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熙不屑于抹黑逝去的止水，但也不想再为他的所作所为遮掩什么，她本就没有替他顾全颜面的必要。

    站在和室内的族人不多，考虑到如实告诉所有族人止水自杀的始末会打击宇智波的士气和信心，这次集会的规模很小，只有二十来人。

    他们或靠着和室的木门，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或三两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整个会议室都布满了浮躁的气息。

    宇智波们不愿意相信，他们奉为骄傲的宇智波止水会背叛一族，甚至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宇智波熙身上，他们是在怀疑她用这样的借口偏袒宇智波鼬吧？

    他们宁愿相信，宇智波鼬可能杀了宇智波止水，也不愿意相信止水确实存了背叛的心思。

    这些年，父亲对木叶的退让和容忍还是让家族不满了。

    真可笑啊，望着眼前这一张张气愤失望甚至恼怒的脸，宇智波熙罕见地生出几分疲惫，察觉到这股疲惫的时候，她又隐隐心惊。

    她反问自己，你也对这一族失望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的所有才能都来自这个家族，她和他们同欢喜共悲伤，她不会对家族失望。

    宇智波熙早就知道想要说服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迎着那双双审视的眼神开口：“我将止水的尸体从南贺川带回来了，现在就储存在宇智波的医院，他的尸检报告是我和玲那老师一起完成的，如果你们还有所怀疑的话，自己去看吧。”

    警卫队的队员向她报告止水死讯的时候，她刚从进行尸检的手术室出来，宇智波止水的尸体是她亲手交给由树，由她秘密送到医院的。

    她习惯用影分身练习各种忍术，前几天其中一具影分身亲眼看到了止水和团藏等人的对战，在止水逃脱后也和他进行过短暂的交流，宇智波止水主动选择了死亡这条路，影分身拦不住，也不想再拦。

    止水说：“如果我死了，或许家族和村子的冲突就会迟一些。”

    你看，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主动赴死，家族和村子还是会起冲突，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

    宇智波止水不想伤害家族，更不想危害村子，所以选择伤害自己，他想的那么清楚，她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即便她对他说，“你回到家族，退出忍者队列，当一个普通的宇智波吧。你丢失的眼睛，被团藏抢走的写轮眼，由我带回就算结束了。”

    她还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止水先是愣了愣，接着就笑了，他问：“熙，你不是说，我要是敢做背叛家族的事情就杀了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回到家族，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呢？”

    她是怎么回答的？

    “连写轮眼都被人抢走了，这样的惩罚还嫌不够？”她还是顾念着相识多年，曾经并肩作战的感情，她对宇智波一直都狠不下心。

    说完，她又为他一脸血的惨样感到生气，骂道：“止水，你真够蠢的，什么话都对团藏那家伙说。”

    止水前半句还是感叹的语气，后半句就用带上了一种释然和轻松：“啊，我是很蠢，就让我这样蠢下去吧。”

    宇智波熙明白，宇智波止水是不会回头了，他的人生到此为止了。他是被她逼得没办法，被家族和村子逼得无计可施了。

    影分身目送止水奔向南贺川的背影，有点眼酸，低下头骂了句，“懦夫。”

    为什么非要做选择呢？如果感到痛苦的话，那就不要做选择啊，静静等待一切落幕不也是一种出路吗？

    所以宇智波熙才说，止水既是自杀也是他杀。

    止水坠落南贺川，止水和鼬的交谈全部都落进影分身的眼里，深秋时节，南贺川的水算不到很冰，但也有几分凉意。

    影分身拖着止水的尸首从水里爬出，带着他靠近宇智波地区时，遇上了从警卫队回来的宇智波由树，她看到了宇智波止水。

    这个脾气火爆又桀骜的宇智波，压下了一贯的张扬，接过止水的尸身，严肃着脸对她承诺道：“少族长，我永远忠于你，绝对不会背叛。”

    想到这里，宇智波熙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笑，她那时候一身湿，衣服上也沾上了止水的血。

    宇智波由树刚看见她的时候眼里都是震惊，她该不会以为是她杀了宇智波止水吧？

    和室内的宇智波们终于认下了止水的死，他们困惑不解，带着满腹疑问和怒气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被宇智波熙留下的八代三人。

    宇智波八代放下环抱着的手臂，立直身子：“少族长，要我们做什么？”

    从那天斥过宇智波八代后，他们见到她再也不叫熙，而是换上了正式的少族长，恐怕心里还是有所芥蒂。

    宇智波熙对他们没意见，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你们认为三代目是否知道止水死亡的真实原因？”

    宇智波八代沉默，他如果不知道宇智波止水的别天神计划，或许会觉得三代目火影和他们一样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止水是三代目对付宇智波的刀子，所以，他说：“即便不知道全貌，也有七分。”

    “猿飞日斩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无论止水成功还是失败，他的目的都达到了。或许对他来说，止水的死比别天神更可靠。”

    宇智波熙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脸，“他既然要睁只眼闭只眼，就让他看个够。”

    那双如同黑琉璃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些合时宜的冷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宇智波没了一个天才，志村家得赔给我们。”

    “可志村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天才，要怎么办呢？”宇智波熙微微歪了歪头，姣美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不等宇智波八代回答，她自问自答道：“就用志村一族的族长来赔我们的止水吧。”

    “宇智波八代，你要去吗？”

    这近乎蛊惑的语气，听得宇智波富岳心头一跳，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惊恐，更没来得及阻止宇智波八代答应。

    宇智波八代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挽回颜面的机会，他低着头，真心地向宇智波熙俯首，他的语气没有一点为难，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他对着她做出保证：“如你，不，是如我们所愿。”

    宇智波八代带着稻火铁火走了，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计划，追踪，决定暗杀的位置，要采用怎样的方式完成这个任务。

    最后的族人一走，留在和室的父女俩就不自觉地转化了一致对外的态度，两人隐隐对峙着。

    宇智波富岳为女儿的雷厉风行和狠辣感到头疼，他加重了语气：“你这么做，会将宇智波推到悬崖边。”

    “宇智波早就在悬崖边上了，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逼退围剿的人，要么摔下去粉身碎骨。父亲。他们都在等着看宇智波的笑话，我们早就回不了头了。”

    木叶的高层现在怕是笑歪了嘴，他们一定都以为止水的死会让宇智波士气低迷，她偏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想要打压宇智波那就来吧，宇智波不会坐以待毙。

    “父亲，请您去一趟雷之国，最好能和现任雷影交一次手。”

    现在就比一比谁的耐心更好吧，忍者，不就是要善于忍耐吗？

    宇智波富岳目光沉沉，“你的路太险。”

    他比女儿多了几十年的经验和经历，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要以宇智波离开木叶前往雷之国的可能性来逼迫木叶高层答应第二次和谈的要求。

    “父亲，不是险棋，是稳旗。”

    “我们是木叶的忍者，遇到了敌对的雷影，打起来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吗？和谈成与不成，他们都不可能用接触雷之国的罪名来斥责我们。”

    宇智波熙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宇智波离开木叶前往哪一国都是现在这个处境，所以宇智波绝对不能离开火之国，但是这不代表宇智波不可以做出离开的假象。

    雷之国是个很好的选择。

    至于要是真的和谈失败了，宇智波该如何自处？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和谈失败，只能看宇智波的力量够不够说服火之国的大名，将宇智波独立出木叶的同时，依旧作为火之国的军事力量这一条路。

    这是她根据火之寺的地位想到的，要是宇智波不离开火之国，那木叶就不能追杀宇智波。

    两者都是火之国的军事力量，即便闹得再难看，在金主的命令下还是得守望相助。不过，这条路也不是什么上策，难免会让那些贵族觉得宇智波桀骜不好控制。

    “父亲，麻烦您走一趟了。”宇智波熙回避了宇智波富岳略带不赞成的眼神，她低垂着眼皮看向榻榻米上随意一处，视线有些不聚焦。

    没立刻得到富岳肯定的回答，宇智波熙的声音有些飘又有些轻，听在耳朵里也觉得没有力量，无枝可依的小鸟一样，她说：“父亲，要是我再年长一些就好了。”

    她要是再年长一些的话，雷之国就可以自己去，还可以考虑联姻这条路。虽然宇智波熙内心一直觉得联姻不是什么好路子，但在这个档口，也算能用。

    如果她和火之国大名府的殿下联姻，或者和猿飞一族，奈良一族，雷之国的雷影一族，土之国土影一系联姻，宇智波的路也能多一些。

    宇智波熙为她将自己当做筹码的冷漠而悲哀，她不想把自己想得那么可怜，绞尽脑汁地挤出了一句自我安慰的话语。

    看啊，以你的身份和血脉，卖起来都有这么多商家可以挑选。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她的年龄确实太小，即便这条路好走也只能作废，而且，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男人值得她放弃宇智波这个姓氏。

    她的骄傲，她的宇智波。

    宇智波熙将头埋进手背，“父亲，答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