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你打算出一套书,叫做《论双胞胎不适合出生在咒术界的101个原因》。
很简单。
你的双胞胎哥哥悟(satoru)一出生就是天才六眼,而你一出生先在保温箱待了一个月。
哥哥五六岁单独出门不带护卫,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不怀好意的诅咒师。而你终日待在大宅内,不是吃药就是昏睡。
五条悟有多强大,你就有多弱小。似乎是为了平衡他的力量,你脆弱得仿佛一朵随时枯萎的花。
大家都觉得你活不长,虽然精细地养着,上好的汤药补品流水般地送来,但并没有考虑过你的未来。
也是,对于一个多一天都算恩赐的人来说,未来实在太遥远了。
你坐在廊下,看着庭前花开花落,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只有侍女来为你添衣,没有人来看望你。
你的哥哥偶尔会来看望你这个累赘妹妹,他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你孱弱的模样。
“谢谢。”你小声道谢,接过他拿给你的甜点心。
好甜......你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喝了一口浓茶才缓过神来。
“慧圣(satomi),你有着作为咒术师的才能,我能看到。”你的哥哥一边空口吃着甜腻的和果子一边说道。
我也可以吗?作为咒术师而活下去?从来没有考虑过存活以外问题的你首次迷茫了。但既然哥哥这么说了,你也拼命地思考起自己能做些什么。
六岁那年,你觉醒了术式。
五条家主,你的父亲,并没有多给你一个眼神。
“发丝操术?小姐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啊......”下人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你。
连母亲也不大来看你了。你的哥哥作为六眼和无下限的持有者,已经被推至风口浪尖,她要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照顾五条家的未来。
但是五条悟还是会来看你。
你向他展示自己的白色发丝编成的小动物,期待着他的回复。
他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就要脱口而出——但你亮晶晶的眼睛存在感实在太强,六眼神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好耶!
平静般日子就这么流水般地度过。偶尔有人问起你,难免提到“六眼的妹妹”、“身体孱弱”这两个标签,接着便将你抛却脑后。
直到有一天,有几个禅院家的小孩忽然来挑衅你。
你正在用头发丝编花绳,他们却不请自来,不仅扔掉了你的发丝,还说你是废物。
你眨眨眼,不作声。
那几个小孩更嚣张了,扬言要剪掉你的头发,把你围住。
好麻烦啊。
你首次迈出了自己的小院子,把这几个小孩的不老实的嘴巴用头发缝上,并且吊在院外那棵大树下。
真好,没了碍眼的人,世界安静多了。你静静坐回廊下,继续编花绳,看着庭前草木繁茂。
禅院和五条家的人找了一天,才找到那几个孩子。
你跪在家主面前。
“你知道错了吗?”五条家主冷冷地看着你。
你点点头,悄悄挪了一下酸麻的脚。
“错在哪里?”家主面色不虞。
“不应该把他们吊在外面,吵到大家,应该吊在院子里。”你乖巧地说道。
“扑哧”五条悟扭过了头。
五条家主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家主要罚你跪一天,你恭顺地垂头答应,然后两眼一翻适时地晕了过去。
醒来后,你剧烈地咳嗽,生怕满屋子的人听不见。
最后处罚改成了抄家规。
五条悟再来看望你时,你向他展示了根据发丝操术改编的半自动抄写装置。满屋子错综复杂的银发丝线正在运行,最后汇聚在了那根无人操纵却正在书写的毛笔上。
这下连六眼都沉默了。
“其实耗费的头发还是太多了,如果进一步改良,可以减少三分之一的损耗率,并且改为完全自动的抄写......”你依旧温温柔柔地介绍着。
从六岁起,不管术式水平和身体素质怎样,你已经逐渐开始向所有人展示出惊人的坏心眼天赋。
和你相比,你的双胞胎哥哥很强,强到一出生便打破了世界咒力的平衡。
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
但这些人甚至没能伤到五条悟一根毫毛。
虽然这是一桩好事,但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刺杀很容易误伤到路边的花花草草呢。
跟五条悟走得很近的你,就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
今天是有毒的茶,为了掩盖毒物的味道,特地沏得又苦又浓,一入口毒性便直入五脏六腑。
五条神子尝了一口,皱着眉头放下了:“好苦。”
你刚吃完他递过来的一块很甜的点心,正需要茶压一压,便顺手接过。
这茶的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你喝一口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合眼前,你隐隐看到了六眼面露一抹惊慌的神色。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五条悟活蹦乱跳,而你被送去重症监护室。
经历了洗胃、住院、吃药的你回到了五条家后,默默在小本子划去了“可以吃哥哥递过来的食物”的记录。
因此,在后院赏花时,你婉拒了他投喂的和果子。
他眼眸微垂,银白色的睫毛似蝶翅轻颤。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难得见无视一切的六眼露出堪称“失落”的表情,你这么想着。
“你好弱哦。”他脱口而出,为你谨慎的行为感到不满。
你差点发动了术式。
反正都是一家人,哥哥高达的一亿悬赏金由妹妹收下也很合理吧?
这一刻,你也明白了五条悟的行为逻辑:投喂——倒下——体质好弱的妹妹——再度投喂——被拒绝——贪生怕死的妹妹——好弱。
只有变得足够强,能够跟上他的脚步,才能有机会进入他的视线。
“我很弱,所以哥哥要保护好我哦。如果我死掉的话,哥哥也会很困扰吧。”你认真地说道,试图帮目中无人的六眼树立起健康的价值观和家庭观。
“确实。”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算踩死一只小虫子,黏在鞋底的感觉也会令人很不爽。”
你微微歪头一笑,准备将来再写一本《论破除无下限的可能性》。
赏完了花,你起身准备回院子。喝药的时间到了,再不回去又要听那些侍女的唠叨了。
行至半路,你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即询问身边的侍女:“对了,下毒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了,大小姐。”侍女恭敬道,“但是似乎一直不肯招供。”
“是这样吗?那我们去会会他吧。”你愉快地决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哎?可是......”
“是哥哥让我去的,没关系的。”你面不改色地把锅甩到五条悟身上,这样一来,麻烦的事会少掉很多呢。
侍女只得带你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
你吩咐她守在外面,便推开了屋门。
屋顶、墙壁、地面,密密麻麻皆是暗黄色的符咒,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差点杀死你的那个人被符咒捆在一把椅子上,身上新旧伤遍布,既有血痂也有新鲜的伤口。现在是夏天,臭味应该源自他身上发炎腐烂的伤口。
那个人见有人来了,抬眼斜视了一眼,见是差点当了替死鬼的你,眼中露出一丝怨毒的神色,又闭上了眼。
“叔叔,你好坚强呢,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放弃。”还不及椅子高的你走进了屋子,丝毫不在乎春草色十二单的裙摆被地上的血迹沾染。
那个人闭目不答。
你也没想过面前的大人会去听一个年幼孩子的话。照理说,你这个时期的儿童处于一种“自我中心状态”,认为世界是围绕自己转的,天上的云随着自己的走动而动,树上的小鸟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唱歌。你的哥哥倒是很符合这个状态。但你却展现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你会照顾别人的情绪,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所以,你贴心地说道:“叔叔很痛的话,应该不会想跟人说话的吧。这样一来,我必须帮助叔叔呢。”
“我的术式是操纵头发,很简单的术式对吧,所以我很擅长编花绳哦。”你自顾自地公开了术式,“哦,这样就可以获得咒力和术式威力的提升了吧。”
对方终于睁开了眼,轻蔑地看着你,似乎想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太好了。”你黑潭般的眸子直直看着他,“既然叔叔愿意听我说话,我也可以轻松一些了,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
你抬手拔掉头上一根银白色的长发,这根纤细的发丝并不显眼,即使飘落在地恐怕也不会有人在意。
“人的耳朵很厉害呢,只要能穿过鼓膜,就可以通到鼻腔和咽腔。我还真的想看看,把头发捅进耳朵里,再从鼻子里出来的效果呢。”你是动手派,说干就干。
不顾面前这人颤抖的模样,你继续说道:“对了,耳朵和大脑并不互通呢,真遗憾呢,这样一来左耳岂不是不能通到右耳了?”
那人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向了你。那双满是恐惧和求饶的眼中,眼底中白发黑眸的你看起来天真可爱。
你歪歪头,拍手道:“决定啦,我要看到头发从左耳穿入,再从右耳钻出的样子。”
那个人闷哼一声,接着垂下了头。
明明还没有动手呢,怎么了?你用手中的发丝勒住他的喉咙,将他的头吊起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些什么花样。
啊,原来是已经吓晕了。
好像有点做过头了。你吐了吐舌头,悄悄离开房间,吩咐侍女不准把你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过了几天,你听到侍女们的讨论。
“听说那个下毒的人什么都说了呢。”
“那可太好了。”
“区区一个诅咒师,怎么可能扛得过五条家刑罚呢。”
你放下手中的花绳。
是的,这个人很明显是因为刑讯逼供才松口,肯定跟你那天的恶作剧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