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月光前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脚下一步不停。
“小徐，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也要体谅公司的难处，现在这个行业都不景气，公司需要养这么多人也是很难的。”
徐晚鸥有些着急回家，抄近路转进一条小巷，手机里领导还是碎碎念着，她有点冒火。
“是，我体谅公司的难处，但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前几个月我哪一天十点之前下过班，好不容易把李丰的篓子给补上，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现在事情结束了后悔了？”
“哎呀……你不要激动，话不是这么说的，公司很感谢你的奉献，只是时下公司确实……”
徐晚鸥一瞬间想把手机摔出去，但是一想到手机的价格，又默默忍下了冲动，嘴里骂到“少给我放——”
“呲——”
手机里突然传来的巨大电流声震的徐晚鸥脚下一晃，借着路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王八蛋，挂我电话。”
徐晚鸥咬牙切齿地重新拨号，电话响了几声就被自动挂断，她不死心，皱着眉又拨了三四次，无一例外地都自动挂断。
“……什么情况，没信号？”这条巷子算不上偏僻，她又摆弄了一下手机，屏幕上依旧显示信号满格。
她抬脚踢飞一颗石子，后知后觉感到一丝饥饿。徐晚鸥走出巷子，走进小区楼下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徐晚鸥经常这个点去，和收银的小姑娘混得很熟。
“欢迎光临。”
她推开门，看到收银台没有人在，徐晚鸥轻车熟路地去里面拿了个饭团，用手机扫了下收银台上摆着的付款码，然后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心想小姑娘也太粗心了，不在店里也不锁门，万一碰到贼了怎么办。
徐晚鸥出门前扫了一眼店里的监控。
算了，反正有监控，丢了东西报警就是。
她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看到经常在保安亭里拉满音量看视频的大叔也不在。
徐晚鸥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心里多了些古怪。
怎么回事，今天大家集体翘班吗？
她不由得想起刚刚打通电话，刚刚消下去火气又有点冒头。徐晚鸥从口袋里掏出门禁刷开了门，刚走进楼栋就看到一楼大厅中央丢着一辆儿童自行车，她小声抱怨着谁家孩子乱丢东西，然后跨过自行车走进电梯。
徐晚鸥住在十层，电梯的数字逐渐攀升，然后停在了四楼。
“叮。”
她没想那么多，以为有人要进电梯就往旁边退了退。电梯门开着，却一直没人进来，她皱着眉按了关门，按键闪了一下，门依旧没有关。
徐晚鸥的火气一下冲了头，指着电梯门骂到：“你他妈什么意思，现在坏是不让我回家是吧，我现在累得要死，你最好识相点给我关门，不然我现在就砸了你！”
“叮。”电梯门缓缓关了起来。
到了十层，徐晚鸥从电梯里出来，电梯门依旧没有关闭。
这个电梯肯定是坏了，明天得给物业说一声。
她想着，掏出钥匙拧开门。
“叮。”电梯响了一下，她回头看到电梯门缓缓关上。
“什么毛病。”她嘟囔一句打开了门。
反手把客厅的灯打开，她首先用目光环视了一圈。
“小翠？”徐晚鸥朝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换了鞋子，从茶几下摸出一管药膏，又喊了一声：“小翠？”
客厅没有，卧室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她最后站在厨房里，心中有些古怪。平时她回家的时候小翠都会在玄关等她，今天不仅没等，甚至都找不到它。
窗户也是关着的，它能跑去哪呢？
“咚咚。”
客厅突然传来敲门声，她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零五，这个点谁会来敲门？
脑海一瞬间闪过几篇社会新闻，她四下看了看，反手握住一把水果刀。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持续，她慢慢靠近大门。或许是太久没开门，敲门声停了一瞬，然后更加猛烈地响了起来。
徐晚鸥僵了一下，屏息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屋外并没有人。
她忽然想到刚刚碰到的所有不合理的事情，迟来的慌乱起来，肌肉下意识绷紧，她紧紧握住刀柄。身后突然有细微的声响，她猛得扭头。
一只黑色绿眼的小猫正蹲在鞋柜上歪头看着她。
“喵——”
小猫在鞋柜上伸了个懒腰，跳下来蹭着她的腿，尾巴不知道为何有些炸毛。
“你好，有人在家吗？”门外响起一个年轻男声：“你的钥匙没拔。”
她再次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二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外，手中还拎着她的钥匙。
徐晚鸥摸了摸口袋，确实没有摸到钥匙。
“你好？”男人又敲了敲门，和刚刚充满压迫感的敲门声完全不同。
她想了想，把握着刀的手背在身后，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男人歪头朝缝隙看去：“你的钥匙。
“放地上就行，谢谢。”她低声说道。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十分顺从地弯腰把钥匙放在了地上：“我是上个月刚搬过来的，就在1001。”
“是吗，我没见过你。”徐晚鸥说。
“最近因为工作原因，一直都很晚才能回来，今天还算早的。”男人笑了笑。
徐晚鸥顿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苦难人的惺惺相惜感，她不禁放缓了态度：“那还真是辛苦啊。”
男人不置可否地苦笑一下，冲着她挥挥手，转身打开了1001的门。
徐晚鸥拿起钥匙关上门，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小翠跳上柜子，突然对着钥匙上的玩偶哈了口气，抬爪打了一下玩偶后飞快躲在了沙发扶手后，只露出耳朵和眼睛看着这边。
她不明所以地重新拿起钥匙，看到玩偶上有一片黑，像是被火燎到了。
“……什么情况？”
她皱着眉搓了搓玩偶，最后还是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
她迷茫地站在巷子里，不远处忽闪的路灯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睡觉吗？
徐晚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边缘有些模糊，她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面前的一排路灯忽然亮起，路的尽头是一间十分古朴的院落。
徐晚鸥掉头就走。
身后的路没有灯，她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个院子。
看来是逃不掉了。徐晚鸥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院子。
院子的大门紧闭，她想了想，抬手敲了敲门。门缓缓打开一条仅一人通过的缝隙，徐晚鸥朝里面张望，只看到院子中央放着一个大水缸，后面是一间亮着光的房间。
她从缝隙中进入院子，小心观察着四周。
这院子看起来荒废了有些时日，中央空地上的杂草都没过了脚面。她靠近水缸，水缸中蓄满了水，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绿藻。
徐晚鸥看了一眼就远离了水缸，她抬眼看向后面那间屋子。
屋子并没有开门，只有光打在窗户上。她迟疑了一下，抬手把纸糊的窗户捅开一个小洞往里窥视。
里面有个朱红色的台子，台子上高高低低放满了牌位，地上还有几个蒲团，蒲团前摆着一个铜盆，盆中有火星闪烁。
来者不善。
徐晚鸥再次掉头就走，院子的大门已经关上，她一脚蹬着墙，伸手去拽门，大门像是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
“咕咚。”
水缸突然发出声响，她回头看到水缸上的那层绿藻波涛起伏，时不时还凸起一下。
要了命了。
徐晚鸥更加用力的去拽门，忽然手上一松，门环直接被她拽了下来。她踉跄几步崴了下脚，扶着连廊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吱——”
后面那间屋子忽然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火光撒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水缸浮动的波涛变小了。
算了，是祸躲不过。徐晚鸥一咬牙，闷着头一瘸一拐地就往房间里冲，在马上踏进房间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了。
“不能进。”一个耳熟的男声响起。
徐晚鸥诧异回头，看到了那个1001的男人。男人此刻的穿着有些不同，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长袍上还用金丝绣着她看不懂的图案。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几串长短不同的用红线编起来的铜钱。
“不能进。”男人微微低下头直视着她的双眼，又开口说了一遍。
“你——”徐晚鸥磕巴了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门不是关了吗？”
男人闻言笑了起来，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翻墙。”
徐晚鸥抬头看了一眼最起码两米高的墙，沉默了一下：“那你能带我一起翻墙出去吗？”
“我们可以用更文雅的方式出去。”男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造型独特的铃铛，然后伸手在铜钱上抹了一下。
徐晚鸥这才发现那铜钱的边缘锋利如刀，男人把手指上溢出的血珠擦在铛簧上，随后掐了个诀，晃起了铃铛。
那铃铛声音宛如古钟，一声一声震得她精神恍惚。徐晚鸥双腿有些失力，勉强抓住男人的手臂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双眼越来越沉，她在失去意识前听到最后的声音是男人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