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秦妈贴心的叫醒服务:“念念，起床了，起床了，今天还要回老家。”
卧室床上，秦念听着从客厅传来的歌声，闭着眼翻了个身，刚想继续进入梦乡，又听见她妈敲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半起身看了眼时间，然后带着没睡醒的声音应和她妈:“马上起。”说完，脸又埋进枕头里，被子盖得老高。
最后，秦念还是不情不愿起来了，因为她再不起来，耳朵就要经受她爸放的歌声以及她妈的魔音，对于没睡醒被叫醒，她妈的敲门声说话声就要魔音。
秦念打着哈欠拉开门，一出去，电视里歌曲声大得直穿她耳朵，震耳欲聋。
此刻，她才是真的清醒过来，她走到客厅，看见她爸坐在沙发上，闭着眼陶醉的欣赏经典老歌。
秦念是听不下去了，她快速走到客厅桌子旁，拿起遥控器，将七十多的音量降到五十。
随着音量的降低，秦勇，也就是秦爸，缓缓睁眼看是怎么回事，一睁开眼睛就和他的宝贝女儿对上视线，紧随其后的是秦念的念叨:“爸，你看看现在才多少点，放这么大声，你也不怕扰民被邻居投诉。”
秦爸看了眼手机，回她:“七点半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年初一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他们听到我放的歌只会觉得喜庆。”
秦念没和她爸继续纠缠，反正她永远说不过他。
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秦念一家人就要回老家走亲访友。
秦念老家在距离南城城中心三十公里的一个小乡镇里，小的时候秦念就跟着爸爸妈妈在南城读书，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去一趟。
不过，即使回去的次数寥寥，秦念对她老家的记忆依旧印象深刻。
农村没有城市开发的大，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肯德基麦当劳快餐食品，有的只是小平房，以及杂牌子的薯条汉堡。
但秀美的乡村保留着最原汁原味的乡村记忆，不同于城市高楼大厦的山清水秀；不同于城市灯火霓虹的袅袅炊烟；不同于城市车水马龙的宁静致远。
开车回去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八点整，他们一家人准时出发。秦念坐在后排，刷着手机，突然弹出群聊对话框，点进去就看到程荔在发牢骚。
程荔:“苍天啊，大地啊，是谁发明的走亲戚。”
赵一凡回她:“老祖宗。”
程荔又发言:“是谁七点就被叫醒，是谁要接受一群没见过几次面的亲戚问东问西，是谁要照顾小屁孩，是我啊!”
接着一张图片出现在文字下面。
照片上有程荔自拍的苦笑以及她周围围了一大圈的小朋友。
时悦也回了她一张照片，两三个小孩围在她身边，笑得阳光明媚，而她生无可恋。
时悦:“同上，被我几个小侄女折磨得好痛苦，她们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抓狂（表情包）。”
看见好友们的诉苦，秦念坐在车上笑得合不拢嘴，她回复道:“幸好我亲戚的小孩都和我差不多大。”
这个时候，顾航发的一张照片，遭到了群里面女生的言语咒骂，尤其是时悦。
照片上最显眼的就是电脑，屏幕上还开着游戏，然后视线下移，桌面上还放零食和快乐肥宅水。
怕刺激不够大，他还补充了一句:“居家，游戏，零食，可乐，爽。”
此时的顾航，坐在房间里的电竞椅上脚一翘一翘，喝了一口可乐，他看屏幕上还没人回他，他心想:“羡慕我吧哈哈哈。”
没过几秒就看见赵一凡先回他:“兄弟，晚上锁好门窗，保护好自己。”
紧接着就是程荔嫉妒的表情包，再然后就是时悦长篇大论的控诉。
顾航看完女朋友发的文字，顿时心感不妙，果不其然，没几秒他的置顶就滴滴滴十几条信息进来，他看着那飘红的数字，捂脸想，玩脱了，不该这么高调的。
进入农村，路开始不平整起来，秦念一家三口就这样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抵达目的地。
车停在马路边，秦念下车和她妈把后备箱的东西提在手上，上坡往叔叔家走去。
即将到达叔叔家门口时，秦念眼尖地看见大门口站着一群人，走近了瞧，站着她大姑和小姑一家人。
秦念奶奶生了两儿两女，大姑最大，其次是她爸，然后就是叔叔和姑姑。
大姑家有一儿一女，叔叔家是两个男孩，小姑家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今天她们都齐聚在一起，难怪人多。
正当秦念想着她家的关系时，门口的人也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三个人。
秦念她叔叔最先开口:“是二哥他们一家人回来了吗？”
接着一群人往坡下看去，秦爸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兄弟姐妹面前。
见到人就是一连串的打招呼。
“大姑，小姑，叔叔，姑丈……”
“二伯，二叔，二婶……”
“好，都到齐了，我们进去说话。”秦念二叔开口说道，然后几个大人就往里走坐着喝茶聊天。
长辈走了，就只有几个小辈在原地站着，七八个人站着，谁也没开口讲话，尴尬的像是陌生人。
秦念看到这幅场景，心想，说是兄弟姐妹，但只有逢年过节才看的到，关系的亲近还比不上时悦和顾航。
唯一有多点联系的就只有她小姑的大女儿，和她同龄，初高中还是在同一所学校。
最后，有兄弟姐妹的都一起往屋里走，秦念是独生女，她正想提脚往里走，突然，她妹也就是她小姑的大女儿郑可叫住了她。
秦念看向她，眼神无声地问:“怎么了？”
郑可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
这个房子是十几年前四个兄弟姐妹一起出建的房子，有五层高，每一层都有很多房间，所以秦念在这里也有一个专属房间，不过她很少回来，房间里都积灰了。
上到三楼，秦念推开她房间的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她脑门，等味道散了些她才进去，开窗通风，又将凳子这些擦拭干净坐了下来。
郑可跟在她后面，她看见秦念坐下，也跟着坐在她旁边，坐下的瞬间就打开话闸子:“姐，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姐，你们学校是不是超级大？”
……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传到秦念耳边，看见郑可嘴里的输出，秦念急忙喊停:“你慢点问，你一下说这么多，我哪记得。”
郑可尴尬一笑，她问的是多了快了些。
“过完元宵去。”
“是。”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兴，高中时的八卦，大学时的八卦，网络上的八卦等等。
聊得好好的，门口突然探出一张人脸，半掩在墙后，秦念看着那张和眼前人相似的五官，连忙招呼她:“郑圆，过来一起聊天。”
郑可背对着门，听见秦念叫的名字，她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了她妹，她也招手:“圆圆过来。”
门口的郑圆听见秦念叫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进去，听到她姐叫她，她才进去。
找了张凳子坐下，郑圆捏了捏衣角，有点坐立不安，秦念看在眼里，想着她这个表妹还真害羞。
“圆圆是在读高二吗？”秦念语气温柔地问她。
“是。”
“好快，差不多也要高考读大学了。”
郑可也在旁边附和:“是啊，圆圆说她要考和我一个学校，到时候我们姐妹回家就有伴了。”
郑可读的大学在最西边，是连快递都不包邮的偏远地区，当初秦念知道她报了这么远的学校，还惊讶了一番。
想着秦念也问出了声:“怎么圆圆也要去这么远，那边风景这么吸引人吗？”
郑可儿和郑圆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郑可儿开口:“是啊，那边的风景真的特别美，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走走，享受风的自由，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状态。”
秦念一听也来了兴趣，问了郑可儿好多关于那边的风土人情。
最后，还是秦爸上来叫人，她们才慢悠悠地下楼吃饭。
因为人格外的多，吃饭房间里的桌子再大也挤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人把饭菜分成两份，长辈坐在房间里吃，小辈在客厅里吃饭。
这顿饭吃了挺长一段时间，反正等秦念之前在学校订的午休闹钟响，她们几个小辈才把碗筷洗完。
洗完之后，秦念和郑可两姐妹结伴去往客厅。
进去就看到大人围坐在茶几旁，喝茶聊天，看见几个小孩进来也没说什么。
秦念几人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农村的椅子是那种矮但有靠背，秦念找了一张坐下后就看起了手机。
打开手机，秦念瞥了眼时间，快两点了。
她最近迷上了一本小说，把该回的消息回了就专心的投入到小说中。
正当她沉迷于小说内容时，手肘的触碰感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旁边坐的是郑可，果不其然，秦念偏头看过去就看到郑可正在用手指戳她。
秦念看见郑可略带着急的神色，凑到她旁边问怎么了？
看见秦念的问话，郑可没说话，收回的手暗戳戳往客厅中央方向指着，示意秦念看过去。
秦念顺着郑可手指的方向瞧去，是大人们喝茶聊天的位置，她们坐的位置离客厅中央不近也不远，但注意力稍微集中点也可以听到大人在说什么。
等秦念把注意力放在大人说话声上时，就听到她大姑在暗讽:“这人啊还是得要有个儿子，这靠女儿有什么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如果秦念单听到这句话再怎么不赞同也不会多说什么，偏偏她大姑后面一句话彻底让秦念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你说是不是啊，英兰。”
英兰，是秦念妈妈的名字。秦念听到这后半句，脸色瞬间变了，她又仔细看了眼她爸妈，发现他们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可以说在秦念大姑说完这句话，茶几旁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偏偏秦念她大姑像是没看到又或者是看到但忽略了，继续在那发表着她重男轻女的观念。
旁边的郑可一会看向大人一会看向秦念，她刚刚就听到大姑在这说生男孩什么的，又把话题扯到伯母上，她想着伯母对她的好，但她又不敢上前反驳，只好告诉旁边沉浸玩手机的念念姐。
秦念之前就听说她大姑经常在她妈耳边讲什么生男生女之类的话，不过她都没当面见过，现在她见到了，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秦念可不退不忍，她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往她爸妈坐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近，她大姑炫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入耳:“看我家小康，这大三了就会往家里给钱了，听说他参加了什么比赛还得了奖，这钱就是他得的奖金，要我说啊，还是这男孩子有出息点。”
秦念大姑嘴里的小康，是她的大儿子，李越康，在南城大学读大三。
有出息，小学初中高中要靠关系进重点叫有出息，高三逃课上网被骗叫有出息，秦念想到她那个表哥之前干的事，再听到她大姑说的有出息，心中冷哼。
再往近了走，又听见她大姑在点她妈:“诶英兰，你家秦念怎么样啊？听说去京城读大学了，这要我说啊，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走这么远，这等下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
秦念走到她妈旁边，他们大人都是坐着，秦念站着面向他们，面向她大姑，居高临下般:“大姑，我好着呢，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不会轻易被骗，更何况还有我表哥这个前车之鉴在，我一定牢记于心。”
秦念的一连串发言，说懵了在场众人，她爸妈听到都愣了好一会，等反应过来，就看见秦念大姑秦心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一口气:“秦念，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和大人说话的吗？”
“你怎么对我妈说话，我就怎么对你说话，大姑你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至于你说的生儿子？你要是不懂生物，我可以把我的高中课本拿过来给你看看，让你涨涨见识，这生男生女可不是女人能决定的。”秦念一点都不退让。
“你你你。”秦心听到话，顿时血压升高，就要起来教训秦念，被一旁的秦念小叔小姑拉住，对面的秦念也被她爸妈挡在后面。
秦爸拉着女儿的手，低语道:“念念，你在干什么呢？”
秦妈解气的声音和秦爸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念念，干得好。”
然后她们母女俩就看见她爸（老公）不赞同的眼神，但被母女俩一致地瞪回去。
最后还是秦念小叔出来和稀泥，他先对秦心说:“这念念还小，你别跟她计较。”又对秦念说:“念念，快给你大姑道个歉，这个事就过去了。”
秦念她爸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道歉，秦念直接忽视，开口说道:“我才不道歉，我又没错。”
说完，秦念挣脱她爸妈的手，往楼上房间走去，站在原地的秦心看见秦念这个模样，瞬间火气又上来了，她对秦念她爸说:“二弟，你们怎么教的孩子。”
秦爸还没说什么，秦妈开口了:“怎么了，我们怎么教的孩子很好啊，有本事你儿子也考个京大来。”
说完，她也头也不回地上楼。
最后，一大家亲戚不欢而散，反正等秦念下楼坐车回市区的时候，没看见她大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