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跟林姨说之后,骆今辞果真第二日就来给席枝禾上课了。

    课程比之前难度增加了不少,而且他有点公事公办,像是刻意跟她闹别扭,一点儿都不讲人情味。

    坐在书桌前,席枝禾坐姿懒散,盘着腿侧坐缩在靠背与扶手的拐角,腰后还垫着个靠枕。

    “今天学一下初中课本的,我划了些重点,我们简单的过一遍,下次学写作。”骆今辞从书架上拿了初中三年上下册,共六本语文课本。按照他做的学习计划,摊开了课本的第一页。

    席枝禾是有一定基础的,只不过有些知识学得没那么深,她看着初中课本,有一种在回顾自己初中时期的感觉,幼稚得让她不禁露出嫌弃的目光,“这些东西我都会,讲点其他的吧。”

    “举例说下朱自清的作品。”骆今辞不苟言笑。

    席枝禾边数着手边回答,“《背影》、《匆匆》、《荷塘月色》。”

    “背一下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

    “你刁难我是不是?”毕业那么久了,她也不是什么都记得。

    更何况,她有时候连书都看不进去,更别说背书了,有印象就不错了。

    骆今辞睨着席枝禾,从他语调里根本听不出什么温度,他说:“今天把这个背出来。”

    席枝禾一脸不悦,“我不要,我又不用考试,背它干吗?”

    难不成舞蹈考核的时候上去念诗不成?

    “脑子里多点知识不会有坏处。”骆今辞换了本书课本翻开到《记承天寺夜游》那一页,“背吧。”

    席枝禾倒也懂这古诗文讲了什么内容,用自己的话来复述算是轻而易举,可要真一字不落地对号入座完完整整背下来,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席枝禾好不容易才让骆今辞回来给她上语文课,而不是郑教授教她算数课,如今她不配合些,看着骆今辞这被迫营业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她再给他点气受,他怕是背上包扭头就走,工作辞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不回来,她就要听郑教授讲电流讲鸡讲兔讲什么函数。

    席枝禾清了清嗓,装模作样地捧着课本,看着那几行古诗文,一瞬感到头晕眼花。

    席枝禾一句一句背,不是缺字漏字,就是差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

    席枝禾调整姿势托着腮,直勾勾地盯着那枯燥的文字,强行记忆假如脑海里,在眼花晕眩下,文字奇异地舞着肢体,排排并着,好似在排练演出似的。

    骆今辞在翻阅着读书笔记,等目光再转向席枝禾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趴倒在桌子上了。

    一只手臂大方伸直,另只手曲着卡在课本中,少女枕在手臂上,收敛了所有的戾气,诡谲的安静与她极其不匹配。

    骆今辞目光从席枝禾那张白皙玲珑的脸蛋上掠过,他拿起钢笔用顶端的平坦部分戳了戳席枝禾肩膀圆润的位置。

    席枝禾刚阖上眼不久,睡得浅,外界有影响她的举动她便睁开眼了。

    “干吗啊?”席枝禾强撑着眼皮,语调婉转像是绕了个圈。

    很娇气·。

    骆今辞用钢笔指着课本,“继续背。”

    席枝禾清醒了,她叹了口气,连反驳的话都不想多说了。

    一首古诗光背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且背得断断续续。

    她背得出来,骆今辞给了她一颗水果软糖。

    “你哄小孩啊还给糖吃?”席枝禾剥开糖纸,往嘴里一塞,甜甜腻腻的草莓味侵蚀了整个口腔。

    这种味道不是大街上常见的那种工厂批发塑料糖的味道,像某小众品牌自己手工做的。

    席枝禾向他伸手,“还有吗?”

    “没了,朋友给的,就一颗。”

    “……”

    “那你朋友真抠。”席枝禾爽快地说:“回头我给你买一屋子。”

    骆今辞不接她话,“该讲写作了,讲完后你自己写一篇。”

    写作题目是:热爱生活,热爱写作。

    骆今辞那页书分为三个板块进行讲解,然后是下一页的写作实践。

    席枝禾觉得内容很简单,潦草地看了几眼书,拿起笔唰唰地就在本子上写。

    在纸张的第三行,骆今辞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你写什么?”

    席枝禾坚定地说:“不是写日常生活吗?我就写我的补课老师。”

    骆今辞看着席枝禾认真地奋笔疾书的模样,似乎是贴近生活的内容才能让她注意力集中。骆今辞收回目光,在旁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八百字作文,席枝禾写了半个小时,共两页纸。

    骆今辞拿起察阅,一行一行往下看,眉头皱得愈发深,看到最后那句“如果他是小狗,我一定要他为我尾巴摇成螺旋桨”,他愣了下。

    化作其他人,一定是觉得自己尊严被碾在脚底,但骆今辞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能把人写成狗,不礼貌。”

    席枝禾不以为然,“可是我觉得,小狗很可爱啊,毛茸茸的,又乖,我还挺喜欢的。”

    骆今辞:“……”

    她把他比作小狗,她喜欢小狗,那也会喜欢他吗?

    席枝禾凑到骆今辞面前求夸奖,“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还可以。”骆今辞说:“下次可以换一种比喻,可以不是小狗。”

    席枝禾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小猫?小兔子?”

    骆今辞看了眼她,女孩托着下巴,想到什么小动物就说什么。

    这个时候的她,思想很纯粹。

    对他,不带有玩弄的意味。

    席枝禾凑到骆今辞眼前,神色认真,“你喜欢什么动物?”

    骆今辞直视女孩漂亮灵动的眼眸,不假思索,“狐狸。”

    有时候,席枝禾很像狐狸。想要戏弄别人的时候,眼光是狡黠的。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没心没肺,人很坏。

    可是,他会觉得她很可爱。

    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外表强势,内心柔软。有时候确实是会有点小嘚瑟,但是她并没有恶意。

    席枝禾托腮,斟酌了番,“我还是喜欢小狗。”她又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养一只,最好是大型犬。”她开始期待未来。

    骆今辞默默地记住席枝禾所说的话,“以后会有机会的。”

    夜色深了,宋惠茗和席合下班回来。

    补课结束了,骆今辞向宋惠茗说明席枝禾的学习情况。

    他有几日没来,宋惠茗交代,“小辞,你平时没课的时候就可以过来,有作业的话你就跟枝禾一起,你给她布置作业,在旁边监督她。之前落下太多课程了,得抓紧时间补上,到后面我还需要给枝禾安排高中课程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对枝禾多上点心了。”

    骆今辞点头答应,“我会的。”

    已是晚餐时间,席枝禾在餐前吃了果冻,没有胃口去吃饭。她将要离开的骆今辞送到别墅门口,“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她不想郑教授给她上课。

    骆今辞说:“我明天调课,全天满课,晚上才有时间过来。”

    “也行。”他只要来就好。

    骆今辞和林姨走了,席枝禾将门关好原路折回别墅内。

    没有外人在,席枝禾捕抓到坐在餐桌边吃饭闲聊的宋惠茗和席合提到资金二字,她对金融不感兴趣,但有时来了兴趣会问一嘴。

    “爸爸妈妈,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宋惠茗面上不易察觉地一顿,她扯了下唇低头舀了碗汤,“没什么,快吃饭吧。”

    如常的交流,席枝禾并未察觉到氛围中微妙的变化。

    去洗手后,她乖巧安静地坐在餐桌边吃饭,宋惠茗和席合往她碗里夹菜,表现得比往常要热情些许。

    宋惠茗若有所思地说:“以后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席枝禾以为宋惠茗和席合又要因为工作出差,自有她便习惯了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工作吧,林姨会照顾好我的。”

    宋惠茗看了眼席合,夫妻二人目光撞上,眼神里都透着一股不忍。

    这顿饭,明显与往常有些不同。

    次日,骆今辞上门给席枝禾授课。

    今天宋惠茗和席合提前告知林姨会晚些回来,家里晚餐只用准备席枝禾一个人的。对此,席枝禾心里感到不悦。

    于是,骆今辞在给席枝禾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分神。

    两人位置靠得近,她身上那股忧伤骆今辞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对父母多是有依赖性的。

    骆今辞从书包里拿出两颗糖放在席枝恶面前的桌上,“给你的。”

    席枝禾前一秒黯然神伤,下一秒看到桌上放着的什么的时候,她眼前倏然一亮,伸手把那那两颗糖紧握在手掌心里。

    她没有直接撕开糖纸,而是笑脸盈盈地侧身往他跟前凑,打量的目光带着期待,“你还有吗?”

    骆今辞看向她,没有骗她,“有,好好学习就会给你奖励。”

    “荒谬!”席枝禾一脸严肃,“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哪里是学习的料啊,我也就跳舞跳得还不错。”

    席枝禾兴许是真的喜欢这小众品牌的糖果,她极有耐心地同他讲述,“你别用学习成绩来约束我,我舞蹈考核得优秀行不行?”她不喜欢算数,舞蹈还算能拿得出手。

    她想要这种糖,能用来跟骆今辞商量交换奖励的也就舞蹈了。

    骆今辞思忖片刻,回了个“好”。

    席枝禾欢喜笑出声,嘴巴微张,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两颗虎牙有点尖锐。

    倒真有狐狸的样子。

    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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