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叫什么名字？”

    魏寻刚从楼上下来，“魏寻。”

    “好听。”

    “谢谢。”

    魏寻看到池洄小姨的妆容依旧浓艳精致，态度却明显与昨晚不同，和蔼的仿佛没有尽头。

    一想到昨晚，魏寻的表情暗下来。

    “出去玩吗？”

    魏寻也不知道自己一早下楼来干什么，迷迷糊糊忐忐忑忑就下来了，“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掉头回去吧。

    “你稍等一下。”小姨转头喊一声，“洄，出来一下。”

    池洄正在屋子里看书，什么也没看进去，章翃也在看书，也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姨，怎么了？”看见魏寻说了声。“早。”她知道他在。

    小姨压低声音，“陪魏寻出去逛逛，人家人生地不熟的。”

    其实，这块地池洄也不熟，五年，她出了学校就是家。

    她没一口拒绝，也没一口答应。

    “你有时间吗？”魏寻眼神里充满期待与不安。

    “我穿个羽绒服。”

    池洄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魏寻，你帮我看一下店。”小姨紧跟着池洄。

    放寒假的缘故，旅馆除了魏寻并没有其他房客。

    整个旅馆在池洄小姨关门的那一刻陷入静默。

    魏寻看着面前的那扇门，那里有一个人和他共同呼吸着又共同沉默着、等待着。他不能走进，他也走不出来。

    池洄被推出来，手里拿着外套，身上穿着包臀针织裙，齐腰宽松针织衫，拉直的齐肩发，淡淡的妆容，微红的两颊。

    她实在不习惯而且有一种孔雀故意开屏的羞耻感，明明昨晚她还是一个逃跑者。

    “我去拿手机。”池洄想即刻逃离现场，无奈穿着包臀裙，越急步子越碎腰肢似乎摆的越妖娆，简直羞耻到极点，都怪小姨。

    “洄打扮起来是不是更漂亮。”

    池洄小姨靠近魏寻低语，她一直觉得这个外甥女在浪费容貌。

    “嗯。”

    魏寻几乎是从鼻腔发出的声音，脸红了。

    她一直很美，今天格外美。

    这样认为的不止魏寻一个人，看着“闯”进来的池洄，章翃不知不觉放下用来摆设的书，“小洄，你今天好漂亮。”

    池洄从床上拿起手机放进衣服口袋，“小姨非要给我弄的。”面对章翃她放松下来。

    “你要出去吗？”

    池洄迟疑一秒，“嗯，高中时期的同学来这里玩，我当回导游。”

    “玩的开心点，因为我小洄也没出去玩过呢。”章翃温柔一笑像一根细针刺痛池洄的神经末梢，称不上痛可也没办法忽略。

    “其实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章翃的笑容丝毫不减不淡，“今天气温回升天气暖和适合出去玩，注意安全。”

    池洄淡淡的笑，“哥，不用担心，你在家好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还有～今天只能小姨照顾你了。”面颊爬上一丝担忧。

    “放心。”

    魏寻和池洄出了门，池洄举起手里拎着的饭盒，“阿寻，你等一下，我把饭盒还给小雨哥。”塑料袋上还是那五个大红字，倒是不太刺眼了。

    “我去吧。”

    魏寻的手碰到池洄的手，她触电一般松开，饭盒已到魏寻手上，“谢谢，那你顺便告诉小雨哥味道很好很鲜，咸淡也适宜。”

    “嗯，好。”

    魏寻转过身后笑了，她还真是认真品评，不过以后这样的认真也不会有了。

    天气预报零下二十一度，相比前几日零下三十一二度来说不得不说是气温回升，可有风—夹着刀片似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和前几日有些不相上下。

    池洄侧身看向自家旅馆的单向可视大窗，阳光可以穿透玻璃窗，风却不可以。

    章翃每天都会看天气预报，再从窗口看着四季变化，看着晴雨云雾。五年来他始终呆在这间几乎恒温的房间里，他不知道天气预报上同样的数字在春夏秋冬里其实是不同的温度。

    魏寻从林家饺子馆出来。

    “阿寻，我想带着我哥出来溜达一圈。”冬天，坐轮椅去太远的地方不行，转一圈总是可以的。

    “好呀。”

    魏寻也想见见池洄的哥哥，想更贴近她现在的生活。

    章翃见池洄返回来像玩具失而复得的孩子，“小洄，你不出去了。”

    “哥，我带你出去吧，感受一下真正的零下二十一度。”

    自从五年前家庭变故以来，池洄的情绪也好言语也好失掉了雀跃和激动，也许是魏寻的到来让她多了一点精神上的兴奋，话说出口带着年少时的放肆，章翃也感受的到。

    门没有关严，章翃和魏寻的视线第二次相交，他看的出他眼里的怜爱，他却没看出他眼里的敌意，“小洄，我不出去，你们玩的开心点。”章翃别过头看向窗外，他渴望外面也惧怕外面，曾经美好的自己就是活在外面也死在外面。

    魏寻和池洄走在去往地铁的路上，魏寻好像明白了她昨晚的逃跑，“池洄，这些年你辛苦了。”

    她肩上是沉重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池洄笑笑，“你是指我哥，其实也不辛苦，只是～”只是章翃似乎真的永远都无法走出那间屋子，她难过心疼但无力，“他活的也挺辛苦的。”笑里混进淡淡的苦涩，“不说我了，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魏寻想说不好，因为他怎么也忘不掉眼前的这个人，差点孤独终老。

    “嗯，还好。”只是此刻，过去却变得不再重要。

    池洄的手在外套兜里握拳，“阿寻，昨晚对不起。”

    魏寻跨出一步横在池洄面前，池洄撞上他的胸口又弹回去抬头看着他，他面带愠色。

    “池洄，你知道吗，我们重逢不到四十八小时，你说了两遍对不起，我们之间难道没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吗。”他又不受控制的变温柔，柔到仿佛受了伤。

    过去，她一声不响的消失，他讨厌过，恨过，以为感情被玩弄。然而当她说出对不起的时候，他才知道想听的不是这句话，他一直期待的都是和她的未来而不是过去。

    池洄垂眸，她也不想说对不起，可确实有对不起的地方。

    “好了。”魏寻见她不作声，“从现在开始。”他捧起她的脸，“我们不再说对不起，好吗？”

    池洄的脸贴着羽绒服的帽子，软软的像魏寻的动作也像他的语气，“好。”她的心也软软的。

    魏寻松开她的脸颊，伸出小指弯曲。

    “你有点幼稚。”

    池洄笑着勾上他的手指，从前，他们也是这样幼稚，只不过那时幼稚的是池洄。

    他们变了但又没变。

    五年的时光仿佛是放学后一个漫长的夜晚，现在天亮了，上课的铃声响起。她走进教室坐到他身边，说了句，“阿寻，早。”而他其实已经等她多时，“不早了。”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