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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薇思仍如裹在半明半暗的布袋中,她微微抬起眼眸,看向出來的路口,說道:『這個洞府裏面有個蘭庭,它就繪在壁畫裏,姑奶奶一邊走一邊看那壁畫,不知不覺就進了畫中。我在蘭庭的園子裏走了好久,好久,不曉得要出來,還以為我本來就是在那兒的。』

    『你在園子裏看到了什麼?做了什麼?說來聽聽。』子繻輕拂着她的髮絲問道。

    薇思便把在蘭庭裏的所見所聞仔仔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子繻聽了,知她沒有受苦,心內稍安,於是笑道:『原來姑奶奶去了遊園和聽戲,很快活呢。』

    『是啊,快活得不知時日,不知自己是何人,在何地。我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是一輩子這樣快活地活下去,不見得是件好事。』薇思若有所思。

    『怎麼說?』子繻想聽聽她的『高見』。

    『你知道嗎?我在洞府內看到兩堆白骨,一個似是被困在蘭庭裏,遊園遊死的,不知他快不快活;另一個看樣子像是困在魔音中,頹靠在床邊,抑鬱而亡的。我想,要是我的魂魄出不來,我也會像那個遊蘭庭死在那兒的人,成為第三堆白骨……』薇思說得思緒悠悠,接著又似是意識到什麼,硬是把『要是你來尋我,怕也會像那個坐在床邊的』這後半句話吞進肚子裏。

    子繻心中一凜:剛才好險,稍一不慎,兩個人都要葬在這裏,看來我與她已是生息相關,命運相連了。

    『你是聽到我喊你,才醒過來的?』子繻定了心神,又問。

    薇思想了想,緩緩說道:『看完戲出來,天色突然起了變化,蘭庭的景象也換了,我如置身於草莽山林中,一場大戰即將降臨。我聽到有把聲音在喊我,讓我錯愕地以為是天兵天將要來抓我,為求自救,我運功抵禦外來的干擾,就漸漸清醒了,然後才懂得回來。』

    子繻暗暗抹了一把汗:幸好自己剛才沒有停止彈琴,並且因為太心急而彈奏了聲勢浩大的《破陣樂》和《入陣曲》,雖然驚嚇了薇思,卻讓她覺察到危險,及時清醒,沒有留在安樂噬魂的蘭庭裏面。人最容易迷失自我的,是在安逸之中,如果我當時只想着令她高興,繼續彈奏歡快的曲子,那麼她可能就回不來了。

    半餉,薇思都沒聽見子繻的話音,便抬眼看他,正好看到他那弧線優美的下頜,還有微微垂下的眼眸。從這個角度看,一樣是君子如玉的模樣。

    子繻大概是感覺到有雙亮晶晶的眸子從下而上地盯着他看,便把目光由琴弦往下移動了一下,恰恰對上了那一雙『色瞇瞇』的眼睛,電光交錯,兩雙眸子迅速彈開。

    過了會兒,薇思坐直了腰,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孫子剛才悟到了什麼?』

    子繻按捺着撲通如鼓的心跳,忙回答說:『悟到很多。』

    『說與姑奶奶聽聽。』薇思修目輕閉,盤腿而坐,竟像是師父在考問弟子的功課。

    子繻兩手撥弄着琴弦,略一沉吟,說道:『我在想,這個洞府看着如水晶宮一般,置身其中恍若歲月靜好,誰知卻是危險重重,其險就在我們不為意之處。滿以為擁有了世人嚮往的風花雪月,能盡享琴棋書畫的樂趣,與喜歡的人做快樂的事,其樂莫過於此,原來一切都是虛境。世人為了生活,柴米油鹽是日常,是生存的必須,都是實實在在的,風花雪月、琴棋書畫就只能留在心中;可在這裏,我們要對付的,卻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這些竟成了我們的柴米油鹽。』

    聽到這兒,薇思『叮』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能別人之不能,是我們之能。別人的風花雪月是我們的柴米油鹽,這句我愛聽;與喜歡的人做快樂的事,這句,我也愛聽。我們何須跟別人一樣?』

    看她漆黑的眼眸中閃着星光,子繻笑着點頭表示認同。

    『孫子,既然還沒有什麼頭緒破解這個機關,我們也只能留在這兒,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過琴棋書畫的生活。就算之後我們出不去了,我們也算是一起生活過。』說完這句,薇思的玉腮抹上了淡淡的紅暈,而雙眸也泛著微紅。

    『一起生活』,這是多麼美好的語句,也剛好說到了子繻的心上。不在紅塵煙火裏,卻在這冰玉塵世之外,真正心中有彼此,在哪裏相對相伴不是一樣?塵世中的夫妻常憂困於柴米油鹽之中,要不就是為財權名利所困,鮮有自始至終初心不改的。若能以純愛之心相對,即使沒有法子出去,上天要他們困死於此處,已勝過那些塵世夫妻,也並不是什麼難過之事。何況,看薇思全然沒有惶恐之色,還能安於這塵世外的生活,她尚且能夠坦然面對,自己還擔心什麼呢?

    『好,能心安理得地過着琴棋書畫的生活,也是美事。我們一邊破關,一邊享受這樂趣,還得好好計劃一下。』子繻表現雀躍以回應薇思的提議。

    『孫子,你彈了這一天的琴,累不累?要不,你也教我彈琴,那麼我就可以替你分擔些兒。雖然我只懂皮毛,可我天資聰穎,很快就能學會。當我彈琴時,你可以休息,也可以去破關;你彈琴時,就輪到我去破關,我們分工合作。』

    真沒聽過有誰能這麼正二八經地自誇,子繻忍不住笑起來,『嗯,安排得不錯,就聽你的。』

    薇思站起身,示意子繻挪出位子給她坐。子繻往石墩的邊上挪了挪,薇思就坐了下來。子繻教她如何按弦取音,還教了她右手大食中名四指的八法。

    她果然很快就掌握了指法,也記住了高低音的位置,以及如何彈出不同的聲音效果,卻因腦子裏沒有琴譜,只好自己隨意發揮。

    子繻看她像模像樣地、自我陶醉地撥弄着絲弦,甚覺好笑,幸好她的樂感不錯,倒也彈得不難聽。子繻便乾脆在琴台前的地上坐下,靜聽她彈琴,偶爾也會問她一句:『這彈的是什麼?』

    有時,薇思也會一邊彈奏,一邊解釋她的琴音:『你聽聽,聽到河水潺湲流動了嗎?赭日照在河上,河上行駛着幾葉輕舟……你聽到了嗎?』

    這時候,子繻就會閉目凝思,很認真地答道:『聽出來了,果然是這樣,河水、行舟,船夫努力地划船,船上有幾個客人站在船頭看風景……』

    『沒有!我的曲子裏沒有客人,更沒有幾個客人看風景,你聽錯了,再聽清楚。』她不滿地指出他的錯處。

    於是,他又馬上認錯:『是的,我聽錯了,只有船夫,沒有客人。』

    數日裏,他們就這樣輪流彈琴,輪流休息,輪流進洞破解機關。機關未能破,琴音卻是不斷,他們互相調笑逗樂之聲也不斷。

    這天,剛在洞府內摸索了半日的子繻從洞中出來,又坐到地上看薇思彈琴。她的指法越來越純熟,還會自創出一些出人意表的音效,她自鳴得意。

    正彈得投入,突然『嘣』的一聲,一根琴弦斷了,薇思嚇了一跳。子繻立即從地上躍起,迅速攝到薇思身邊,挾着她離開數尺,然後兩人輕擁着,皆定睛屏息望向古琴。

    『里勒——里勒——』兩聲巨響,古琴的琴身竟然裂開兩半,如剖開了的瓜,一本泛黃的小書冊跌了出來。

    不知後續如何,兩人都不敢近前,只遠遠觀之。過了許久,見周圍環境沒有變化,子繻又向琴面投去一小布囊,古琴也沒有異動,於是二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察看。

    子繻撿起琴中的書冊,只見封面上以古玄狼文字書寫着:能得此書者,需彈此琴七日不斷,可見其恆毅。既得此書,自有出洞之法,需弘揚我之信念。

    兩人看到書冊上的文句,心中大感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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