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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后来的日子没有更多意外,妹妹一家带着林夏几乎逛遍了他们所在城市大大小小的景点,她记得那些湖畔,记得海边的水泥墩子,记得游乐园的过山车。

    他们对林夏就像自己的家人,在异国能拥有这样一份感情,林夏每晚睡前都由衷地向上天感激。

    第二周周末时,妹妹带林夏去找祖母。祖父离开后,祖母卖掉从前居住的大房子,一个人搬去了附近一座小一些的房子里。白色的房子被花园包围,四处都搭着架子好让藤蔓类的植物攀附,它们一直蜿蜒到屋顶上。

    花园里栽着月季和玫瑰,以及在冬天仍能开出黄色小花的低矮植株。祖母说,这些是冬天里的小太阳,说着采下两朵别在妹妹和林夏的耳侧。

    “花漂亮,但是我的孙女们最漂亮。”

    祖母煮了甜茶,又拿出早上刚刚做好的饼干和小面包,大概有四五种之多,麦香和焦糖香,以及滚烫的果茶香氤氲在房子里,幸福好像就有了现实的落脚。

    林夏和妹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把每种都尝了一块,那是有别于任何一家她所吃过的面包店的味道。

    此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想把这个场景牢牢地用眼睛、用鼻子、用一切感官记下来,好让之后他们再相遇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能从她身上捕捉到这样的宁馨和欢愉。

    临走前,祖母塞给她一块小小的银币,打了孔后穿了根绳子系着。

    “它会保佑你,健康,快乐,幸福。”

    林夏轻轻地抱了抱老人,把那枚银币小心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里。

    回家的路上,妹妹解释说,祖母也给过她和她的妹妹类似的银币,那些是祖父一生的收藏。祖父走后,祖母捐掉了大部分收藏的物件,把一些银币和石头留了下来做成各种各样的装饰物,有的就摆在祖母床头,有的放在客厅或厨房陪她。对祖母来说,那是幸福的记号。

    -

    在维多利亚中学的最后一周,校方在周五安排了告别晚会,并请中方的学生组织两个节目。两位带队老师在周一下午把所有人召集到活动教室,讨论节目要如何组织。过去的两周里,大家早已经熟悉,也对其他人有了不少了解,

    “连书,杨嘉,你们两个人不是会乐器的吗?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给大家露一手。”

    林夏想起初次见面时,杨嘉身后背着的乐器包,不由得有些期待。

    连山先开口,“我平时练的都是些独奏曲,没怎么合过。再说这次晚会的指导老师好像就是弹键盘的,我就不在高手面前献丑了。让嘉哥上吧,嘉哥吉他真的贼厉害。”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分成两个组,一组唱最近大火的《南山南》,另一组带点国家情怀味唱我和我的祖国。因了《南山南》是民谣,丁老师找校方借了把吉他给杨嘉,让他弹吉他作为伴奏。

    团里的另两个男生和连书、林夏和其他三个唱歌不错的女生,再加上杨嘉,正好四男四女,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组合。

    连书摆弄着音乐教室里的电子琴自娱自乐,杨嘉给刚借来的吉他调弦校音,其他人忙着找歌词分配每个人的部分,和谐地像幅画一样。

    趁着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林夏悄悄打开了相机。杨嘉就半坐在她斜前方的桌子上拨弄着琴弦,修长的手指格外显眼。他一拿到吉他,就好像有一个无法撼动的、自成的世界。

    眉眼如常,只不过更有精神了些。林夏装作玩手机,慢慢把镜头对准了他,谁想到小科突然跑进教室蹦到她身边,“你拍啥呢?你们这组排练的咋样啊?”

    一句话差点没把林夏的魂吓晕,她只想迅速飞到最近的海边纵身一跃,再也不要和这个破烂世界有更多牵扯。“小科,你就差把我送走了你。”林夏假装要掐住小科的脖子,用余光瞥了眼对面的男生。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异常,杨嘉抱着吉他坐下后姿势就没换过。

    打发完小科后,林夏漫不经心地找了个椅子坐下,贼心不死地想要再试一次。

    这次她先给其他女生拍了照片,假装想再拍点周围的场景,瞬间把杨嘉拖进取景框,手指飞速连戳屏幕,再仿若无事地把手放了下来。这回成功了,照片里的人专注而沉静,无论是手指、姿势、身体的幅度,甚至是发丝都刚刚好。

    林夏心满意足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把最完美的一张点进收藏,又满脸笑意地抬起头假装无事发生。

    嗯,满脸笑意,可以说是面若桃花,满面春风,全城的花都能开个两遍。

    下一秒,她就不偏不倚地带着这张脸和这幅表情,撞上了刚调完音准备喊其他人一起排练的杨嘉的视线。

    “?”满满地出现在面前这位男士的脸上,他还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以为是有什么东西粘在脸上才会让对面的女生笑的张狂。

    林夏的脸迅速一拉。

    想死。真的想死。我为什么总是能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还每次都会被抓个正着。命里得是我出糗是吧!只能让他帅!

    林夏的画外音又一次面临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另几个女生恰好来喊她,她可能已经快要尴尬得爆炸,就差到正主面前磕头解释自己不是花痴也不是流氓也不是疯子了。

    等平复好心情,收拾好自己的五官,林夏才混进众人中间。连书提议每个人都唱一段,这样方便调整个人的部分,顺便也听听大家的音色和音准。

    他们这组有个男生叫何一清,父母也在附中教书,似乎打小就喜欢唱歌,也专门学过,王老师安排节目时还特意提到了他,便让他先唱,给大家起个头。

    随着熟悉的前奏从杨嘉指尖流出,何一清也打着拍子合了进去,他的声线很特别,与吉他竟意外的融洽。

    不过,大家注意的中心除了唱歌的人之外,都在杨嘉身上。也不奇怪,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还是个彻底的学霸,很难不叫人佩服。

    林夏从第一个音出来开始,就没看别人,她看着杨嘉的手指不断按动,周围的事物就逐渐模糊了,她的目光里从始至终只有杨嘉一个人,她只是在看他。

    连旁边的女生都看出来林夏看的太专注,戳了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应该轮到她唱了。

    林夏唱歌和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因而一开口时,原本还在小声交流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听她唱。

    她嗓音很好听,自小也有不少人夸过,她唱南山南像娓娓道来一个有关自己的久远的故事,仿佛这就是她的感受。

    听起来唱的平稳,实则林夏手心里都是密密匝匝的汗,她第一次在杨嘉面前唱歌,还是他伴奏的,绝对一点都差错都不能有。

    唱完后,没有人说话,林夏怔怔地望了一圈,视线又移回到杨嘉身上,他弹得很好,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乐器的魅力,原来小说里会弹吉他的男生就是这样的。

    大家回过神儿来,又有女生接着林夏的部分唱下去,大家唱完一轮后又练了好几次合唱的段落。短暂休息之后,连山就让大家自己练习。

    有个女生不太摸得准几句词的音调和进场,跑来找林夏一起对。林夏低头唱时,女生小声地和着,突然林夏听到吉他也跟了进来。

    她惊讶地抬起头,顿了一下。她没想到杨嘉会帮忙的。杨嘉也停了一下,眼神示意她继续唱。

    声音与乐器的交融里,时光跑过手指,也从唇边擦过,林夏多么希望它就此停下向前的脚步。

    暮色降临,大家也唱的口干舌燥,约定了周三下午再来排练。

    林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杨嘉正好也要走。

    “拜拜,明天见。”林夏笑着挥挥手。

    “明天见。”

    多么美好的词汇呢,多么美好的日子呢,明天还能再见到你,每天都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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