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看这本书之前,在我的印象里闻一多好像就是七子之歌的代表。这个歌好像就让我感觉他一定会唱歌,不是,不要被我引入歧途。他是一个诗人和文学家。

    前段时间看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时,看到他提到闻一多先生的讲稿什么的被整理成了本书,有点感兴趣,找来看看。我看书没什么讲究,拿起一本就开始了,从图书馆查了查闻一多先生,就直接拿了这本“讲文学”,过些日子去看看其他几本。

    第一部分唐诗杂论

    [类书与诗]

    类书是我国古代一种大型的资料性书籍。辑录各种书中的材料,按门类、字韵等编排以备查检,例如《太平御览》《古今图书集成》等

    学过历史都知道,魏晋南北朝过后是隋唐。这一篇说的就是南北朝后,唐代开国的五十多年。这段时期的唐代文学还有“江左余风”,一直到上官仪伏诛,才勉强收了。

    ps:不太了解,去搜了搜上官仪。百度如下:

    上官仪(608年-665年),字游韶,陕州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人,唐朝宰相、诗人,才女上官婉儿的祖父。

    上官仪早年曾出家为僧,后以进士及第,历任弘文馆直学士、秘书郎、起居郎、秘书少监、太子中舍人。他是初唐著名御用文人,常为皇帝起草诏书,并开创“绮错婉媚”的上官体诗风。

    “上官体”,是唐代诗歌史上第一个以个人命名的诗歌风格称号。指唐高宗龙朔年间以上官仪为代表的宫廷诗风。题材以奉和、应制、咏物为主,内容空泛,重视诗的形式技巧、追求诗的修辞之美。

    懂了,是指写诗只研究文语辞藻,实则一点东西都没有。下一个。

    六朝时期对于学术的兴趣更加浓厚(热心于文学,把文学当学术来研究,比如选学,且用偏向于学文的观点研究学术,比如这一时期的史学[他们研究的不仅是历史,而且是记载历史的文字]这种现象在修史上也不例外,尤其是《晋书》,词藻华丽)

    ps:老师说过这一点,说他们写的史书文学价值极高,廖廖几笔就可以描绘当时的情景,就是史学价值就稍逊了点,因为史学要考据,不能靠着文学家的想象和些架空。

    唐代的类书就是介乎于文学和学术之间的东西。在《旧唐书》和《唐会要》中记载了很多类书,其中官修占大多数,但是有很多都失传了。

    后面的内容颇有些不懂,于是简单摘抄一下。修这种类书是唐太宗提倡文学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很对。沈思翰藻谓之文的主张,由来已久,加之六朝以来有文学嗜好的帝王特别多,文学要求其与帝王们的身份相称,自然觉得沈思翰藻的主义最适合他们的条件了。文学由太宗来提倡,更不能不出于这一途。本来这种专在词藻的量上逞能的作风,需用学力比需用性灵的机会多,这实在已经是文学的实际化了。南朝的文学既已经在实际化的过程中,隋统一后,又和北方的极端实际的学术正面接触了,于是依照“水流湿,火就燥”的物理的原则,已经实际化了的文学便不能不愈加实际化,以至于到了唐初,再经太宗的怂恿,便终于被学术同化了。

    ps:沈思瀚藻:构思深刻,辞藻华丽。语出南朝梁朝萧统的《〈文选〉序》:“事出于沈思,义归于翰藻。”我不理解,敲敲脑壳的水。

    又读了几遍,大概懂了,在六朝时文学是修辞是词藻,要用词藻来歌颂统治者,但是唐太宗他不想这样,他要把文学实际化,要让文学贴切生活,不再想以前一样高高在上。但是怎么能把文学实际化呢,学术起来,多写诗,多让人研究诗,写的人多了,就普遍了,写的人多了,写的内容也多了。大概如此吧。

    文学被学术同化的结果可分三方面来说。一、章句的研究。二、类书的编纂。三、文学本身的堆砌性。举太宗为例,因其影响力大。

    把《文选注》《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初唐某家的诗集比较。五本同是词藻的征集和排比。《初学记》为开元年间作品,其中诗初为叙事,次为事对,后为成篇的诗赋。这三项去了事对就等于《艺文类聚》,再去了诗赋文就等于《北堂书钞》,这便是一部类书的进化史。于是,甚至可说唐初五十年的类书是较为粗糙的诗,而诗是较为精密的类书。《旧唐书,文苑传》里除了崔信明的“枫落吴江冷”,其他皆可说是类书的范围。

    书中还说,崔信明做出名句,却能保天宝是因为他人微。太宗不识,没有眼力。不然之后撑起诗坛的,就不是虞世南、李百药等人了。

    ps:书中有举例隋炀帝的《饮马长城窟行》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喜欢这句。

    确实看到过李百药的很多诗,确实多,就是不出名。

    魏徵(即魏征)作的《述怀》,被当时认作一首了不得的诗。因为他不忘“诗言志”的古训。选家们搜出魏征来代表初唐诗,可见当时的贫乏。太宗及其词臣做多年的诗却靠一诗坛局外人来维持一点较清醒的诗的意识,其大耻矣!

    太宗和他率领的人做的诗说为诗,不如说为学术。关于修辞立诚,其有修辞而无立诚。原因归于太宗,他喜欢陆机的文——文藻宏丽。总之,太宗是一个重实际的事业中人,诗的真谛,他没有。他追求的只是文藻,是浮华,是一种文辞上的浮肿。也就是文学的一种皮肤病。

    这种病到上官仪是危至极点,于是,初唐四杰出,施以针砭。

    (原载与《大公报,文艺副刊》第五十二期)

    [宫体诗的自赎]

    宫体诗就是宫庭的,或以宫廷为中心的艳情诗。严格的说,宫体诗又指以梁简文帝为太子时的东宫及陈后主、唐太宗等几个宫庭为中心的艳情诗。

    那是一个以声律的发明与批评的勃兴为人所推重,但论到诗的本身,则为人诟病的时期。没有第一流的诗人,甚至没有任何诗人,不是一桩罪过。那只是一个消极的遗憾。但这时期却犯了一桩积极的罪。它不是一个空白,而是一个污点。

    ps:是一个污点。不是没有人写诗,他们的诗玉体横陈,发妻也成了娼家。

    堕落是没有止境的。从一种变态到另一种变态往往是个极短的距离。甚至以物带人。那是作诗,还是在一种伪装下的无耻中求满足。

    这些宫体诗本还有一个自新的机会。这专以在昏淫的沉迷中作践文字为务的宫体诗,本是衰老的,贫血的南朝宫庭生活的产物,只有北方那些新兴民族的热与力才能拯救它。(多谢庾信等人入周被留,宫体诗得以稳固移植在北方)但是北人也被南方那美丽的毒素引诱屈服。直到唐朝,唐初的宫体诗依旧那样,只不过更加乖巧酥软罢了。(像是失去了积极犯罪的心情,连堕落的诚意都没有了)

    ps:北方民族也带来了政治制度的改革,简化了政治制度,可惜,还是沉迷昏淫的宫庭生活。换一个角度真的可以更清晰的看清历史,以前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贵族生活荒淫无度统治黑暗,现在一看,不只是无度,真是荒唐黑暗至极。

    但是堕落到了尽头,转机也来了。在窒息的阴霾中,四面都是细弱的虫吟,虚空而疲倦,忽然一声霹雳,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虫吟听不见了,这便是卢照邻《长安古意》的出现。

    癫狂中有战栗,堕落中有灵性。真是有一种起死回生的力量。

    ps:呜呜呜呜,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真是有一种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籁霜天竞自由的感觉,好像真的有一种霹雳闪电照亮长夜的酣畅感。不愧是闻一多先生。

    《长安古意》在思想上极为成功,他是宫体诗中一个破天荒的大转变。一手挽住衰老的颓废,教他如何回到健全的欲望,一手又指给他欲望的幻灭。

    矛盾就是人性。

    ps:感觉被正了三观,好感动。书中还有写骆宾王的《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两首诗的写作原因和其大概内容。骆宾王一英威为女性破胆,天生侠骨,爱打抱不平的文士跃然纸上,读着好有感觉。

    卢骆的作品篇幅大,背面有厚积的力量支撑着,气势如虹。就如同一场暴风雨,暴雨过后是宁静爽朗的黄昏,在宫体诗的园地,我们很侥幸的碰见了卢骆,可也很愿意能早点离开他们,——为的是好和刘希夷会面。

    ps:刘希夷写的诗不过是常态,是健康的爱情中,极平凡,极自然的思念,是宫体诗中了不得的稀世珍宝。闻一多先生这样写的:所以烦躁与紧张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晶莹的宁静。那便是玄学家所谓的“永恒”——一个最飘渺,又最实在,令人惊喜,又令人整怖的存在,在它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了,一切都没有了。

    刘希夷死于非命,是被宋之问弄死的,因为宋之问想要夺他的诗——《代白头翁》。

    pps:真厉害啊,从宫体诗一跃到了宇宙意识。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吧。

    后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宁静更爽朗的月夜。

    ps:我把原文直接摘下来,太震撼了,语言不足以表达我的内心。摘下来多品几次。

    更敻绝的宇宙意识!一个更深沉、更寥廓、更宁静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恒面前,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从前卢照邻指点出“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时,或另一个初唐诗人——寒山子更尖酸的吟着“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时,那都是站在本体旁边凌视现实。那态度我以为太冷酷,太傲慢,或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带点狐假虎威的神气。在相反的方向,刘希夷又一味凝视着“以有涯随无涯”的徒劳,而徒劳的为它哀毁着,那又未免太萎靡,太怯懦了。只张若虚这态度不亢不卑,冲融和易才是最纯正的,“有限”与“无限”,“有情”与“无情”——诗人与“永恒”猝然相遇,一见如故,于是谈开了——“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对每一问题,他得到的仿佛是一个更神秘的更渊默的微笑,他更迷惘了,然而也满足了。于是他又把自己的秘密倾吐给那缄默的对方: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这是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只此一首便洗净了一百年间梁陈隋唐四代宫庭所遗下的那份最黑暗的罪孽,并和向前的另一个顶峰陈子昂分工合作,清除了盛唐的路。

    ps:一瞬间就理解了《春江花月夜》的意义,我从前学的那是什么?我其实从来没有怎么了解过这首诗,呜啊啊啊啊,真的太绝了,果然还是要看看大师的诗评的,这么棒的一本书为什么我平时就没有听到别人提到过。

    可恶!突然就有点文人情节了,《春江花月夜》这么好的一首诗,写在高中语文课本上,我想到以前看过的高考完就撕书,想到有人把印着《春江花月夜》的语文书撕了我就忍不住的心痛。啊啊啊啊啊,住手啊。

    [四杰]

    (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

    按通常了解,诗中四杰是唐诗开创期中负起了时代使命的四位作家,他们都年少才高,官小名大,行为浪漫(受尽人间唾骂),遭遇悲惨(三人死于非命,赢得不少人同情)

    ps:看到闻一多先生苦兮兮的说他是抱着“息事宁人”的苦衷接受四杰这个把他们放在一起的名号的时候,真的很有画面感。好像看到他在一堆争论四杰名号的人中间艰难端水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四杰无论在人的方面,或者诗的方面,都天然形成两组或者两派。

    先从人的方面说:一是年龄,骆卢比王杨大十岁左右。

    ps:我真的没想到推测年龄居然还可以从赴选的先后到来的顺序来看。

    二是性格的差异,王杨性格相近,“浮躁”中较“沉静”。骆(屡次下狱的博徒革命家)卢真“浮躁”,都是用不平凡的方式自动结束了不平凡的一生,只是各有各的姿态。

    ps:卢照邻是悲剧性自杀(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投水而死),骆宾王是慷慨就义(百度上只说是讨武则天兵败,其结局不明),王勃写完《滕王阁序》赴被贬地渡江落水而亡。

    从诗方面说:卢骆擅长七言歌行,王杨专工五律。卢骆的歌行是用铺张扬厉的赋法膨胀过了的乐府新曲,而乐府新曲又是宫体诗的一种新发展,所以卢骆实际上是宫体诗的改造者。他们的使命是以市井的放纵改造宫庭的堕落,所以他们的歌声需要大开大合的节奏。王杨的五律则是从台阁移至江山和塞漠,需要的不是台阁的仪式的应制,而是抒情,五律正好。

    因而四杰分为两个集团,一为卢骆刘(希夷)张(若虚)以毒攻毒,给歌行开出一条坦途,一举摧毁了旧式的宫体诗。二是王杨沈宋(之问)建设了五律(在当时人心中,五律为诗的正宗,受人推崇)

    负破坏使命的,本身就得牺牲,所以失败就是他们的成功。

    [孟浩然(689-740)]

    孟浩然看过了多少名胜,到头来还是: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

    是在襄阳人杰地灵,从汉阴丈人到庞德公,多少令人神往的风流人物,我们简直不能想象一部《襄阳耆旧传》,对少年的孟浩然是何等深厚的影响。孟浩然毕竟是襄阳的孟浩然。

    儒道派思想维持着均势,于是读书人便永远在心灵的僵局中折磨自己,永远矛盾着,冲突着,于是生活便永远不协调,而文艺也永远不缺少题材。诗是唐人排解感情的特效药,说不定他们正是因为有诗作保障,才敢大胆的制造矛盾。

    孟浩然的矛盾不多,对诗的需求便减少了,他的诗不多,量不多,质也不多。苏轼曾说他“韵高而才短”,东坡自己的毛病就是才太多了。情当然比学重要得多。真孟浩然是把诗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淡到你怀疑到底有没有诗。在孟浩然这里,诗不是人的精华,而是人的剩余。人如其诗,诗如其人。

    就如庄子说: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

    ps:真的很淡,淡到我感觉宿舍就是山林,感觉自己要在宿舍里坐化了。就是啊,人生纠结那么多不累吗?(默默拿起自己的保温杯)

    [贾岛(779-843)]

    这像是元和长庆间诗坛动态中的三个较有力的新趋势。老年的孟郊,正哼着他那沙涩而带芒刺感的五古,恶毒的咒骂世道人心,向佛老挑衅。那边元稹、张籍、王建等,在白居易的改良社会的大蠹下,用律动的乐府调子,对社会泣诉着他们那各阶层中病态的小悲剧。同时远远的,在古老的禅房贾岛、姚合领着一群青年人做诗,为各人自己的出路,也为着癖好,做一种阴黯情调的五言律诗(阴黯由于癖好,五律为着出路)。

    老年中年人忙着挽救人心,改良社会,青年人反不闻不问,只顾躲在幽静的角落里做诗,这其实正是旧中国传统社会制度下的正常状态。不像前两种人,或已“成名”,或已通籍,在权位上有说话做事的机会和责任,这般没功名,没宦籍的青年人,在地位上职业上可说尚在“未成年”时期,种种对国家社会的崇高责任是落不到他们肩上的。越俎代庖的行为是情势所不许的。但是他们总是做诗,做诗才有希望爬过第一层进身。

    贾岛为什么做五律呢?孟郊为便于发表议论而做五古,白居易为讲故事而做乐府,贾岛一派人没那必要,他们就选择了最通行的体裁。

    贾岛早年是僧,骨子里还是个释子。所以一切属于人生背面的、消极的、与常情背道而驰的趣味,都可以溯源到禅房里。

    ps:一下就懂了贾岛的味道,这不就是唐代的什么克苏鲁诡异嘛!刺激!直接摘了,语言描述不出我的感觉。

    他目前那时代——一个走上了末路的,荒凉,寂寞,空虚,一切罩在一层铅灰色调中的时代,在某种意义上与他早年记忆中的情调是调和,甚至一致的。惟其这时代的一般情调,基于他早年的经验,可说是先天的与他不但面熟,而且知心,所以他对于时代,不至如孟郊那样愤恨,或白居易那样悲伤,反之,他却能立于一种超然地位,藉此温寻他的记忆,端详它,摩挲它,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心爱的什物样。早年的经验使他在那荒凉得几乎狞恶的“时代相”前面,不变色,也不伤心,只感着一种亲切、融洽而己。于是他爱静,爱瘦,爱冷,也爱这些情调的象征——鹤、石、冰雪。黄昏与秋是传统诗人的时间与季候,但他爱深夜过于黄昏,爱冬过于秋。他甚至爱贫、病、丑和恐怖。也不能说他爱这些东西。如果是爱,那便太执著而邻于病态了。(由于早年禅院的教育,不执著的道理应该是他早已懂透了的。)他只觉得与它们臭味相投罢了。更说不上好奇。他实在因为那些东西太不奇,太平易近人,才觉得它们“可人”,而喜欢常常注视它们。如同一个三菱镜,毫无主见的准备接受并解析日光中各种层次的色调。但是他最热闹的色调也是温馨与凄清糅合,春意留恋在严冬的边缘。

    我们简直无法想象他给与当时人的,是如何深刻的一个刺激。不,不是刺激,是一种酣畅的满足。初唐的华贵,盛唐的壮丽,以及最近十才子的秀媚,都已腻味了,而且容易引起一种幻灭感。他们需要一点清凉,甚至一点酸涩来换换口味。在多年的热情与感伤中,他们的感情也疲乏了。现在他们要休息。他们所熟习的禅宗与老庄思想也这样开导他们。孟郊、白居易鼓励他们再前进。眼看见前进也是枉然,不要说他们早已声嘶力竭。况且有时在理论上就释道二家的立场说,他们还觉得“退”才是正当办法。正在苦闷中,贾岛来了,他们得救了,他们惊喜得像发现了一个新天地,真的,这整个人生的半面,犹如一日之中有夜,四时中有秋冬,——为什么老被保留着不许窥探?这里确乎是一个理想的休息场所,让感情与思想都睡去,只感官张着眼睛往有清凉色调的地带涉猎去。

    休息又休息。对了,惟有休息可以驱除疲惫,恢复气力,以便应付下一场的紧张。休息,这政治思想中的老方案,在文艺态度上可说是第一次被贾岛发现的。这发现的重要性可由它在当时及以后的势力中窥见。由晚唐到五代,学贾岛的诗人不是数字可以计算的。

    你尽可解释为那时代人们的神经病的象征,但从贾岛方面看,确乎是中国诗人从未有过的荣誉,连杜甫都不曾那样老实的被偶像化过;你甚至说晚唐五代之崇拜贾岛是他们那一个时代的偏见和冲动,但为什么几乎每个朝代的末叶都有回向贾岛的趋势?宋末的四灵,明末的钟谭,以至清末的同光派,都是如此。不宁惟是。即宋代江西派在中国诗史上所代表的新阶段,大部分不也是从贾岛那份遗产中得来的赢余吗?可见每个在动乱中灭毁的前夕都需要休息,也都要全部的接受贾岛,而在平时,也未尝不可以部分的接受他,作为一种调济,贾岛毕竟不单是晚唐五代的贾岛,而是唐以后各时代共同的贾岛。

    ps:天哪!他好刺激!他真的好刺激!他的思维方式就和别人不一样。比如你看到一棵树,你会想这是什么树,这树大多了,贾岛他看到的就是这颗树的根长着青苔,即将枯萎的青苔。就好像他在看到天空有鸟飞过的时候想到它们迟早会死,然后想象他们死去的样子。那种萎靡的美带着点恐怖,让我想到了巴洛克时期的一幅画,记得画的是一个欧洲贵妇,穿着蓬蓬裙,脚下是一个骷髅头,手边的支架上也放着一个骷髅头。还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但是什么都不做享受乱世的感觉。天哪,太刺激了。

    [少陵先生年谱会笺]

    ps:闻一多先生真的爱杜甫!他写这一篇写了六十页,可是全书也才二百多页,一共才三十四篇。这是一篇考据,把杜甫从出生到死的一生都记载在期中,包括当时发生的一系列政事,他在什么时候遇到了谁,写了什么诗,还有杜甫年少时别人夸他凤凰子,还有六岁看公孙大娘舞剑,可以说是具事皆在。以后对唐代感兴趣可以看一看这一篇,真真正正的唐代人的人生了,包括他游学作诗入仕。虽然都是古文就是了。甚至可以看成考察唐代人的世界观的一个切入点。

    [岑嘉州系年考证]

    ps:四十五页的考据。也是古文,考据的是岑参的生平,体例似前一篇考据杜甫的生平,但有不同。

    [杜甫]

    ps:是整理了少陵的生平后写出的一篇文章,真的很考据很细致啊。

    明吕坤曰:“史在天地,如形之景。人皆思其高曾也,皆愿睹其景。至于文儒之士,其思书契以降之古人,尽若是已矣。”数千年来的祖宗,我们听见过他们的名字,他们生平的梗概,我们仿佛也知道一点,但是他们的容貌、声音,他们的性情、思想,他们心灵中的种种隐秘——欢乐和悲哀,神圣的企望,庄严的愤慨,以及可笑亦复可爱的弱点或怪癖……我们全是茫然。我们要追念,追念的对象在哪里?要仰慕,仰慕的目标是什么?要崇拜,向谁施礼?假如我们是肖子肖孙,我们该怎样的悲恸,怎样的心焦!看不见祖宗的肖像,便将梦魂中迷离恍惚的,捕风捉影。

    ps:追忆先人,是要怎么追忆。这一点其实我一直没有什么实感,我的隔离感好像是和这个世界都隔了一层。我不太能体会到别人的情感,但是我又确实能感受到伤心和愤怒,会笑会哭,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先人这个存在对我来说也差不多,我会为他们产生新奇感,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没有实感,没有一点实感,好像整个人都在天上飘着一样。但是我又确实能感受到啊,不似真正的来到过这个世界。唉,说到底我还是太贫乏了,需要多经历经历社会的敲打。

    杜甫他自是天才。他自有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时间构成的;沿着时间的航线,上下三四千年,来往的飞翔,他沿路看见的都是圣贤、豪杰、忠臣、孝子、骚人、逸士——都是魁梧奇伟,温馨凄艳的灵魂。久而久之,他定觉得那些庄严灿烂的姓名,和生人一般的实在,而且新渐活现起来了,于是他看得见古人行动的姿态,听得到古人歌哭的声音。甚至他们还和他揖让周旋,上下议论;他成了他们其间的一员。于是他只觉得自己和寻常的少年不同,他几乎是历史中的人物,他和古人的关系比和今人的关系密切多了。他是在时间里,不是在空间里活着。他为什么不那样想呢?这些古人不是在他心灵里活动,血脉里运行吗?他的身体不是从这些古人的身体分泌出来的吗?

    ps:我们也活在历史里,只不过我们的历史太常见,没有太多人记载。我知道我祖父我曾曾祖父是谁,但是也仅限于此了,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我知道我的姓是怎么来的,但是,多么远啊。感觉时间可以磨掉一切,我的祖先其实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过什么,找不到他们在历史上的名字,也许他只是历史上的李二狗子或者王氏呢。

    而真正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要不是有大才,要不就是家世好。啊,我太悲观了,可是,就是这样啊。即使是近年兴起的微观史新文化史日常生活史也不会怎么仔仔细细的写一个普通人。微观史已经自我反思了,新文化史写的是以小见大,写时代的特例,写最具时代性的人,然后对这个人分析这个时代,日常生活史是写人们是怎么生活的,是一个群体。而我们,怎么在历史上留下我们的痕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像是风沙,吹过去,就散了。

    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诗人便开始了他的飘流的生活。三十五以前,是快意的游览,便像羽翩初满的雏凤,乘着灵风,踏着彩云,往漾漾的长空飞去。他胁下只觉得一股轻松,到处有竹实,有醴泉,他的世界是清鲜,是自由,是无垠的希望,和薛雷的云雀一般。

    ps:自由,freedom!我离开家时候也是这样,做九个小时的火车也不嫌累。

    三十五以后,风渐渐尖峭了,云渐渐恶毒了,铅铁的穹窿在他背上逼压着,太阳也不见了,他在风雨雷电中挣扎,血污的翎羽在空中缤纷的旋舞,他长号,他哀呼,唱得越急切,节奏越神奇,最后声嘶力竭,他卸下了生命,他的挫败是胜利的挫败,神圣的挫败。他死了,他在人类的记忆里永远留下了一道不可逼视的白光;他的音乐,或沈雄,或悲壮,或凄凉,或激越,永远,永远是在时间里颤动着。

    ps:这就是杜甫啊,可能是我还年轻吧,比起杜甫的诗我更喜欢苏轼的,很精致的感觉,很有才气。而后便是杜甫和李白的会面了,唐代文学史上的太阳和月亮的会面。

    [英译李太白诗]

    中国的文字尤其中国诗的文字,是一种紧凑非常——紧凑到了最高限度的文字。这种诗意的美,完全是靠“句法”表现出来的。你读这种诗仿佛是在月光底下看山水似的。一切的都幂在一层银雾里面,只有隐约的形体,没有鲜明的轮廓;你的眼睛看不准一种什么东西,但是你的想象可以告诉你无数的形体。

    一件译品要在懂原著的人面前讨好是不可能的。

    第二部分诗经新义

    第三部分离骚解诂

    ps:第二第三太学术了,看着有些难解,待我有兴趣深入研究再吧。总不能爬都没有学会就去学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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