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
凌至清在卫方辞身后，步子轻快，踩着凸起的石头如履平地，连走带跳着下去陡峭的山坡，正要紧跟步伐。
容华却突然在身后轻拍住他的肩膀。
“哎，问一下啊，这位…道友，您是叫……凌…凌……至……”
凌至清被这悄声无息的接近吓了一跳，停在原地，回头一看，连忙笑着应声：“在下凌至清。呃……帝姬殿下，您也要一起下山去？”
“帝姬殿下？”
容华有些不解，挑了挑眉，突然差点笑出了声。
可不是吗，凌至清还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呢。
这就好玩了。
容华故作娇弱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距离也靠近了几分，语气也变得娇柔造作：“是的，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帮忙。不过我不熟悉地形，毕竟我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弱女子，对付普通人确实还有点力气，可是若是遭遇了傀儡，就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您可是我们三人中唯一的剑修，您可否保护我……”
剩下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卫方辞回头，冷着脸皱眉看向她。
“容什桉，你差不多得了啊，赶紧下来。”
容华却无视了这话，把目光缓缓从远处的卫方辞移到面前的凌至清，凌至清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觉得两人离得太近了，吓得面红耳赤，一边后退一边说：“呃……帝姬姐姐啊，那个……我师伯…好像是有事要找你……”
容华看着他慌张中不断后退的脚步，眉毛微挑，勾起了嘴角。
这傻小子可真有意思。
“至清啊，你要小心身后～”容华面上微笑着提醒。
“啊？身后…什么……啊！”
果然，凌至清这一回头，一个脚步不稳直接踩空，从陡峭处往山下滚去。
卫方辞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旁边的树稳住了身形，一把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襟。
容华皱眉。
啧。这就无趣了。
“哎呦，没事吧？”容华却还是装作一副慌慌张张模样，跳下来时一脸担忧：“哎呀，至清，你没伤到吧？疼不疼啊……我本来想好心提醒你的，没想到你……”
凌至清连忙跳起，摇了摇头，扶着树，一边勉强笑着，一边弯腰捂着膝盖后退了几步。
“没事没事，多谢卫医仙……”
卫方辞皱眉，垂眸看了一下他的腿，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没事……真没事！好着呢！”凌至清又跳了几下：“你们看，真没事……”
“好。那继续下山吧，他们离这里不远。”卫方辞垂眸。
凌至清连忙走在最前面：“好！我…我记得村民在哪，我给你们带路！师伯，帝姬姐姐，你们…记得跟上啊……”
说完，便跑得飞快，时不时地还往后看一眼。
“啊…那…我也下去了哈。”
容华强装镇定，笑眯眯地想从卫方辞眼前溜下去。
卫方辞没有说话，眼神却突然变得犀利，伸手直接拦住了她。
“容什桉。凌至清与你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你捉弄他做什么？”
卫方辞转过头看着她，眉头紧蹙，面上十分不快。
“一开始我只是想嘴贱几句，我也没想到他会摔下去啊……”
容华一脸心虚地看着他，面上似乎也有几分愧疚。
“你…你明明是故意……”
“因为好玩啊。”
容华突然语气冷了几分。
卫方辞挑了挑眉。
“就为了好玩？”
“好啦，卫医仙，人家知道错了，人家真的错了，以后不敢啦。”
容华缩了缩脖子，短短几秒又换了一幅模样，好像刚才都是他看错了，甚至一脸委屈愧疚。
卫方辞刚想再说什么，她却趁其不备，突然小跑了下去。
“容什桉！你真是……”
-
转眼一中午过去，村民的请求络绎不绝，容华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阴凉处的石台上歇息。
“你在这做什么？”
卫方辞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对着她一脸嫌弃。
“我也没闲着啊，拖家带口的孩子走丢了，有受伤的需要救治就不说了，这是应该做的。但是还有两个人，非要指着另外一个人说是偷他们的鸡，让我们断案。好，这就算了，那一个人说猪在上山的时候半路跑了，让凌至清和我去抓的，是不是就有点太过分了？抓猪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就够了。我一个魔尊在这造福苍生，无私奉献了一上午了，我已经很善良了，好歹让我歇一会儿吧。”
容华大言不惭。
凌至清还在活力满满的跑前跑后，容华一眼看着他扛着一只猪跑了过去，满脸敬佩。
“真捉回来了……年轻人就是好啊，再累再苦，眼睛里也是带光的。话说你不累吗？也歇一会儿呗？”
“这小孩找不到爹妈了，我总得去问问啊。”
卫方辞低头看了看牵着他的小女孩，晃了晃自己的手。
“哥哥，我饿了。”小女孩突然扯了扯卫方辞的衣襟。
“乖，我已经强调了一上午了。叫叔叔。”
“不是，您老人家到底多大年纪啊？”容华一脸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您可有年过半百？”
“我……”
“叔叔，我饿了。”小女孩打断了他们跑偏的对话，又强调了一遍。
“天啊你终于肯叫叔叔了……”
卫方辞大受感动。
容华从衣服里掏出来半块肉饼：“来，到姐姐这儿来，在山下买的，没吃完。”
“谢谢姐姐。”
“哎哟，宝贝，你怎么穿那么薄呀？冷不冷？来——让姐姐抱抱。嘿呀——你还挺重的，平常都吃的什么啊……”
没俩句话的功夫，小女孩已经被裹进容华外衣里，趴在她臂弯里睡着了。
“好啦，忙一上午了，你也歇一歇吧。”
容华拍了拍她身旁的石头，示意卫方辞也坐一会。
“好。”
卫方辞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需要休息了。
“凌至清！”
容华突然喊了一声。
“哎！”
凌至清艰难抬头，看着容华，他正在十分实在地帮人家搬东西，那东西太重，他应声时差点脱力，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卫方辞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歪头对着容华：“这山里地形复杂，灵力不稳定，刚才御剑之时，就有几次波动。我刚才劝他用点术法减轻重量，他好像也不敢用，说是怕术法突然失效把胳膊拉伤……不过他这样子，我看着都累。”
卫方辞叹着。
“这样啊……”容华看着他：“话说，你看他走路的样子，他腿好像还真摔着了。”
“嗯——”卫方辞拉长语调。“摔着了呢——”
卫方辞笑着转过眼睛，一直盯着她，用眼神审判着她。
容华有些心里发毛。
又是沉默了片刻。
“凌至清啊，来来来。”
容华看不下去了，摆了摆手。
“你又要干什么？”卫方辞转头看向她。
她没应答。
“来了来了！”
凌至清嘴上答应着好，还是帮人家干完了最后一点活，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腿还疼吗？”
容华喝了一口泉水，抬头示意，垂眸看向他的腿。
“啊…腿……”
“你走路一瘸一拐的，怎么不跟你师伯说一声呢？他会治，非要说什么没事，强撑着不累吗？”
容华随即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卫方辞。
卫方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啊……光顾着给大家帮忙了……”
凌至清尬笑了俩声。
“光顾着帮忙了，也要顾着点自己身体嘛。来，先擦擦汗。”
容华递了块布。
“谢谢！多谢啊……谢谢……你们人真好……”
凌至清似乎对这微不足道的善意十分激动。
“非要说的话，你这伤也怨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啊，当时应该早点提醒你的，这不，让你摔伤了……”
容华面上假意愧疚，叹了口气。
“哎…这不怪你的……没事没事没事……真没事……”
容华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凌至清，这孩子人那么善良，但是似乎格外自卑，对别人也是不懂拒绝……但是这样的性子到最后肯定会让他自己很累。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造就他这样的性格？还是天性纯良朴实？即便是刚才一些村民得寸进尺地使唤他，他也笑呵呵的去做了……
容华眼神示意了一下卫方辞。
卫方辞一脸无奈。
得，合着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还是拿他当人情呗。
她是会使唤人的。
“凌至清，你刚才伤的是膝盖吗？”
“是。多谢师伯……本来不想麻烦您的……实在是麻烦了……”
“治外伤是我最擅长的，而且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你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要早点讲。”
“是！那谢谢师伯了……”
卫方辞伸手放在他膝盖上，转头却看向了容华。
容华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她一只胳膊已经被压的有些僵硬了，却还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帮小女孩抹掉了脸上的肉渣，刚刚她吃肉饼的时候，的确是太狼吞虎咽了。
她面上一脸慈爱，明明素未相识，她却好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家人一般。
树影斑驳，阳光凌乱地洒在了她脸上。
卫方辞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什桉这人啊，说到底，如今是小孩子心性，善恶观都很纯粹，小小的恶作剧是有的，但是心眼也不坏。
她抬眸，对上卫方辞的眼睛，突然挑了挑眉，脸上又有了几分吊儿郎当和不正经的模样。
卫方辞竟然没觉得嫌弃。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居然从这女魔头的戏谑调笑的眼睛里，看见了几分属于年长者的恬静温柔。
阳光洒落，如今冬末春初，正是春寒料峭，空气中突然莫名多了几分暖意。
孩子的大笑声突然在他身后传来，卫方辞被这打破安静的大笑声吓了一跳，突然回了神——他盯得太久了。
他神情突然有些慌乱，也分不清是此刻的风变暖了，还是突然脸变烫了。
于是只好连忙低头继续治疗着，回避了她那炽热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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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罗衣正在布置着机关，远处拴着了一堆山里的野物，正在忙于更换手上的工具，却听身后哎哟一声惨叫，似乎是有人落入了陷阱。
听声音像是个小姑娘。
言罗衣皱眉，正想靠近，却突然停住脚步，动作警惕了几分，拔了剑，又悄悄地走到陷阱附近，围着走了一圈，猛地挑开外面的草叶，利刃出鞘，剑锋直指前方，却没见人影，只看到了被破坏的机关。
言罗衣愤怒之余，神经突然紧绷了几分。
“这山鸡不错啊，是你打来的吗？”
身后，一个明黄色的毛茸茸身影落下，是清脆少女声。
黎雀落地几乎无声，此时一只手里拎着一只捆好的山鸡，一只手还在光荣负伤挂在脖子上，突然现身在言罗衣身后的不远处。
言罗衣二话不说，转身挥剑劈去。
“哎，大姐……你怎么不问一句就打人啊？”
黎雀连忙转身躲开几下攻击，却差点几下又被夺回了鸡。她好不容易偷来的，当然不想弄丢，于是把鸡往远处一扔，召来重剑格挡，却只是勉强挡了几下。
一只手使不上力，重剑用起来也不太顺手，极易失去平衡，挡了几下，剑就被震飞到了远处，她被这重剑连带着摔飞到了一边，伤了尾骨。
“啊……我受了伤了，你打人不讲武德……我都受伤了，还欺负我……”黎雀捂着屁股喊疼：“我不跟你计较，你这只鸡就当赔礼了，我就先收下了哈……”
黎雀捡起一旁被她摔的半死不活的鸡，深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本来就一只手能用，现在又受了伤，在这讨不到好处，于是转身就御剑飞走。
言罗衣似乎被激怒了，于是继续追了过去。
“差不多得了我就拿你一只鸡……”
言罗衣却似乎带了不要命的架势，直接御剑与她撞在一起，伴随叮的一声尖锐碰撞声，于是两人都身体失衡，向下坠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