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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子繻在籟音前後逗留了三日,一早起來,又再次向紹兒此行。紹兒不欲兄長離去,便問及兄長急於離開的原因。

    子繻不想隱瞞紹兒,也就直接向紹兒道出自己要去找止戰石的想法,為免紹兒擔心,對於將會遇到的艱險,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講述,然後又安慰紹兒說,待找到止戰石,熄滅了戰火,再回來籟音住上一年半載,讓紹兒陪他四處遊樂。

    紹兒見兄長去意甚堅,只能尊重兄長的意願,吩咐僕從準備宴席為兄長餞行。

    正忙碌間,侍從來報,說百丁首領叫人送了封書信過來給子繻。子繻心中疑惑,見了來人,接過信函,連忙打開閱讀。信中說到,因念及維兒失去部分記憶,又知其希望尋回所失之人事,若不能實現,或成終生遺憾,他很明白這種感受。現時趁自己尚有一些記憶,他已派人去把女兒芷芊找回來,盼其可與子繻重拾舊歡,亦令父女得以團聚。派出去的人已出發,很快就會有好消息。請子繻暫留籟音府三五日,等芷芊一回來,他便會立即帶同女兒前來與子繻相見。

    隨信還附有一張著色手繪畫像,畫中人是一名窈窕女子,看上去年紀約莫十六七,相貌秀麗絕俗,眼神清澈,微微一笑間,還帶着幾分調皮。

    子繻凝視着畫像,竟看呆了,若不是畫中人梳着雙丫髻穿着短襖長裙,倒有些像那個不能再見的女子!他又再回想與芷芊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只看到她的側面,她似是回眸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這一瞬間便留在他腦海內。原來,她長大之後是這個樣子的。

    看來百丁首領還記掛着女兒,在他有記憶的時候,把女兒的畫像畫了下來,派人四出尋找,他並不像紹兒說的,想忘掉過去,忘掉往日的親人。

    看罷書信,子繻猶豫了,他很想見到芷芊,為了這次相見,他等了二十年,相信芷芊也同樣在找他,也同樣想要見到他,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他心中清楚,此次前去尋找止戰石,危險重重,不知是否還能活着回來,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百丁首領只叫他多等三五日,又不是三五個月或者三五年,自己不會連三五日都不能等吧?也許百丁首領一早已知芷芊的下落,因他患有失憶症的緣故才未能父女團聚。這次,要是百丁首領把芷芊帶來,該好好地和她相處幾日,不能讓她失望,同時也圓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子繻手執信件左思右想,留下來等芷芊是他的願望,趕快去尋找止戰石也是他的願望,怎麼竟覺得那是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選項呢?

    紹兒見子繻怔在那兒,便問兄長是何事,子繻把首領的信件遞了給他。

    紹兒一看頓時眉開眼笑,說道:『印象中芷芊姐姐就是這樣的!』

    『是嗎?這個真的是芷芊?』子繻看着紹兒遞回來給他的畫像,不覺失神。

    『是,真的是芷芊姐!她有時候就是這樣古靈精怪,促狹刁鑽!』

    『古靈精怪?促狹刁鑽?』子繻重複着紹兒的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紹兒向他挑了挑眉,說道:『哥哥,你就等等芷芊姐吧,見了她,你就知道了。我明白你的為難,是等還是繼續你的任務,你拿不定主意。我說得對嗎?其實,既然你希望見到芷芊姐,你就等她。雖然我也盼望着止戰,可我知道有些事情要發生,我們都控制不了,上天要他們打這場仗,自然有祂的用意。你在這裏止住了,可能在別的地方又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大大小小的事總是無休止。我們從地球來到玄狼星球,差不多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比為自己而活更讓人高興的呢?』

    子繻微笑着點了點頭,他沒想到紹兒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真的長大了,思想比自己開闊。自己只視他為弟弟,似乎忽略了他已是一個部族的長官。看着眼前紹兒一張英氣而剛毅的臉,子繻內心感到欣慰。無論處在什麼位置,生命之中難免會遇到各種愁苦,需要做出不同的選擇,有些人會因選擇而把自己困住,覺得兩難,若能像紹兒那樣,隨心而選,選之不悔,這樣才是該有的處世態度。

    子繻想通了,決定留下來等百丁首領。

    第五日,百丁首領果然來到籟音府。他一人帶着數名隨員前來。紹兒親自到門外迎接,隨即擺下家宴款待百丁首領,子繻和博伊也一同列席。

    子繻看首領只一人到來,心感疑惑,待各人就座,便向首領提出疑問。

    百丁首領呵呵笑道:『維兒不要焦急,你要等的人在路上,很快就到。我們邊吃邊等,先生我,陪着你一起焦急。』

    幾人互相敬了酒。百丁先生又說道:『相信紹兒已經把我的身體狀況告訴了你,趁我記得,我想跟你表達一下我的意思。不瞞你說,這番話,我預先準備了講詞。芷芊叫我爹爹,她就是我親愛的女兒,過了這許多年,幾經周折才把她找回來,我希望能把最好的給她,補償她,同時,我更希望你們能夠再續前緣,如果還有這個可能的話,然後,你們就一起愉快地生活下去。』

    子繻靜靜地聆聽着,從百丁首領的眼神可以看出,丁先生的靈魂並沒有在裏面,話是通過百丁首領之口念出來的,正如首領所說,是預先準備的講詞。不過,這些話應該就是丁先生的本意,是父親對女兒的祝福,他只說期望,沒有強迫。

    子繻回以合掌,說道:『謝謝百丁首領帶給我這樣一個希望,如果芷芊也有同樣的想法,我也願意這樣做。』

    百丁首領聽了很是開懷,『哈哈哈,你的回答讓我感到十分高興。美好的理想一直在我的心中,要是你能留下來,你們一起留在列疆,留在我的身邊,一家團聚,這有多麼美妙!』似乎已經見到願望即將成真了。

    坐在一旁的博伊一言不發,他突然離座,跑出了宴會廳。

    子繻正想追上去,百丁首領伸手制止他,同時自己已先站了起來,說道:『維兒坐着,我跟他談談。』說完,已快步跟了出去。

    博伊站在宴會廳前的一棵樹下,正生着悶氣,手指扯着一片片小小的樹葉,然後揉碎扔到地上。

    百丁首領慢慢地靠近他,輕聲笑道:『小孩子怎麼生氣啦?』

    博伊依舊板着臉,聽首領問他,便斜睨了首領一眼,沒好氣地答道:『不關你的事!』

    『似乎是我說的話惹你生氣了,對不對?難道你不希望你的三哥得到幸福?』首領又問道。

    『當然不是!』博伊硬邦邦地回道。

    『不是就好。我知道你也會替三哥高興的,是吧?』頓了頓,首領又說,『小孩子,你像是泰倫的人,你是從那邊過來的嗎?』

    博伊睨着他,說道:『是又怎樣?』

    『小孩子應該開心才是,怎麼鼓起了腮幫子,生了所有人的氣?說來聽聽,也許我可以幫你。』首領又走近他一些,親切地問道。

    博伊沒有後退也沒有躲,只是上下打量着首領,心裏衡量着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你也知道我是誰,我是這個星球上最有話語權的人。如果我都幫不了你,還有誰,有能力幫你?』首領的語氣依然平和緩慢。

    『真的?你能幫我們?』博伊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只是不清楚他有多大的能力,聽他這樣說,竟漸漸放下了戒備心。

    『當然。我知道你有什麼願望,我說出來,你告訴我對還是不對,好不好?』首領道。

    『好,你說。』

    『你的三哥答應你,跟你一起想辦法停止高加和泰倫的戰爭,我說得對嗎?』首領問道。

    博伊瞪圓了雙眼瞧着他,吃驚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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