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归根结底,这是周骁个人的事情,她没有立场去左右他。

    少女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少年的眼睛,那双眼睛表面上覆盖着向她询问的温柔,可向晚难得直觉敏锐,她能感觉到温柔之下饱含着伤感。

    可她还是同意了,她竟有些无法拒绝周骁的请求。

    她牵着他的手,面向绿灯,一步一步地往另一个方向走,雨淅淅沥沥地下,周骁在她身后微微低头,向晚和他经过路边停靠的车。

    她匆匆一瞥,透着模糊的车窗,车窗外绵绵的细雨,与车窗内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紧张到握紧了周骁的手,男人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少年身上。

    行至路边后,向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周骁一眼,少年面色发白,缓慢地给了她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担忧地看着他,就在此时,旁边的车启动了,黑车的车面黑得锃亮,那种色泽一看便不是普通的车,反而有种贵气,车里面的司机打着方向盘,驶入路上的车流,而男人仅仅再看周骁一眼,便收回目光。

    便薄情寡淡到这种地步。

    好似周骁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个路人。

    雨水黏着车窗,簌簌而下,少年挺直的身影一掠而过,而车里的人却波澜不惊。

    如若向晚从未见过这位周企业家在人前对自己的儿子嘘寒问暖的模样,怕也是未有这么震惊。

    少年紧攥伞柄,眼睫颤颤垂下,薄唇轻抿,手上暴起的青筋却暴露里他此时的状态,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凉。

    周骁却在此刻攥紧她的手腕,突然过紧,向晚应激地动了动,却发现被他牢牢地攥住,根本无法挣脱。

    少女茫然地被他拉着向前,他的步子很大,向晚反应过来后又加紧跑了几步,跟上他的步伐律动。

    他的神色不太对,手里的伞慢慢偏了导向,直到雨水滴落在他的黑发上,从发尖流到眼睛,他的眼睛轻轻颤,雨滴从睫羽落下来,倒像是流泪一般。

    周骁抬眼把伞正住,他像回过神一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紧紧攥着少女的手腕,他停下脚步,松开手后,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一圈红印。

    少女的手细长且白,葱葱玉手,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眼眸却满是担心之意。

    他皱眉:“我握疼你了吧?”

    向晚摇头:“没有。你…”

    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周骁,更不知道如何提及这种家中丑闻般的事,更摸不清怎样才能不触及他伤心之处。

    在她想措辞的时刻,周骁先她一步,他朝她笑笑:“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即便这个笑背后都是破碎。

    向晚更加无措,她紧紧抿着唇,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只能慢慢靠近他,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不想你难过。”

    周骁一时愣住:“我…”

    向晚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左手里的伞倒下去,少女直接闯入他的伞内,与他贴近距离,呼吸不过咫尺之间,这伞内的气息交织的让人发热,少年瞳孔放大一瞬,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她抵住他的脚尖,扯住他的衣袖,踮起脚亲到他的下巴,她停顿了几秒,仅是蜻蜓点水,可少女清凉的唇,让周骁在原地定住了般。

    清凉的唇意,很凉,带着雨水清甜的香气。

    这是她的一个吻,即便仅仅是下颌,也带着少女的甜。

    退步。

    少女的眼眸中荡漾的是少年的唇,但紧紧看一眼,仿佛就是禁忌。

    至于为什么是下颌,如果是接吻,于她来讲就是冲破了界限,这会让时刻处在失控边缘状态的向晚失去理智,她的生活是桎梏,她的身份是学生,她的恋爱是早恋。

    可如果没有接吻,他们的恋爱是相互搀扶,互相活在黑暗中的人摸索与救赎,是互相互相靠在一起汲取温暖,不是为了互相取悦。

    退步后,向晚像小鹿一样探头,试探地开口:“你现在可以开心点吗?”

    他伸手抱住她,少女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周骁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是拥抱和爱意。

    他们的爱不是亲吻,是最赤诚的拥抱。

    你曾拉我出深渊,她想,她也应该在此刻给他温暖。

    *

    最终,周骁还是将她送到小区,看着她上楼,少女将伞收起来塞给他,弯眉轻轻笑下,“噔噔噔”地转身跑上楼,便让握着伞的周骁整个人松弛下来,唇角也随之弯上来。

    少年拿着另一把伞,眉眼柔和下去,随之回去撑的反倒是她的那把伞。

    明明都是女朋友了,周骁抬眼看着她撑过的伞,反倒有种不真实感,摇头轻轻笑自己。

    他回到公寓后换上鞋,拿鞋的动作一顿,鞋少了一双。

    少年难得皱眉,却还是继续换鞋的动作,后离开玄关往里面拐。

    不出意料的是,浅色沙发上坐着个男人,那男人细看与他眉眼相像,泰然自若,赫然是刚才车里的男人。

    周骁不免自嘲,也不知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置他的娇妻爱子,匆匆跑到他这里。

    其实周骁的这位父亲,与他的母亲的这段婚姻早已貌合神离,名不符实。

    与其他人想象的黯然神伤的黄脸婆不同,周骁想起来,却忍不住低眉,他母亲过得何其滋润。

    他周润眚有钱有权,可周骁这位母亲贺韵又何其不是,同样是豪门出来,教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千金花架子,该会的公司治理手段,她非不懂,且甚有独见。

    有野心的女人,怎甘心受人掣肘。

    她不是能周润眚随意舍弃的美人,所幸达到了个平衡,他在外养别人,贺韵在外也有人,他们的恩爱仅五年便粉碎,甚至开始执行互不干涉的条约。

    好像是平衡,却彻底忽略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周骁。

    这个孩子像皮球一样被人踢过来踢过去,仿佛不是他们的孩子一样,是个被厌弃的物件似的。

    刚开始几年还有几分关心,等到他们各自外面有了孩子,周骁便像彻底被舍弃了一般,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几回,遑论父母的爱。

    论起亲近,甚至不如照养他长大的保姆。

    可他们是名声在外的企业家,名声这东西关乎公司的股票,于是周骁的一些场合便成了他们的表演场,上演父慈母爱的戏剧。

    企业家的衣服,仿佛成了他们的遮羞布,而周骁似是他们手里用来表演的玩偶。

    他们这种家庭,即便内里闹的再难看,也不能有一点丑闻流出来,打破这一团平静。

    *

    周润眚双手交叠,一副儒雅做派。

    平心而论,周润眚虽上了年纪,可身边备着营养师,那臃肿的啤酒肚暴发户状态,他断然不可能如此。那肚里的酒肉肥肠,周润眚这种身份的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体出现这种空虚的表现。

    所以这位企业家一直维持自己的风雅,即便这个年纪,有几分不同的男人魅力,遑论这张脸,便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张狂与傲气,更能看到几分周骁的影子。

    周润眚抬头看向他时,商人那双锐利的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周骁难免发笑。

    周润眚却从不觉亏待了他这个儿子,继承人的位置永远是他的,这还不够吗?

    此刻却皱眉:“你笑什么?”

    周骁眉眼挑上去,少年那股不服输的傲气显露出来,与他年轻时的张狂一模一样,不免让这位企业家晃了神。

    少年散漫地开口,笑意不达眼底:“我在想,周先生是怎么打发身边的娇妻和爱子,到我这里来的。”

    周润眚却没有被他激怒,自若地点了根烟,夹在手里,随意地“嗯”一声:“你看到了。”

    不重要。

    仿佛周骁做什么都不重要一般。

    他这位人人称赞的大慈善家周先生,在街边可以直接装作不认识亲生儿子,交口称赞的慈善家却不怜爱自己的儿子。

    滑稽又可笑。

    周骁讽刺地笑:“看到重要吗?与不见都是一个结果。”

    周润眚夹着烟,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道:“你又换女朋友了。”

    “你在意?”

    这实在不算一句很好的回答,反而讽刺性十足。

    这位企业家微微一笑:“你对她不一样,是吗?”

    许是真的知子莫若父,他居然能仅仅一瞬便看得出来。

    周骁收敛笑意,微微站直,俯视沙发上的男人:“你不是不管我的私生活吗?”

    男人不置可否:“可你对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

    其实这并不难,周骁身边有他的人。

    再一则,周骁是他的儿子,脾气秉性,他都是知道的,之前交往过的那些人不过是拿来气他的,周骁何曾在意过这些人,银货两讫罢了,周骁拿钱,买她们的陪伴。

    可这个小女孩不一样。

    虽他不在意,可骨子里的教养是有的,如他会让人将人送回去,可不会自己去送人。

    他只是缺个人气他。

    而周骁眼里的爱意是抹不开的,何况这种雨天打着伞陪人,平添病情,如果不够在意,周骁这种人怎么会雨天和女孩在外面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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