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山洞外,满目狼藉。

    破碎的岩石与地上的坑洼无不揭示这里正在发生惨烈大战。

    不对,是一个人的惨烈——

    “你打不过我的。”

    紫袍少年被掐着脖子抵在岩石上,发冠歪斜。

    他咧嘴一笑,嘴角的伤口扯动再次流出鲜血,盯着面前白发老人的眼神闪起诡异的光芒。

    玄冬粗糙的手掌往他脑门一拍,将他头拍到一边。

    少年露出无语的表情,这老头,怎么什么招式都对他没用……

    索性闭眼破罐子破摔道:“你要辟邪骨的话就自己挖。”

    玄冬又是一掌:“我要是能自己挖出来还会在这跟你废话吗?”

    少年挑衅冷笑,悦耳的嗓音此时却说着十分欠揍的话:“那是你自己没能力。”

    玄冬头痛无比,那个人是怎么把他教成这个样子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吧?将你的尸身冻住,我迟早有一天能找到挖出辟邪骨的办法。”

    “你敢?!”少年瞪着圆溜溜的眼珠。

    这人将一代妖王的脑袋摁在石头上就算了,居然还说要杀了他?

    好大的胆子!!

    玄冬挑眉威胁道:“你看我敢不敢。”

    少年像吃了哑火炮,一点声也发不出来,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他。

    ——想让我听你的话做梦!死也不做修仙者的走狗!!

    可是这个人真的很强啊……

    面子哪有小命重要……

    表面宁死不从、威风凛凛的妖王内心都快给玄冬跪了。

    我求你别杀我~

    半晌他咬牙道:“好,我给你挖!”

    没想,他手刚探进胸口,一道紫色的法阵亮起,直直将手弹开。

    呼——他松了口大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挖出辟邪骨,毕竟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尝试在心窝子挖个大洞。

    玄冬见到封印也是一愣,心里颇为复杂。

    脑中不自主地浮现那一袭红袍的女子。你此举到底是为了保护辟邪骨,还是为了不让我们动他……

    算了,先带回去再想办法吧。

    玄冬瞧着少年不老实地又开始搞小动作,一掌将他拍晕。

    “本来只想封住记忆的,但你带着这一身灵力实在危险,还是得想办法将灵力一起封住。”

    老人捏了捏眉心,将地上的少年捡起扛在肩上稳步离开。

    祁连山——

    “喂,你知不知道玄大人也收了一个废物做弟子,好像叫什么……严文弈来着!”

    “你说,他跟你到底谁更废物一点……如果他比你还弱的话,你就不是仙门第一废物了!”

    “我跟你讲话呢,你听见没有?!”

    福采不高兴地拍掉傅仙明手中的书籍:“看什么,反正你也学不会。”

    傅仙明捡起书籍,抖了抖:“你来若就为说这些,那还是快走吧,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你别不识好人心。”福采的脸黑了下来,“要知道,我可是唯一希望你能摆脱仙门第一废物这个头衔的人。”

    傅仙明对此充耳不闻。

    福采气愤又不甘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还是没忍住叫停她:“傅仙明,我始终认为,整个祁连山上,甚至众多仙门内,唯有你,是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之人。”

    “——只要你想。”

    “我不想。”傅仙明顿住脚步,冷声道:“废物就是废物,你早就该认清现实了。”

    她永远都是这样,不管你们说什么,说的有多难听,她都毫不在乎,也从来没想过改变。

    正因如此,福采才格外火大,她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在跟一个树洞讲话,树洞空空的,吸收了她所有的话语却一点反应也不给她。

    此时,另一个废物住处,春芹阁内。

    严文弈正试着送来的弟子服,察觉腰带正逐渐勒紧,伸手拽时却怎么也摘不下来。

    他心中奇怪,边扯边问道:“你们这什么腰带,不仅摘不下来,怎么还越来越紧了?”

    送衣物来的女弟子们偷偷乐着,还不忘指点他:“你稍微施点法力就能解开了。”

    严文弈撇嘴:“我不会。”

    一人从门外轻笑着踱步而入:“你明明自己可以解开,为何非说自己不会?”

    屋内的弟子见她皆行礼道:“杜师姐。”

    严文弈不爽地盯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女人:“我都说了,我不会。一条腰带,怎么会越系越紧,分明就是你们搞的鬼!”

    杜裴涵拥有一张姣好的容貌,她轻勾红唇挑衅道:“所以呢,师弟这是要与我们发脾气了?”

    “你——”严文弈刚想反驳她,便被进屋之人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白发苍苍的老人拎着酒壶,屈指一弹便解了严文弈腰带上的法术。

    众弟子连忙行礼,杜裴涵上前恭敬道:“玄大人,我们来送今年新制的弟子服。”

    “下去吧。”老人一摆手。

    方才还闹哄哄的女弟子们这会低着头安静退出去。

    严文弈捡起掉在地上的腰带:“臭老头,看不出来吗?她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你的事情我会在拜师大典上解释的。”玄冬岔开话题,“你这几日还是好好练习吧。”

    严文弈别过脸,闷闷地应了声。

    玄冬不指望他练好祁连山的剑法,因为妖族修习的法术与修仙者有本质的差别,现在能期盼的只有他尽量标准一点。

    傅仙明辰时练完剑,从山上走下时见翠竹林里一人照书挥剑,剑身如霜,衣袂翩跹。

    竹林深深,阳光洒下都被分割成一幅幅美景,少年挥剑英姿飒爽可周身毫无灵力波动,只一瞬她就明白眼前人是谁。

    那个如她一般的废物。

    她心下毫无波澜,抬步离去。

    翌日寅时她上山练剑路过翠竹林时,又见到了严文弈,照样的剑法,他练了一天还是不得要领。

    少年似乎有些懊恼,将书翻得哗哗响,却还是孜孜不倦地练习。

    傅仙明原地静静看了会,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她垂眼从玉戒中抓出一把蓝色碎石。静静躺在手间的碎石于幽光中映出傅仙明清冷疏离的脸。

    在严文弈下一个错误的动作出现时,一粒小石头猛地砸在他弯下的膝盖后,迫使他蹲得更加向前。

    撩、抹、云、扫,每一个错误的姿势都有一粒小石子帮忙纠正。

    待到练完,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全身。他惊奇地想,原来这就是祁连山真正的剑术。

    严文弈展颜,想向帮他之人致谢。

    可回头时,竹林外已空无人影。

    几天后拜师大典如约而至,严文弈是废物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多少人等着看他在拜师大典上的笑话。

    那日是近来天气最好的一天,飘于山上的乌云终于赶在拜师大典前散尽,布完守山结界的弟子们前来观望,巨大的流萤池边站满了人,甚至高空也用法力设立看台。

    流萤池的正前方便是大殿,以伴生月季托着,悬于空中。

    严文弈作为主要角色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他。他今后的师兄师姐也已在大殿内端候,玄冬则与其他四位长老随门主一同进来,待门主落座,这场拜师大典就正式开始了。

    这第一步便是舞剑,以法力渡剑,引流萤飞舞后方能招浮生主现身,得到浮生主认可后才会出现朝生浮华路。

    但严文弈并没有法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引浮生主现身,在场的众人便是等着这场闹剧,他们想看严文弈是否真的没有法力,也想看没有法力的他是如何登上正殿,莫不是与那个人一样。

    严文弈立于流萤池水面上,中间竖着一根巨石,该池深达数十米,池底尽是沉睡的流萤。他手一抖,锃亮的佩剑便从手腕处的银镯中甩出,握着剑一招一式地舞着。

    他天赋极高,傅仙明只指导一次他便可完全练会这套舞剑招式,但不管他挥剑的力道多么标准,挽出的剑花多么漂亮,他都不可能引流萤飞舞。

    流萤只会聚集于源源不断的法力与浪漫盛大的爱意。

    坐在大殿内玄冬并不知道严文弈已能完全舞出这套剑法,他没想过真的教严文弈修习,所以他一早就向门主申请为他破格开放朝生浮华路。

    托着大殿的伴生月季缓缓降了一点,继而又从地底钻出更多的月季,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月季花涌了出来,在日光的照射下又化为纷纷灵力,逐渐聚拢成一条蓝晶色的天路,多余的灵力则慢慢飘向上空的守山结界,与之融为一体。

    众弟子见此盛况,内心了然,招不出浮生主,法力低微,这人与他们的门主首徒一样,都是个废物。

    靠着走后门的关系,到底是比不上那位真正通过试炼的梅师兄。

    严文弈顺着门主为他铺好的朝生浮华路,登上大殿。

    接下来是拜见师兄师姐,本来只有两人,一个是门主首徒傅仙明,还有一个是御道长老首徒梅羽苏,但此时,那边却还站着另外三人,其中一人便是几日前来给他送腰带的杜师姐。

    魏铭泽,杜裴涵,李书这三人虽然不是长老的徒弟,却是祁连山最有力的新一代力量。

    他一一上前行礼,众人则按礼给他撒灵力祝福,就算心中所想各异,口头上的祝福却还是都要说几句的。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众人口中被捧上天的梅羽苏,不是因为他尤为俊美的五官,而是他给自己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虽然笑起来格外温润优雅,但自己却无法把他当成好人,甚至会有离他远点的念头。或许……是他低垂目光里隐隐透露出的一丝蔑视让严文弈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像个垃圾。

    最后一个是傅仙明,她站在最高的那个蓝色石柱上,看着却也与严文弈差不多高。

    严文弈低头行礼,恭敬道:“傅师姐。”

    傅仙明抬手微转,右手凭空捏住了一支笔,严文弈抬眼扫过她拿笔的右手,中指处戴着一枚泛着流光的玉戒。

    她低下头,笔尖沾着的朱砂在严文弈额间画下一朵月季,嗓音如玉珠相撞:“祝严师弟修为圆满,仙途通达。”

    “谢师姐。”严文弈后退几步回以一礼。

    门主季暮秋端坐高台,见严文弈上前行礼,方起身捏诀,殿顶的幽明瓶应邀倾斜,瓶里的华实露倾泻而下形成一条溪流,随季暮秋的号召流往大殿。

    华实露绕着严文弈形成了一个大圈,其流动之时,也在不断地没入严文弈体内。

    “此华实露集山间日照雨落而成,沉淀岁岁年年早已非凡尘之物,今用它来洗你道骨,才不算是埋没此物。”

    “谢门主,弟子一定会刻苦修行,不辜负门主厚望。”

    按理来说,华实露这种非凡之物入体后应当会有别样的感觉,但他只觉如摸清水,好像华实露在他体内没起任何作用。

    此次收徒在得到门主首肯后基本也就结束了,玄冬却站出来拔高音量道:“他已失前尘记忆,灵根受损,就算今后无法修习仙法,不能为我派争光,也依旧是我玄冬的座下首徒,任何人都不能欺他,诸位可有听清——”

    此话带着长长的尾音荡出大殿,落入门外众人耳中,无不是在警告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那日送衣之事他没有多管,但他不希望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杜裴涵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玄冬这话又何尝不是对着她说的。

    严文弈倒是没想到臭老头会这么为他说话,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别扭,偏头时却捕捉到傅仙明眼里微不可察的羡慕。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呢,门主的弟子羡慕我?

    拜师大典结束,严文弈回去打算洗掉额间的朱砂,却在看到水中的倒影时愣住,那朵月季画得并不完美,一看就知画技青涩,他伸手摸着那朵歪掉的月季。

    门主的徒弟,权力应该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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