的地方了。

    “姑娘你……这又是?”云儿小心落脚,生怕踩到地上的东西。

    唐非橘看到她眼睛一亮,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你来的正好,你家张妈妈在哪?”

    云儿咽了一口唾沫,看她面不改色地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抬手指向身后:“张妈妈在安抚今日的客人,方才一阵巨大的响声让人都乱了套。”

    唐非橘闻言点点头,扔了木棍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抬脚就往外走:“那好,你带我去找她。”

    “哎?姑娘不等那位公子了?”云儿快步跟上去,在她身后指路:“好奇怪,我来的时候没看到那位公子出门,姑娘往左拐!”

    唐非橘提着裙摆,不过十几秒就下了楼梯,顺手撩起碍事的纱帐,看到楼下挥着手绢努力摆笑脸的张妈妈。

    她眼睛一转,看向那落了一地的吃食,兴许是谁走的急了带翻了饭菜,也兴许是有人发了一通脾气把菜全部掀了。

    下着楼梯,她抽空回着云儿:“见不到他正常,他是破窗出去的,不走门。”

    云儿瞪大眼睛,“?!”

    破……破窗!也太粗暴了。

    不等她问出声,就见这位温柔似水的姑娘大步上前,拽住张妈妈的衣领揪了过去,冷着脸盘问:“三楼房间里的那尊金面佛怎么回事?”

    正叫苦的张妈妈猝不及防被她这一拽,那酝酿了许久的悲伤一下子吓回去了一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什什么?”

    “金面佛,塞在墙里那个。”唐非橘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你知道那里有东西,不然也不会频繁地往那房间里塞人。”

    老鸨清醒过来,眼神飘忽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金面佛?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好。”

    唐非橘不意外她会这么说,揪着老鸨的衣领把人拽往三楼,不顾身后云儿的劝阻将人扔在金面佛像面前,对着她一抬下巴:

    “这就是你不知道的金面佛像,看看,记不记得起来。”

    老鸨看过去一眼,瞬间慌了起来,后退几下被她堵住去路,扭着头不看:“你你你!你怎么把这东西挖出来了!罪过呀罪过。”

    脚边是她丢下的木棍,上面被磕出好几道痕迹,一道裂缝从中间延伸,把粗长的木棍分成两段。

    唐非橘瞥了一眼,凑过去听不清她都嘟囔了些什么,不紧不慢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蹲下身拿着簪子拍了拍老鸨的肩。

    簪子尖在她手中转了个圈,一眨眼就抵上老妇脖颈处跳动的动脉,微微扎了进去。

    “你昨日装作害怕不进来,今日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也不上来看一眼,”她喝住要上前的云儿,继续说:“明明昨日才死了人,今日花魁大赛却还是要云烟住进来,实在可疑啊。”

    老鸨抹着妆粉的脸惨白,抖着嘴唇不敢接话,生怕眼前这看着面善的姑娘一个不开心刺下去。

    “这佛像,你是从哪来的?”唐非橘再次问,“我没那么多耐心,不说就带着这个秘密去死。”

    老鸨张着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一个佛子给我的,我半年前为了求财,请了不少人来改善风水,那佛子就是其中之一,他给了我这个佛像,说挑一间采光好的房间放进去,但不可让佛像见光,然后屋中一定要有人居住才可见效,”

    老鸨咽了一口唾沫,在唐非橘骇人的目光下继续道:“我就给砌了墙里,谁能想到招来了妖怪,到现在扰的我这儿不得安宁。”

    “那佛子在哪?”她犹豫一秒,问。

    “临别前说要去归月山山庄,但没说要去做什么。”

    “你既知道是佛像的问题,为何不扔了?”

    “这佛像虽然邪,但也确实是能招财,所以我才……”老鸨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宛若蚊呐。

    “呵。”唐非橘冷笑一声,对于这个答案也不算意外,下一刻就撤了发簪。

    老鸨摸着自己的脖子,觉得恍若隔世,同时不可置信唐非橘就这么放过她了。

    只一眼,唐非橘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揉着手腕不屑:

    “我对别人的私欲没什么兴趣,问题你回答了,滚吧。”

    老鸨得了命令,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连身后的云儿也没叫,灰溜溜地跑走,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唐非橘压着眉毛,盯着那尊佛像看了两眼,被丑的实在没眼看,揉着眉心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去。

    “姑娘到底是……”云儿小心翼翼发问。

    “我就是个普通人,降妖除魔是路行止的事。”

    云儿眼睛亮晶晶得看着她,“可姑娘很勇敢,一点不似寻常女子,就连见到这种事都能不慌不乱,真的很让我羡慕。”

    “……你不该羡慕我。”

    羡慕她做什么,一个被种了蛊毒的炮灰,最终都是亡命之人。

    云儿笑着摇头:“姑娘有所不知,我记事起就是在各种地方打杂,爹娘在我十岁时把我卖给了张妈妈,换了二十两银子,我见惯了这里的□□,十二岁便开始接客,今日看到姑娘这般勇敢的作风,总是会崇敬的。”

    那是她一辈子也无法成为的模样。

    唐非橘倾过身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垂眸看不见眼底的情绪:“没关系,你能坚强地活到现在就已经很棒了。”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钗,递给了面前不过刚及笈的姑娘,放柔了声音说:“拿着藏好了,以后赎身用。”

    云儿一愣,眼泪霎时间溢满了眼眶,满腔哽咽:“谢谢姑娘。”

    “不必谢我,你该谢谢你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强地活下去,坚韧的生命总是值得被赞颂的。

    有阵风吹过,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在烛火下交错舞动,美得动人心弦。

    云儿忍不住心跳加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非橘的脸,脸侧落泪。

    风声鹤唳,有人从破烂的窗外而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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