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家

    盛夏阳光灼热滚烫,更别说是正午了。

    微风拂过一座小院去逗弄那几棵石榴树,惊得树枝摇头轻舞,似乎在感叹这夏日炎炎。

    院子正中是一座四层高的水泥房,这房的外砖经过岁月的侵蚀都有些发黄了,南村里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房子。

    阳光透过二层的蓝色玻璃,在房内拉出长而绚丽的光影。

    光影中有三个人,一个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梨花带雨地坐在地上。

    林一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只是他的脸怎么那么痛啊。

    还有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动不了啊。

    眼皮也好似有千斤重就是睁不开啊。

    林一现下也只能靠鼻子去嗅,靠耳朵去听,靠身体去感觉,判断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之中。

    他嗅到了一股菜香,听到了抽泣声,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而且这个人正无比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他心想这个人不会是石二兄弟吧,不会吧!

    林一不禁联想到石二兄弟身着女装,靠在他的胸膛上,鸡窝头轻轻颤动,一脸豪迈地翘起兰花指,点在他的下巴上。

    石二娇笑道:“官人——,洒家美还是——特别美呢?嗯哼——”

    联想到这儿,林一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全身,奇怪的是眼皮竟然没有先前那么重了。

    女装的石二兄弟竟然还有驱邪避凶,提神醒脑的妙用?

    “依依,依依……”

    林一听得分明,是个女人在温声细语地唤着自己。

    他舒了一口气,不是石二兄弟就好。

    听这语气还特别的亲昵,他不禁老脸一红,不怕跟人说,他还是个打娘胎里出来的纯情小处男呢!

    不,男人怎么能说小呢?怎么说也应该是纯情大处男。

    虽然林一平日里总爱和兄弟们说些有关情|色的诨话,但他长这么大除了他娘,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更别说他如今实实在在躺在女人怀里了。

    但是这脸怎么愈发痛了?

    之前眼皮的沉重感已经荡然无存了,但身体还是不能动弹。

    林一尝试着偷偷地睁开了双眼,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林一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水泥天花板。

    阳光铺洒在天花板上显得那样刺眼。

    他却还是双目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

    难道他已经上西天了,这西天的天空有些不同寻常啊!

    “余柳,瞧你生的好种,跟你一样只知道哭”

    正当林一琢磨着是不是真的上天了的时候,一句轻蔑粗鲁的话语传入了林一的耳朵。

    这天上的语言他好像能听懂呢!

    听这话的意思,原来抱着他的人是他在“天上”的娘亲啊。

    林一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怪异的男人。

    这男人头发短得都快贴头皮了,一双眯眯眼透着暴躁,衣服穿得倒是体面就是林一没见过,一双鞋锃亮锃亮的看上去像是兽皮制的。

    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欠打呢?

    林一握了握拳头,侧过身子,正准备上去给这男人来几拳。

    这时余柳轻柔地抚摸着林一侧过去的头。

    她的手就好像有术法加持一般。

    虽然有些粗糙。

    但林一瞬间就被安抚了下来。

    原本握紧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悄咪咪地躲在余柳的怀里。

    “林则虚,你个没良心的,难道依依不是你的孩子?亏你还是个上过学的,说话竟然这么难听”

    余柳双目怒视着林则虚,如杏美眸中有点点泪光涌动。

    只是她的双手还在不停地安抚着怀中的林一。

    “是我的孩子怎么了,我就得管吗?老子钱花完了,不过是向她要点钱,她竟然给老子摆脸色看”

    林则虚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他蹬了蹬皮鞋表现得极不耐烦,像一只迈步前行的花羽大公鸡就差“喔喔喔”地打鸣了。

    “那是孩子的钱,你有手有脚的不出去工作,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现在还向孩子要钱,你还要不要脸啊”

    余柳气得脸颊绯红,美眸流转几滴清泪滑落。

    “啪嗒”

    泪水恰好滴在了林一头上。

    林一感到头上的湿润,握紧双拳又准备起身。

    余柳怕林一起来林则虚又将矛头指向他,她轻轻拍了拍林一的头,言下之意是叫林一不要轻举妄动。

    林一瞬间明白了余柳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母子间的心电感应吧!

    他原本紧握的双手又松了开来,静静地听着余柳和林则虚之间的对话。

    “老子是她爹,她的钱就该孝敬我!”

    林则虚整了整衣服,然后又蹬了蹬皮鞋,接着抖着一只脚,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话要是哑炮听到也得气开花!

    林一暗忖这哥们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这小白脸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前些日子给你的钱呢,你还说想要买套像样的衣服找个安稳的工作,都是骗我的啊!都花光了?我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你几天就全花完了?”

    余柳悲怒交加,杏眸流转又有几滴清泪滑落。

    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眼神突然间变得异常坚定了起来,咬了咬牙像是在内心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老子打的出去不要钱啊!老子请兄弟吃饭喝酒不要钱啊!钱这东西本来就不经花,你又不是不知道”

    之前的谎言被拆穿了。

    林则虚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始耍起无赖来了。

    为了掩饰他内心的心虚,一双眯眯眼左看看右瞧瞧好像这里他没来过一样,死活就是不敢直视余柳的眼睛。

    “再多的钱到了你手上都不经花!要钱你自己出去赚去,孩子的钱你就别想了,我也不会再听你骗了”

    余柳恨恨地盯着林则虚,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语气毅然决然,声音铿锵有力,像一朵直面风雪而不凋落的傲世梅花。

    “你TM给不给老子”

    林则虚眯起眼睛凝视着余柳。

    他原本就不大的双眼此时显得更加细小了像是没有眼珠子似的,如缝细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去。

    他知道自家孩子胆子小不禁吓,清楚余柳疼孩子爱孩子。

    他以为自己摆出如今这般姿态,余柳为了孩子自然也会把钱乖乖交给他。

    与此同时,林一也悄悄地盯着林则虚。

    若是他敢对余柳动手,林一保证上去揍得他鼻青脸肿,涕泗横流,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他。

    几分钟过去,林则虚见余柳默不作声,完全没有要给他钱的意思。

    当下他心中的怒火猛然攀升到了极点,血液从他的脚心直窜上天灵盖,圆脸涨得通红。

    他几步跨到桌边,双手用力把桌子一掀。

    只听“啪啦”几声。

    碗盘碎了一地,菜也撒了一地。

    余柳一中午的辛劳全然付诸东流。

    林则虚向余柳要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余柳以前怕在孩子面前吵架,又想要家庭和睦也只能乖乖给了。

    但是她打工赚钱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林则虚大手大脚的花钱速度。

    家庭矛盾就这么一点一滴的积压下来。

    最后在今天终于遏制不住地爆发了!

    一小时前……

    余柳系上围裙,将额间的碎发捋到脑后,就开始在闷热的厨房中忙碌了起来。

    油烟机的“嗡嗡”声。

    食材下锅的“呲呲”声。

    刚好掩盖了门外某个人的动静。

    只见一个人快速地从一楼直蹿上二楼,先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一扇深红大木门。

    然后他微微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把一只耳朵贴在了大门上,偷偷摸摸地听了一小会儿。

    接着他一手将门把往下拉,一手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中。

    只听“吧嗒”一声。

    门开了!

    这个人几个跨步,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房门口。

    粗壮的手抓在门把上,猛地向下一拉。

    只见原本坐在书桌前的林依被这一动静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手中的书也“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来人,显然被吓得不轻。

    林依本来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不曾想林则虚竟然中午这个点就回家了,而且竟然还是来找她的。

    此刻她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依依呀,好孩子,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

    林则虚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林依就装作不再看她,双眼假装打量着周围,但余光总是时不时地扫过林依。

    粗大的手掌相互搓着,语气里透露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他前天晚上刚和余柳大吵了一架,知道余柳不会再给他钱了。

    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林依身上,但是向孩子要钱他开始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你找妈妈啊,干嘛……干嘛找我呀?”

    林依有些畏畏缩缩地回答,随手拿起书桌前的一本书就埋头默默浏览了起来。

    她就知道林则虚来找她准没好事,显然就是来要钱的。

    “前天晚上爸爸和你妈吵架了,她铁定是不会给了”

    林则虚将林依手中的书一把夺过,把书往床上随便一扔。

    随即他双手扣在林依肩膀上,逼林依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强硬地哄骗道:“好孩子,就把钱给爸爸吧,再说了钱放你那也不安全啊!”

    林依闭嘴不言,就这样与林则虚四目相对着,可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记得余柳曾摸着她的头叮嘱过,如果林则虚向她要钱的话不要给他。

    无论他承诺什么,钱只要入了他的口袋就有去无回了。

    林则虚见林依默不作声,蹬了蹬皮鞋。

    一双眯眯眼透露出腻死人的温柔神色,仿佛他的眼前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一脸焦急地保证道:“宝贝!把你的钱借给爸爸吧,爸爸过几天一定还给你!”

    林依撇过头去不与林则虚对视。

    她清楚地知道林则虚眼中的温柔充满着欺骗性。

    她清晰地记得以前余柳就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可是最后带给余柳的只有无止境的伤害。

    “那你可不要怪爸爸了!”

    林则虚心急火燎着急要钱。

    眼神一改先前的柔色带上了威胁和警告,语气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他见哄骗林依不成,准备直接来硬的。

    林依注意到林则虚眼中透露出的厉色,害怕地正准备往厨房跑。

    林则虚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依的手腕,另一只手赶忙在林依的房间里胡乱翻找着。

    一会儿的工夫,林则虚就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

    原本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的衣服被东一件西一件的扔在地上。

    抽屉也都被拆开了,里面的东西都被翻倒在床上。

    “钱藏哪了?”

    林则虚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死活就是找不到钱。

    他一脸怒色地瞪着林依,一双眯眯眼此时竟然变得大了一些,可那模样却像是要吃了林依一般。

    林依被林则虚骇人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咬了咬嘴唇,缓缓地低下了头,道:“在……”

    “在你身上对吧”

    林依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则虚无情地打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林依身上摸索起来,把林依身上的口袋都掏了遍,愣是半张钱也没掏出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呼吸声也变得愈发粗重,抓着林依手腕的手也越发用力。

    “嘶——”

    林依痛呼出声,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像是被螃蟹钳住了一般。

    她真怕林则虚会做出类似某天吵架时砸电饭锅的举动。

    她紧张道:“爸,钱……钱在柜子上面。”

    “好孩子,就这一句话的事情,你不早说”

    林则虚原本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变得晴空万里,随即眉开眼笑地松开了林依的手腕。

    他健步如飞地走向衣柜,两手伸到衣柜上试探性地摸索了起来。

    全然不知林依此时已经偷偷溜走了。

    林依趁着林则虚注意力全集中在衣柜上的时候,拔腿飞奔到了厨房,对着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余柳开合着嘴巴。

    她手里还不停的比划着,脸上透露着焦急的神色。

    厨房里的油烟机有些老旧。

    运行时一阵又一阵的“嗡嗡”声十分吵,再加上菜下入油锅里的“呲呲”声。

    想要身在厨房里的余柳听到林依的话——

    完全就不可能!

    余柳见林依急得满脸通红,赶忙关掉油烟机和灶火,把锅一盖。

    她双手在围裙前蹭了蹭,一个跨步从厨房里走出来。

    “依依,你刚才在打什么哑谜呢?”

    余柳看着林依有些红扑扑的脸,想到刚才她手舞足蹈的可爱模样,就和她开起了玩笑。

    “妈,爸爸刚才抓着我向我要钱!”

    林依焦灼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依依,让妈妈看看你的手”

    余柳小心翼翼地抬起林依的儿手,轻轻地摸着林依略微发青的手腕,目露疼惜。

    她关切道:“疼不疼?姓林的也太用力了!”

    余柳猜到林则虚在她这里要不到钱就会把主意打到林依身上。

    幸好她提前叮嘱过林依,要不然钱就又被他骗走了。

    “不疼”

    林依感受着余柳细微的关怀,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她轻声安慰着余柳,“妈,我听你的话没有把钱给他。”

    温馨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厉喝打破。

    “好啊!很好!你养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骗她爹了”

    林则虚满脸怒色,头上青筋狂跳。

    他在衣柜上摸了半天就是没有摸到钱,刚想询问林依,才发现人都不见了。

    现在又听到余柳和林依的谈话瞬间就明白了,他被林依骗了!

    他这个当老子的被小崽子骗了!

    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他心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了,像火山爆发一般直冲大脑而去。

    “我养的孩子确实很好,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骗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余柳一双杏眼怒视着林则虚,上前一步,默默地将林依护在了身后。

    “余柳,你竟然教唆孩子骗我,都TM的跟你学坏了!老子今天是该正一正家风了”

    林则虚完全是倒打一把,睁眼说屁话。

    满肚子积蓄的怒气催动着他粗大的手掌,一个巴掌向余柳迎面甩去,带起一阵“呼呼”的疾风。

    林依见状迎身上前替余柳实实在在地接下了这一巴掌。

    林依被林则虚这一把掌扇得眼冒金星,感觉天旋地转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倒去。

    就在林依的后脑离地只有四十厘米的瞬间,余柳一个跪扑抱住了林依的头。

    紧接着她让林依慢慢地靠在了她跪得发痛的大腿上,摸了摸林依的头轻柔地安抚着她。

    杏眼中的泪水却是夺眶而出,眼神中尽是疼惜之色。

    “啪嗒……”

    林依感觉到一滴滴泪水落在了她的脸上,温热的液滴此刻却透着丝丝悲凉。

    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几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混着余柳的泪水划过她红肿的脸颊,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与痛。

    林依身上的疼和心上的痛就在此时无情的交织在一起。

    竟然让她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之后林一便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异常陌生的“天上”世界!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林一所看到的那样。

    直到林则虚把一大桌子好菜都给掀翻了,林一都在默默地听着。

    他拳头几次握紧又悄然松开,大脑晕乎乎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他看着那满地如同天女散花般撒落的好菜,心里那个可惜啊。

    这个眯眯眼也太败家了,生气归生气,干嘛糟蹋这一桌好菜啊!

    况且林一又瞧见余柳双眼红肿泪眼汪汪的悲伤模样,积压在胸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火直烧大脑。

    还敢在他面前称老子,还欺负他“天上”的母亲。

    是可忍孰不可忍,母可忍子不可忍,民可忍匪不可忍。

    不给林则虚点颜色瞧瞧,他这么多年的土匪就全然白当了。

    此时如若有颗鸡蛋在林一头上——

    八成也已经熟透了!

    “自己有手有脚的,还管自己娘们要钱,你连靠死扇的(乞丐)都不如!”

    林一“嗖”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继而轻轻地将余柳扶了起来。

    他指着林则虚破口大骂,只是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让林一有些吃惊。

    可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林则虚暴怒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你……你……你反了天了!余柳你看看,你看看你养的好种啊!”

    林则虚一脸气急败坏,狠狠地跺了跺油光锃亮的皮鞋。

    他显然是被林一的话气得不轻。

    他知道“靠死扇的”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也完全想不明白原本胆小怕事的林依现下怎么一反常态敢跟他叫板了。

    余柳注视着身前这一道熟悉而略显陌生的纤长背影。

    她感觉到林依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就在这一刻孩子好像一下次就长大了一般。

    可是为何她心里是如此的忐忑不安呢?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渐渐地消失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依是被林则虚逼急了才会表现得这般一反常态,她心里这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你什么你,念语子(哑巴)说话都比你利索!”

    林一飞速地俯下身子,猛地一把抓起地上的青菜就往林则虚头上扔。

    翠绿的青菜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宛若一一只发起攻势的八爪鱼。

    林则虚正要破口怒骂,就被迎面袭来的一颗青菜堵住了嘴,像是一朵绿瓣菊花在他口中绽放一般。

    还有几颗青菜尤其显眼地趴在了他的大脑门上,犹如给他戴上了几片翠绿的假发片。

    那模样别提有多滑稽可笑了!

    只见他指着林一发出了一串让人忍俊不禁的音节:“肯沃拨夺石泥……”

    说的话含糊不清,仿佛缺了好几颗牙一样。

    现下林则虚是真的说话不利索了。

    “看我不打死你!”

    林则虚一口吐掉了嘴中的青菜,怒气冲天地向林一冲来。

    他的身形急速逼近,转眼间就要抓住林一。

    当下林一不慌不忙地来了一个巧妙的躲闪,完美地避开了他抓来的大手。

    然后林一顺势抓住了林则虚的手臂用力地往后猛地一拉,紧接着再往前一推。

    林则虚在被林一抓住手臂往前拉时,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

    最后他再被林一往前一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着。

    他油亮的皮鞋恰巧踩在了混着油的汤汁上,就这样脚下一滑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上。

    那四仰八叉的模样宛若一只成了精的大王八。

    他的屁|眼子直接与盘子碎片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

    “哎哟喂——”

    林则虚接连痛呼出声,粗厚的声音像极了老水牛喘气,好不难听。

    就在林则虚摔倒的瞬间,林一已经拉着余柳走到了大门前。

    余柳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林则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她想到他先前甩来的巴掌和孩子脸上的红肿时,她毅然决然地转过了头再不去看林则虚。

    林一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大门,眼神落在门锁上时却是愣了神。

    这锁怎么长得这么奇怪,而且还是带把的。

    他手握在这个把上用力一拉。

    只听“啪咔”一声。

    把手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林一拆了下来。

    “这门怎么这么不禁拉啊”

    林一小声嘀咕着,把手中的把手往身后随便一丢,就在在门上不停摆弄着。

    但是这门他死活就是打不开啊。

    “哎哟——”

    伴着一声惨叫和“当啷”一声脆响,把余柳从思绪中猛然拉回。

    她寻着声音望去赫然是一只门把手——

    还有正坐在地上揉着脑门的林则虚。

    方才林则虚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不料一只把手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哎呦”一声惨叫,屁股又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次他的屁股眼儿与地上的汤汁来了一个大杂烩。

    屁股上刚被瓷片割裂的伤口混着汤汁——

    那种酸爽他不敢相信!

    酸得他圆脸通红泪流满面,爽得他不得不思考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的现世报。

    林一也不管身后的动静,自顾自地继续摆弄着少了把的门锁,但始终还是打不开门。

    他心想看来只有一个非常通用的办法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大门应声而倒。

    林一轻巧地收回了腿,转眼看着余柳。

    余柳瞪大了眼睛注视林一,眼神中透露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干瞪眼。

    这诡异的气氛整整持续了足足几十秒!

    就在林则虚的一声怒吼中结束。

    “林依,你MD是要造反啊!”

    林一在林则虚的怒骂声中拉起余柳就往门外跑。

    余柳分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任由林一拉着她夺门而出。

    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里。

    楼上楼下的邻居寻声而来,围拢在林则虚家门口。

    大家伙盯着门框上还插着几枚螺丝摆动着的合页,瞧着倒在地上的深红大木门,望着此刻夹紧双腿撅起屁股缓慢起身的林则虚。

    他们的嘴角都难以控制地抽搐着。

    “则虚啊,你家这是遭贼了?”

    “这年头还有这么明目张胆入室抢劫的?要不要报警啊!”

    “应该不是吧。”

    ……

    林则虚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略带酸爽的微笑,道:“谢谢大家伙的关心,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话落林则虚在邻居们的注视下还夹着双腿缓步来到门前。

    他双手摆弄着门框上的合页,故作思索地嘟囔道:“这门一点也不牢靠啊,是时候该好好修修了,修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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