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有人看见，四周也都是遮挡物，岳靓迅速一头钻进车里，摘下口罩。
“我现在终于知道地下恋是什么感觉了。”
“刺激？”
“不，是过街老鼠的感觉。”
边野笑了起来。
他很少笑。
认识她之前，他好像都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滋味。
现在更不用说，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他可以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假笑一天。
却无法对她做到这样。
“问你话呢。”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知说了多久。
“抱歉。”边野从过往思绪中挣脱，敛下嘴角最后点笑，“你刚说了什么？”
岳靓却没兴趣再说，皱着眉看夕阳时分的车窗外。
当一个女人邀请自己的男朋友约会时，男朋友不予回复，或者假装没听见，都代表他根本不想和你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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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五下午快要下班时间，岳靓挤了洗手液仔细洗手，从帘子后出来发现万琰站在门口对面的靠墙位置刷手机。
万琰进来说：“准备下班了？”
“嗯，你还没忙完？”
“忙完了，马上就换衣服。”万琰神情局促，“我看了轮值表，你礼拜六没班。”
“是。”他面上的局促已经转为纠结，岳靓看明白后笑了，“有什么事你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万琰顿时松了口气，和善解人意的女人交流真是太舒服了。
“我有个妹妹要住过来，她列了份清单给我，我实在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给钱让她网购，她却说来不及。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岳靓说：“我看一下。”
万琰把手机里的清单图翻出来。
滚珠、随手杯、挂脖无线蓝牙耳塞式耳机、橘色小夜灯、植物护发精油、 刘海贴、睡眠喷雾等等。
一眼看去少说四五十样。
甚至连隐形肩带都有。
这些东西让一个男人来买的确是有些困难。
岳靓笑了笑：“好，我明天帮你去买。”
万琰嘴边的笑容扩大：“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夜还不算太深，岳靓做完护肤躺上床发消息给边野。
她问：【明天你有什么计划？】
边野（非单身）：【健身？】
太别扭了这个后缀。岳靓给他换了个备注，又见他刚刚补充的三条计划。
【打扫卫生】
【看书】
【睡觉】
这能算作假日计划吗？这就是日常生活吧。
岳靓也是服气：【边医生，你的单身生活看起来不错，安排得满当当的[微笑]】
就是没把女朋友安排进去。
边boy：【[微笑]】
他终于意识到她话里的讽刺和言外之意。
边boy：【明天有时间吗？】
岳靓：【有。】
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渐渐拱起两边颧骨：【我的时间已经给了万医生。】
边野顿住手指，将编辑栏里【要不要约个会】删除，发了一个问号给她。
岳靓看到但没搭理。
上午九点多钟，万琰很守时地开着车过来。他的车里有很浓郁的香水味。岳靓坐进去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缓和呼吸。被留意她表情的万琰给发现。
他懊恼地抱歉：“我平常会在车里抽烟，怕你不舒服，所以早上临时抱佛脚喷了点香水。”
“没事。”岳靓降下一点车窗，“还挺好闻的，稀释一下就可以了。”
“不会冷吗？”
“我火气比较大。”她的脖颈已经快速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万琰开车没发现。
他虽然谈过女朋友，但约会实在少。对于照顾女生的一些细枝末节是不存在的。
“你也是潘教授的学生。”万琰忽然说。
岳靓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她自认隐蔽的很好，难道是上次座谈会露出破绽了吗？
“藏得太深了。”万琰道出知道的途径，“如果不是潘教授问我，我还不知道呢。”
问什么了？
潘教授问她做什么？
岳靓心思辗转：“虽然有幸是潘教授的学生，但最后不是在他手上毕业的，所以就没有说。”
“和边野是一届？”
“…嗯。”
万琰笑了一下：“难怪。”
岳靓看了他一眼，拨开云雾的神情，却不像是知道八卦的样子：“什么难怪？”
万琰说：“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火锅店聚餐吧，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边野盯着一个女人足足二十几秒不眨眼。我还以为万年铁树要开花，原来你们认识。”
岳靓：“……”
连多少秒都知道，你也是厉害。
女孩子的必需品看起来多且繁琐，但其实买起来并不复杂。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清单上的东西就已经买了七七八八。
万琰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奉献出我整个星期六来做这些。”
岳靓忍俊不禁核对清单，还有最后几样就完全搞定。
“不急。”万琰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我早上空腹来的，现在受不了了。”
她也同样空腹，便没推辞，就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小菜园餐厅，点了几道菜。
知道她口味偏辣，万琰还是迎合着她的喜好点的。
“为什么选择留学？”他一杯热茶下肚，开始找话题聊，“念一段时间后出国，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想法。”
“唔——”岳靓沉吟，思考了会儿才说，“是当时在一条路上走到了死胡同里，不得不那么做。不走，我会一直困在那。”
万琰若有所思地赞同：“说得很对。人生不是往后退，就是继续向前进，或者另辟捷径。后退是保守，前进是一腔孤勇，另辟捷径往往是身不由己。”
“这么看我们俩挺像的。”岳靓想起他曾说的入职圣宁的原因。
“相逢是有缘，现在又在同一个科室。”万琰感慨地哎呀，“今天要不是开车，我怎么着都得跟你喝一杯。”
岳靓微微莞尔，以茶代酒和他碰杯。
纵然喝的不是酒，万琰的表情也像是被酒辣到。
天生的气氛选手。
“和边野还算熟吧？”他放下杯子问。
岳靓打着浑说：“我只念了一年多点，然后就出国了。”
不知万琰想到什么，笑了笑。岳靓明智地没有问，只是感觉他似乎识破了什么。
比如说她出国。
比如边野的白月光也出国。
清完了购物清单，万琰把她送回住处。
岳靓等万琰的车走远，才从楼道里重新走出，打电话给边野，暂时没人接。
逛街实在太累，她也懒得再走，就在路边拦出租车去公寓。
乘电梯好巧不巧的碰见陆星辰送女朋友下楼。
陆星辰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打招呼。
岳靓帮他做出抉择，装作不认识，进电梯按下十二层等陆星辰。
她在这里除了陆星辰就只认识边野。
如果现在按22楼，陆星辰就会知道她和边野有猫腻。
送完女朋友的陆星辰很快回来，心情不错：“挺有眼色啊。”
“嫂子真漂亮。”她夸道。
陆星辰得意：“那是，也不看你师兄我什么眼光。”侧头打量她一个上下，没化妆没特意打扮，“来找我的？”
“不然还能找谁。”岳靓面不改色。
进门从玄关到客厅，不是东倒西歪的鞋子，就是袜子、裤子、内衣和外套，甚至还有没拆的避孕套。
岳靓叹为观止：“老鼠进你家都得开个导航。”
明明上次来还不是这样的。
陆星辰一边飞快收拾着地，一边讪讪解释：“昨晚逛超市回来情不自禁，见笑了。”
岳靓回之前住过的客房，假意拿了东西出来。
陆星辰见她两手空空：“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已经找到了，我走了。”
“喝杯咖啡再走。”
“不了，你收拾收拾吧。”
岳靓直接上22楼，按门铃过了很久边野才开门。
他像是没睡醒，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过身迷瞪瞪地回客厅沙发坐着。
羊绒毯子还搭在沙发靠背上。
沙发垫有一处因长时间受压没有及时回弹的凹陷。
尚未打理的头发有些蓬松，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少年感。
岳靓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瘫着：“昨晚做贼去了？”
边野揉按眉心：“做贼也是个好学的小贼。”
“看书看了很晚？”
“嗯，整夜。”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垂着，敛着眸拿睫光朝她望，就这么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在发呆。
直到岳靓清了下嗓子，他的目光才渐渐聚焦，对上她隐隐充斥着不满的眼睛。
“怎么了？”边野唇角勾出点睡眠不足而有些苍白的笑。
岳靓迷惑哼一声道：“我和万琰约会，你是一点儿不介意啊。”
“我都困成这样了，还不能说明我的介意？”
边野搭在扶手上的手支起来撑着额，侧瞧着她的眸子有种懒洋洋的倦怠味道。
介意得一晚上没睡？
岳靓信他才有鬼，但还是笑了下算作被他糊弄过去。
茶几上的保温玻璃茶壶泡着水果花茶，边上只有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花斗笠陶瓷杯。
岳靓懒得动，也懒得叫困鬼帮她拿茶具，便把杯子里没喝完的茶底子倒了，重新满上七分，寻一处大概率没被他的嘴唇碰过的杯沿，豪饮一杯下肚。
观赏完了全程的边野低低笑出声，身子跟着轻轻颤动：“你这样倒不像厌男。”
“你又哪里恐女了？”岳靓又饮第二杯。
她缓缓掠过去的眸子暗含审视，毫无预兆，只来得及捕捉到边野躲避的目光中一闪而逝过异样。
抗拒、且狼狈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