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渺渺现在只是姑且相信系统不会害她，但完全不能信任他，而想要摸清对方底细，最重要的就是要多聊天打听。
可是颜渺渺脑子里那个系统在提示过了菩提神珠这个关键道具之后，就自称没他的事情要去睡觉了。
颜渺渺十天里有九天都在叫他，但系统只有一天时间敷衍她两句，让人十分无语。
“你不是想要拯救你家大师兄吗？”系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说话声音都倦倦的，“趁着仙魔之战还没正式开打之前看好他啊……来骚扰我做什么？”
要不是找不到系统到底躲在哪里，颜渺渺恨不得拎着这家伙的领子骂他一顿，“你不是要终结仙魔之战吗？就眼睁睁看着仙魔之战开打？”
“如何终结仙魔之战？那必然要到仙魔之战开启后才能谈终结。”系统的语气十分无所谓，“神珠现世只是预告一下，之后还要酝酿个三五百年。再说，就你现在金丹期修为能为终止仙魔之战做什么？趁着这段时间再修炼修炼，起码回到你上辈子散仙境界吧？”
在这个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的年代，金丹期的颜渺渺是个纯纯的脆皮，不怪宗门长老不敢轻易放她下山。
不过颜渺渺总怀疑这个系统是她的熟人，起码觉得他肯定认识上一辈子的自己……
原本是不应该排除他是看过了终焉之地的“因果”。但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那本被系统成为“因果”的书里，只记录了昇天君种种作为，是以昇天君气运之子视角去写的……
现在系统对于颜渺渺太过了解了些，让她简直怀疑这家伙是自己的伴生器灵……以前也没发现有这种东西啊？
“我的修行你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下山去历练了。”颜渺渺对系统说道。
系统想到颜渺渺之前申请的下山令，发出一声嗤笑：“你下山还要带上个黎莘。就你小师弟那个德行，你确定自己能得到历练？”
颜渺渺沉默了。她现在更加怀疑系统的真实身份了，他甚至连她小师弟的事情都知道。
“要我说你想要快速修炼还不如留在烟波山炼药方便。”系统的声音渐渐有些微弱，“好了，我累了，我要去睡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每天睡那么久！”颜渺渺忍不住问。
“年纪大了，容易疲乏。”系统说道，“总之，记得保住你自己的小命，熬到仙魔之战，然后借你之手平息一切。至于慕皑、黎莘、赫连羲，这些人你爱怎么救怎么救，快点达成你的愿望，我们都趁早解脱。”
“……”颜渺渺明白了，这个系统是只想着结束仙魔之战，而且还很偏执的要在战争开始后再行动。
这是件极其离谱的事情。
原本颜渺渺重生回来想的是这一世让大师兄平平安安的活着，不再为她殚精竭虑，能够顺遂的安度余生。
但现在，出于一种想要跟脑子里这个“邪魔外道”对抗的念头，颜渺渺想要尝试在仙魔之战还没开始前就去终结它。
那么，终结仙魔之战的第一步就是要知道仙魔之战的起因。
在经历过上一世之后，颜渺渺对仙魔之战的起始还是有些印象的，现在正处于仙魔之战萌芽阶段。
魔修的种子刚刚落在修仙界，正在默默地生根发芽。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把几颗关键的种子除掉，那么不管能不能将仙魔之战扼杀在摇篮里，起码也能给开战后提供点帮助。
所以，颜渺渺拿着长老给的令牌去找了卿元宗掌教真人，留下魂灯去往一处地方历练。
寰宇九天十界（注1），归蒙界是下五界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秩序不算井然有条，但也没达到可供历练的程度。
硬要说归蒙界唯一的特点那就是：凡人数量最多，灵气稀薄，特别不适合修仙者修行。
当然也不乏有人专门在灵气稀薄的归蒙界修行，锻炼自己。
此次下山，一般来说只要不暴露颜渺渺医修的身份，就不会有麻烦找上他们。
黎莘保持严阵以待，他觉得小师姐既然是入世修行，肯定是要行医问道的，不暴露身份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让黎莘有些看不懂。
颜渺渺来到归蒙界之后没有挂牌行医，没有探访灵宝，几乎可以说什么动作都没有，就是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下，每天规律的打坐看书，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一整年。
今天一大早，颜渺渺准时推门而出准备去吃早饭，就看到在自己门口等着的黎莘。
“小师弟，怎么了？”颜渺渺笑眯眯的看向他。
黎莘板着一张脸，“师姐，我们聊聊。”
颜渺渺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带着黎莘回了房间，落下隔音禁制。
刚一进门，颜渺渺就先开口道：“我早跟你提过，我就在易明城里待着，哪也不去，放我一个人待着就好。你该去哪里修行练剑，还是去找人约战提升功力，就直接……”在被黎莘狠狠瞪了一眼后，颜渺渺讪笑，“你先说，你先说。”
“师姐不肯告诉我来易明城是做什么的，我不多问。我的修行，师姐也不用过多担心。”黎莘认真盯着颜渺渺，“但我希望师姐能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不是为了甩开我才特意在这里逗留的？”
颜渺渺没想到黎莘居然能想到，但她连连摇头：“我绝对不是为了刻意甩开你才特意留在这里的。”
硬要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她还有些别的重要的事情在筹划。
“那……”黎莘顺着就想问“那又是为了什么？”但立刻想到自己前脚说的不多问，把话头吞了回去，最后沉默不语的看着颜渺渺。
“小师弟，我跟你说句实话。”颜渺渺推开窗门，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黎莘满腹疑惑，终归于沉默。
他是个懂事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做的比说的多，宗门谁待他好，他在行动上回以十分，却从不多言一句。
上清宗下属四个宗门——卿元、乾元、归元、九熙，每个宗门的弟子数以千计，而颜渺渺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也是他亏欠最多的。
颜渺渺跟黎莘几乎是前后脚入门，都拜在玉清真人门下。
颜渺渺是天水灵根，修行速度极快，黎莘是金灵根，主修剑道，也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从结果来看，黎莘现在的境界是元婴中期，颜渺渺才刚刚步入金丹。
颜渺渺在一百年前本应该成丹的……然她的金丹因为他毁过一次，她是重新修的金丹期。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况且他羽翼未丰时，颜渺渺护他的次数几乎数不清。
现在他叩问剑道小有所成，自然要报偿回来。
所以，不管颜渺渺在易明城里耗上多久，黎莘都是没有怨言的。他唯一担心的是，颜渺渺是不是为了摆脱他的跟随，才特意在这里耗时间的。
卿元门弟子下山后会定期汇报行踪，颜渺渺虽然得了下山的许可，但仍处于宗门的严密监视下。如果宗门认定颜渺渺要在易明城待上十年八年，未必会让他继续跟着颜渺渺，届时其他人来看护颜渺渺，他相信以自己小师姐的本事，跑了都没人知道。
他也不是非要强拘着她，只是怕她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单独行动，最后丧命于此。
莫名的，他有这种预感……
“真的，我只是要在易明城待着，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人。”颜渺渺转过身来背靠着木窗说道。
她今日穿一身绣云纹的白色道袍，披了件仙鹤纹烟灰色轻纱外衫，三尺青丝用祥云白玉簪松散的绾了个髻，散着的发丝被清风吹拂而起，飘然若仙。
黎莘沉默的注视着她，总觉得站在窗前的颜渺渺好像随时要消散的样子。
“师姐不妨跟我立个约定。”黎莘在沉默许久后说，“三年为期，三年后如果你等不到那个人，我送你回烟波山，届时你可以把等人的事情交给我。”
颜渺渺眉头紧蹙，“如果我不呢？”
“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么现在我们就一起回宗门。”清冷的剑仙如是说。
“……”颜渺渺十分想骂人。
也不怪黎莘总怀疑她想甩开他，他对自己的行径多少也有点自知之明……
上一世也是这样，慕皑都敢大胆的都放她在外面闯荡，黎莘却三天两头来赫连羲的阵营找她。
彼时仙魔之战已经打起来了，物资匮乏。黎莘每次过来都是带伤过来，丢一堆仙草灵药，扭头就走，仿佛就为了看她一眼，把颜渺渺心疼的不行。
很多人看不透黎莘，觉得他冷血无情，觉得他莫测可怖，但颜渺渺觉得黎莘就是猫一样的性格，孤僻又骄傲，骨子里渴望温暖和关爱。
熟知小师弟脾性的颜渺渺总是能顶着对方的冷脸讨价还价，“五年吧……”
“你就可着卿元门的惯例来跟我谈要求！还说不是为了甩开我？”黎莘虽然是个剑修，脑子可一点都不笨。
“嘶……”颜渺渺觉得自己大意了，双手合十，“不完全是。”
“颜妙光！”黎莘气到开始叫她的道号。
妙光仙子颜渺渺轻轻叹气，继续讨价还价，“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五年吧！不要再纠结了……”
黎莘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女人气死：她不在乎自己死活就算了，还不把别人的关心当回事！
但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多出来这几年时间似乎也并没有让颜渺渺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
这几年间，颜渺渺在易明城购入了一处宅邸，方便日常修炼，主要是方便黎莘修炼。她像个不思进取的散修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出去吃街角的那家馄饨。
黎莘修行之余也会观察颜渺渺的行踪，最后似乎摸索出一条规律：她之所以买这个位置的宅子，就是为了去吃那家馄饨……所以，黎莘大胆揣测，颜渺渺想要等的那个人会在某天出现在馄饨摊前。
到这里，黎莘对颜渺渺其实没多大意见了，他最近思考比较多的是，谁让颜渺渺来这个地方等人的。
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慕皑。
上清宗大师兄子微居士，明明是上清宗战力最强的法修，那是修仙界出了名的能掐会算，从几百年前就开始研究天命那一套了。
不过慕皑也有个毛病，就是三百六十五天里，恨不得有三百天宅在自己的摘星阁里，鲜少有事情能让他出门。
如果是慕皑让颜渺渺在这里等个天命之人……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黎莘并不希望自己师姐碰到什么天命之人……
于是，在修炼的闲暇之余，黎莘也会赶大早跟颜渺渺一起去馄饨铺吃早饭。即便这种凡人的食物对他们修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是个阳光清和的好日子，颜渺渺一大早把自己种在玉盆里的仙草拿出来浇了点仙露，吸收了点朝霞，就准备去馄饨铺蹲点了。
黎莘今早没有练剑，看颜渺渺把玉露草收回乾坤囊之后，就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两步的位置，准备一起去吃馄饨。
“小师弟你也喜欢吃馄饨吗？”颜渺渺发现最近黎莘跟她一起吃早饭的频率明显变多了。
“谈不上喜欢。”黎莘如实说道。他只是看着五年的约定马上就要到了，送小师姐回宗门之后就没理由再靠这么近了，所以想着能多点相处时间。
“那真是麻烦你陪我去吃馄饨了。”颜渺渺笑笑。
颜渺渺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道袍，摇摆处坠着三支白孔雀的尾羽，头发上随手簪了一根白色玉兰花，清单素雅。黎莘则是一如既往的白底绣银纹的道袍，唯一的区别就是春日到了，他的衣摆处银色纹样也变成了玉兰花。
他们两个跟馄饨摊位格格不入，但周围凡人似乎并没有留意他们，因为在出门后，颜渺渺就施了障眼法。凡人眼中他们二人与路人无异，甚至由于术法干扰，凡人都不会留意到他们。
而易明城的修士极少，这几年间他们碰到的修士寥寥几人。
但今天却发生了点小意外，颜渺渺刚跟馄饨摊老板交完钱，要了一大一小两份馄饨后，就有一个乞丐被人追赶着朝摊位奔来。
黎莘拉着颜渺渺后撤两步，让开了一条道路，不想那乞丐竟然跟着拐了个弯，直接朝颜渺渺扑来。黎莘蹙眉，带着师姐退到了摊位的边角。那乞丐却仿佛皮球一样跟着滚到了颜渺渺面前，生生拉住了她的裙摆。
黎莘恨不得把他的手削下来。
“且慢。”颜渺渺对着黎莘比了个手势，低下头认真看看这个乞丐，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仙子，救命啊！”对方脏兮兮的手试图在她裙摆上落下个印，奈何仙凡有别，颜渺渺的道袍上落了避尘符，愣是一丝灰尘都没能落下，乞丐的眼神瞬间有些黯然。
“我好像……”颜渺渺则是转头看向紧追着乞丐而来的一票人，认真思索，“找到那人了。”
“你要找的人是他？！”黎莘这辈子没这么失态过，他不由分说拉着自己师姐往后退了三步，神色戒备的看着那个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