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纵如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柳奕臣就先打过来了。
“小如，你可算主动联系我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圈子里叫她小如的人，可比中华白鳍豚还稀少。
其实柳奕臣比她小三岁，但因为他一直在追江纵如，又坚决不想被当做弟弟，就死皮赖脸喊着小如。这人的脸皮，比她的还厚。
江纵如没力气跟他瞎扯，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网红，今天有场直播要爽约，宝沁那边可能要追究责任。就想问问你们最近有意向跟宝沁合作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顺便卖我个人情？”
这话还真难启齿，多大的脸啊，对方可是柳奕臣，头部网红，一场坑位费都几十万那种。他要是答应了，这人情可真的欠大了。
江纵如的话还没说出口，柳奕臣就接了过去：“让我配合你演一场戏，由你来促成我们跟宝沁的合作？”
江纵如心虚得很，她突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妥了，人情实在欠太大了，为了许丝韵这点事不值当。可还没等她把话收回，对方就直截了当地道：“小事一桩，我答应了。”
直播圈里，大主播话语权最大，想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即便是知名品牌，为了促成合作，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宝沁那边一早就在联系柳奕臣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谈下来，这事江纵如早有所耳闻，否则也不会找他救急。
而像许丝韵这种百来万粉丝的小主播，就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对一些知名度不高的小品牌，稍稍有一点话语权，但对于宝沁这种大牌，就完全处于劣势状态了，一旦违约，对方一定会毫不容情地将她逼到死角。
赔钱事小，关键是名声传了出去，这个主播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江纵如见柳奕臣答应得爽快，颇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我这边还有其他办法的……”
柳奕臣打断她：“行了，小如，但凡你有其他办法，还会来找我吗？不过这事真不为难，我们本来也准备跟宝沁合作的，只不过一直吊着他们，现在你来做这个中间人，我就刚好顺水推舟把合同签了。”
江纵如听他这么说，才稍稍定了心：“既然这样，我就去跟宝沁那边谈了？”
柳奕臣：“等等，你还没说要怎么感谢我呢！”
她就知道。自从两年前在一场颁奖礼上见过柳奕臣，他就一口一个小如叫得亲热，花都送了好几捧，这回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少不得要豁出这张老脸。
人嘛，得了人家的实惠，就总得付出点什么。
这个道理她总不能活到现在还不懂。
真不知道柳奕臣看中她什么了。她长得好看她知道，这些年几乎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要感叹一句，江小姐去做经纪人太可惜了，自己出镜一定能爆火。
可是，这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而且多得是比她年轻、有趣、能闹腾的。柳奕臣有得是钱，模样也俊俏，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对她感兴趣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熟女的诱惑？
江纵如停止胡思乱想，稳住心神道：“你想要怎么谢呢？”
颇有几分卖身的屈辱感。
柳奕臣轻声一笑：“放心，我可不是登徒子。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兰枫国际，正好我今晚有空，就今晚，行吗？”
江纵如松了一口气：“行，就这么定了。”
别说一顿兰枫国际，就是十顿也行啊。
江纵如挂了电话，开始给宝沁的人打电话，那边听说要改期，劈头盖脸就一顿骂。
再听江纵如说跟柳奕臣有交情，可以帮忙促成宝沁和柳奕臣的合作作为补偿，对方马上又换了一种语气。笑道：“原来江小姐跟柳大主播是朋友啊，既然都是朋友，那就没有什么补偿不补偿的，改天找机会一块吃顿饭就成。”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江纵如挂了电话，仿佛身体被掏空，仰面躺在床上，语气严厉地安排道：“第一、赶紧录一条视频，跟粉丝说直播改期，不要说失恋，就说你生病了；第二、直播改在下周同一时间，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撒手不管了，你自己找品牌方赔钱去；第三、下周之前，一定要把状态调整过来，不许再哭哭啼啼。”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太严厉了，江纵如又软了下来，有气无力看了许丝韵一眼，柔声道：“傻姑娘，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什么男人不男人，都没有工作可靠，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吧。”
许丝韵头点得捣蒜一样。她觉得如姐可太厉害了。不像其他MCN唯利是图。
其实大多数网红跟MCN的关系都处得不怎么样。
有些是抽佣太狠，网红累死累活，钱全归MCN了；
有些是资源不给力，一问三不知，什么忙都帮不上，只顾抽成；
有一些是管得太多，从内容创作到私生活，通通要插上一手；
还有一些直接坑蒙拐骗，欺负网红年纪轻、没经验、没社会阅历，直接血汗协议签死，在合同里设置天坑，到解约时索取天价赔偿款。
江纵如所在的MCN合众娱乐不一样，抽佣适宜，费心费力替网红获取资源、规划路线，而且有事是真上，救火、擦屁股无所不能。
也正是凭借这点可靠的口碑，江纵如这些年签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网红，事业版图越做越大，在圈里颇有知名度。
就拿许丝韵来说吧，刚签她那会，还只有十来万粉丝。小姑娘定位也不明确，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萌宠，一会儿拍搞笑视频，风格混乱得很，还是江纵如给她建议，专注打造街头滑板少女ip，才逐渐闯出点名堂。
许丝韵挺感激江纵如的，她眨巴着眼睛道：“如姐，你要柳奕臣请吃饭吗？到时候我把钱转你吧，闯这么大祸，挺不好意思的。”
江纵如摆摆手：“算了，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撩骚的？”公事忙完了，她觉得有必要再安慰下许丝韵。
一提到这事，许丝韵的眼泪又吧嗒掉下来。
“昨晚我们不是回酒店了吗？路上就有个女人给他打电话，我不高兴，就抢过来接了，就这么发现了呗。”
“那骂你傻逼呢？”
“就在电话里骂的啊，那女人还说，他还用我的钱，给她送包包、买口红，合着他俩才是谈恋爱，我就是个提款机。”
“嘴上的伤是他打的？”
“嗯。”
江纵如摸了摸她嘴角：“疼么？”
许丝韵龇牙咧嘴道：“疼！”
“你昨晚怎么不给我电话？就这么任他打？”
许丝韵心虚地转了下眼球，小声道：“太丢人了……”
江纵如：“拜托，又不是你错，这有什么丢人的，而且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找我找谁？还有，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报警的，别傻乎乎吃闷亏。”
许丝韵平时不住江城，只有开直播的时候，才会到这边的直播基地来，所以每次来都是住酒店。严格来说，的确是人生地不熟。
许丝韵：“我也没有吃亏啦，我也抓他脸了。”
江纵如笑起来：“行，你没吃亏，下次谈恋爱长个心眼，别尽找这些吃白食的。”说着她又掏出手机道：“电话号码？”
许丝韵不明就里：“什么？”
“那男的电话。”
许丝韵懵懵懂懂地报了一串号码，江纵如记了下来。
“如姐，你干嘛啊？”
江纵如神秘一笑：“回头给他安排个‘呼死你’套餐，保证把他电话打炸。”
许丝韵惊道：“这也行啊，如姐你还有这种资源？”
江纵如双手一摊：“人在江湖飘，什么资源不得准备一手，你要是还不解气，我就把他号码发到□□网站上，优质小奶狗，专职卖屁股，单次800，过夜2000，广告词都想好了，怎么样？”
许丝韵这会是真被她逗笑了。
“行了，笑了就行。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忙，你下午回家吗？路上小心点。下周见。”江纵如收好手机，跟许丝韵说了再见。
这一天天的事根本忙不完。
她准备顺便去趟商场，给柳奕臣挑份礼物，他看不看得上是他的事，总之这份人情她铭记在心了。而且根据她的生活经验，女人越愿意跟男人钱货两清，就越证明对这个男的没意思。
一份礼物也是一种暗示：咱俩点到为止，差不多得了。
礼物怎么选也有讲究，类似于领带、围巾、胸针、香水这类，多少带了点暧昧，比较适合送男朋友。像她和柳奕臣这样的关系，最合适的，其实是烟、酒、特产之类的，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
江纵如逛了大半天，最后挑了一盒茶叶，土是土点，但价格上算体面，又特别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法引发任何一丁点联想。
结账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微信。
除公事外，还有一条私人微信：“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
发件人：凌缙深。
靠，合着今早的钱白花了呀。这不已经钱货两清了吗，他还想怎么样！
“今晚有工作，不空。”她回道。
“那改天？”他还没完没了了。
算了，不回了。就当她冷血无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