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还是等等吧。”迟问扣住路笺的手,给他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咒纹,“六戒在咆哮。”

    “……那你也仔细听听,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亦在叫嚣。”路笺怎么舍得撒手。

    他最近本就见迟问见得少,更别说这两日还是自己单独过的,可苦了他这个干什么都没等过的家伙。

    “别的什么?你的本能吗?”迟问理了理他的发冠,“叫得很好听,但我建议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确实有种进食的渴望。”路笺慢悠悠地回答。

    这家伙的嗓音在这种氛围下简直是对迟问的单向狙击。

    她差点没刹住车,可到底还是很有底线地坚持了,“理论上说,健康的亲密关系应该循循渐进,你饿得太快,不自然呢。”

    “不自然?那该如何,何时,才自然?”路笺顿一句便晃一下脑袋。

    今日他戴的是一双不对称的坠子耳饰,有些像捕梦网的款,但不带羽毛,带的是叶子。

    窗台有雨,桌上有菜,路笺抱着迟问晃了一圈,直接把人带进了里屋。

    “背景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就自然——”

    上一秒还在调侃的迟问下一秒就慌了,“——去哪,上哪去!”

    “做完这个,一般都是要抱进屋里,然后……”路笺指向床铺,“接着做那个。”

    “虽是如此,但人们做这些事的时机不是这般突然的。”迟问开始哄他。

    他却依然很认真,“是这般突然的,有时都待不到回屋里。”

    “所以你见过屋里的?” 迟问突然好奇。

    “屋里的屋外的我都见过。”路笺一点也不好奇,“文字的图画的,我都看过。”

    他在同皁山什么“资源”没有呢,断燎家里是开温泉客栈和婚介所的,他打小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那混血妖带着看过了。

    只是路笺看人,不分男女族类,只分死的活的。

    他是与天帝同阶的远古生物,世间生灵于他,是就算失忆记不得了,也不曾被视作同类的存在。

    隔阂感,迟问早就这般评价过他了,可现在却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拜托修罗大人以后观察人类的同时,还是尽量尊重人类……谢谢了。”

    “人类观察动物,会避开它们为繁衍而努力奋斗的画面吗?”路笺把迟问放在梳妆台上,故意这般问了。

    他昨日刚看过一个承境的本子,发现承境人类确实认为自己是万物主宰,他们非常喜欢观察其他物种,并为其行为做出自己的解读。

    他们也探索宇宙,尽管宇宙跟动物不同,是他们根本掌握不住的存在。

    多么嚣张的……小点心啊。

    “你可能理解上有点偏差。”小点心迟问认真说教,“人类和动物在这个奋斗行为上的结果虽然一致,但目的却不一定一致。”

    路笺却不虚心受教, “我懂,我现在的目的,就在不一致的这部分上。”

    里屋的梳妆台略高,让坐在上面的迟问实现了与路笺目光的暂时平齐。

    鬼迷心窍,这鬼当真是迷人心窍,他如何能长得这般惑心夺魄,特别是现下面颊略带潮红的样子,实在是……

    让人很有进食的渴望!

    但是双臂的咒戒也是真的很疼,另外那三倍的禁欲积分,迟问也实在馋得紧。

    那可事关她的碎片坐标啊,虽然境灵跑了,可系统却还在运作,那贱兮兮的物化灵目不能视,跑了必得先去寻打开双眸的法子,不难料的。

    待雾谷事了,便去找它,届时就又是一块碎片得归,多遂意啊。

    “你不专心。”路笺皱了皱眉,迟问又再一次于两人专属的对话里分了神。

    真是……“不礼貌。”

    “礼貌的!”迟问郑重其事,更惊讶于路笺竟然察觉到了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守礼。

    这家伙确实只是记性不好,他的六识不仅不残缺,还灵得很。

    只是以往不在乎便懒得多计较罢了。

    “那便快些,与我礼尚往来。”他往前一凑,“稍了这好一会儿,可不只一下了。”

    雨势从又凶又急变得和缓了些许。

    风小了一些,但雨点大了,滴答滴答,砸得响亮。

    良久,迟问耍赖式地挂在路笺肩头,平伸着双手晾起了烧得灼人的两臂。

    “啊,所以说就算我忍得住疼,要再拆一戒,也得等神体碎片再恢复至少一块?”迟问歪着脑袋,朝外看着雨点溅上窗棂。

    “嗯,境灵依仗的是全境的灵气,它本身虽只是物化灵,可却是你点化的,这六戒自然是神之水准。”路笺到底是听迟问的,浅尝辄止。

    谁叫她怕疼呢,都疼哭了。

    “物化灵……”迟问歇得够了,从梳妆台上跳了下去。

    饭菜都凉了,没办法吃。

    “物化灵没有灵脉,若要制敌,只能用附灵或者诅咒这样的……”路笺记不起具体称呼。

    他只知道死物与活物的路子不一样,迟问这双臂上的咒戒,便是死物制敌的一个常见法子。

    通俗些举个例子,就好比物件上的“气”,日日被供着的好东西那自是生着福气,也作“开光”,反之,凶坟里硬被挖出来的,当然就沾着晦气,亦称“诅咒”。

    这些物件化灵后,气就成了它们的能力,境灵仰仗启境而生,全境的福与晦,它都能驱使。

    落在迟问手上的这一份,自是不轻的。

    “无妨,不碍事。”迟问一直也没把境灵与系统放在眼里,那物化灵是自己点化的,那系统更是另外一个次元硬被境灵拖过来坑她的,都不可能真的制衡迟问。

    到底启境,是她的老家啊。

    “我让小二来热热菜。”迟问甩好袖口掩住黑色的符印,推开了门,只见门外走廊赫然是一只红色的大鸟堵在正前。

    凤凰?

    毕竟这鸟的羽毛极其艳丽,而且大得离谱。

    “嘎?”那大凤凰叫了一声,出口竟然是人的腔调。

    它转身就跑。

    迟问没搞清楚状况,但本能地追了上去。

    走廊宽敞,那凤凰半跳半扑腾着巨大的羽翅,很快跌撞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咻一下就收起翅膀,非常熟练地破窗而逃。

    迟问紧跟着跃了出去。

    窗外并不是大街,而是客栈的内院,雨势如前,不算很大,但迟问还是眼前一花,晃开雨水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没有了凤凰的踪迹。

    回头只瞧见路笺也从窗口落了下来。

    他还是之前那身装扮,降落的时候被风撑开了玄色的外袍,整个鬼像一朵瞬间盛开的花一样,在雨夜里破出了鲜艳的亮色。

    “出来做什么?”他约莫是没看到那凤凰,不知道迟问为何跳窗。

    “追一抹艳,没追上。”迟问耸耸肩,“不过没关系,转身又碰上一朵极好看的花。”

    她不着急躲雨,左右是被打湿了,顺便晾晾手臂也无妨。

    路笺扫了院子一眼,看向某个方位,点了点头,“啊,那个啊,想找也不难的,刚好我懂一些……门道。”

    他说罢取过了迟问挂在领口的脸帘,戴到了自己脸上。

    那链子是镂空的款式,衬着一层同样镂空的薄纱,现在淋了雨打湿了,全贴着路笺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迟问到身后的走廊里避雨。

    迟问照办,也不知路笺想做什么,但眼下他做什么都好,左右是她爱看的。

    也果然是她爱看的。

    路笺居然要给她献舞。

    客栈的内院没人走动,因为海边出了魅魔的事,又逢夜雨,大家都早早躲在了屋内,连客栈大厅都没几个人当差。

    这舞自然是由迟问独享。

    路笺踩着浅浅的积水,似是没有重量般跃起,用衣摆泼了一圈雨后,单脚点地,另一条腿勾起后停了一瞬,让迟问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转过脸来,隔着脸帘也不知什么表情,只是往后仰了仰。

    颈线承着月光与雨水,面纱勾勒出了下颌的折角,如此美景,路笺却没有让迟问多看,旋即朝前一踢,又换了个动作,继续在雨中起舞。

    是祝祭舞。

    雨势好像非常懂事,知道美人需要这雨的点缀,却也不能因此太过负累,于是又小了一些。

    路笺身上的衣料挺括,淋了雨约莫很重,舞起来却仿佛轻纱飘逸,一深一浅,一暗一明,随心所欲。

    祝祭舞本来就是很夸张的舞蹈,亦或者说这其实就不能算是舞,只是被当作舞观看了,所以才显得很夸张。

    可它恰好极适合路笺。

    因为路笺的身材框架够大,脸也足够脱尘绝俗,故而本该有些荒诞不现实的动作,由他来展现,反而能完美贴合此舞的意境。

    别人跳大神,我让大神跳,迟问很满意。

    看完这舞,昏君根本不会记得早朝。

    咯啷,他耳朵上的那双耳饰随着路笺最后一旋,碰出了响,是这整场舞发出的唯一一个的声音。

    路笺朝迟问走来,停在雨中,站在与她一步之遥的位置,对着她谢了幕。

    迟问直接跳进雨里抱住了他,突然弄懂了为何古代剧里要勾引谁谁,都喜欢派舞姬献舞的道理。

    而路笺明明身为勾引人的那个,却只觉得怀里的人仿佛化水,只需仔细掬起,便可捧入咽喉。

    他往后一仰,顺势就让迟问把自己给扑倒了。

    “我扑到了一只风筝,真好看啊。”迟问取下路笺脸上的阻挡,吧唧就是一口。

    “是么,风筝线很危险的,殿下要小心啊。”路笺认真劝了一句。

    “噢,特别缠人吗?”

    “缠神。”

    “哪个?”

    这氛围如此到位,对话却愣是被第三个声音突然打断了。

    迟问与路笺同时转向声源,只见刚才那只落荒而逃的艳丽凤凰正在雨中趴着,俯身盯住了叠在一块的他俩,满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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