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桑榆不清楚品牌，但仅从包装质感上来看，里面物品的价值也绝不会低。
“你可以看过之后再决定。”江枫的声音很轻，“每一份礼物送出的初衷，大概都是希望收到的人可以喜欢。我想，年年选择它们的原因，一定不会是因为价格标签上那串冰冷的数字。你送我们礼物的时候，在意的也一定不会是所谓价值，不是吗？”
“如果看过之后你依然拒绝，我也可以接受你的拒绝，去和年年解释。”
江枫语气太过笃定，桑榆甚至找不到理由反驳。
小姑娘真的聪明，她们遇到的两次，她确实都用了发簪。小少爷亦然，看似让步，实则让她退无可退。
“我收下了”，桑榆收起了礼盒，“这份礼物，我会很喜欢的。”
江枫轻轻笑了声：“嗯。”
余光又扫到桑榆手上的戒指，他状作无意的说道：“你的戒指看起来很特别。”
“好看吗？”桑榆伸到眼前看了看，“它确实值得一个隆重介绍，国家非遗的花丝镶嵌工艺，独家设计，只此一个。为了请老师制作，人脉组都出动了，费了好大功夫呢。”
给自己买一枚戒指，是桑榆一直以来都有的想法。
《荣耀》系列三部曲签约商配广播剧那年，她正式决定转为职业作者。
偶然一次去博物馆找创作灵感，看到了一组花丝镶嵌工艺的饰品，被精美做工所吸引，当下就做了决定。
了解工艺，看样式，跑工艺基地，找老师。那段时间，忙的饭都不赶顿。
“不过，最后收到成品的时候，确实被惊艳到。后来有了很多别的戒指，但还是最喜欢这个。”
“前两次没看你戴过。”江枫说。
“那个呀”，桑榆略有无奈的笑笑，“长辈考虑的总会多一些，看到难免要问，问了免不了就顺带着牵扯出好些问题来。”
“嗯。”江枫唇角很轻地扬了扬。
车载音响里流动着舒缓的轻音乐，轻柔的似乎可以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宁静而闲适。
窗外白雪掩映下，道路两侧的红灯笼更显灵动，好似喧嚣人间。
大概真如江枫所说，时间太晚猪肚鸡没有排队，甚至他们幸运的坐到了一个小卡间。
江枫也确实做到了答应她的让她买单，眼巴巴看着她叫来了服务员。
只是收款的服务员小姐姐下意识把账单递给了他，而他举起了手机。
桑榆晃了晃手机，“小姐姐，我来。”
看着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她忍不住揶揄：“男孩子呢，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江枫无辜的摊了摊手，又向着桑榆的位置做了个手势。
小姐姐尴尬的笑了笑，走的时候脚步飞快。看表情俨然脑补了一出大戏。
后来江枫去开车，桑榆等在门口，不经意间又和小姐姐对视，视线相撞对方飞速扭了头。
大概是醉意上头，桑榆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看到江枫进来，故意装作没站稳，倒了过去。
“腿软，能不能抱我？”
江枫愣了几秒，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桑榆下巴抵上了他的肩，正好面向小姐姐，对着她wink了一下，还挥了挥手。
看着小姐姐表情逐渐复杂，她被可爱到，突然理解了，高中时候，男孩子为什么总爱故意招惹女孩生气了。
幸好她不是男人，不然一定也是惹小女孩伤心的渣男。
桑榆开心玩，下一秒就尴尬了。明明可以好好的郎才女貌，偏偏搞这么一出金主的样子。
继续装醉吧？一会到酒店也还是得醒。不装醉？怎么面对江枫啊。
“江枫，放我下来。”桑榆硬着头皮说。
“怎么了？”
“我没醉。”
江枫低笑一声，“嗯，我知道。”
“那你放我下来。”
“会摔。”
“我说了没有醉。”
“我听到了。”
“江枫是笨蛋。”
“嗯，他是笨蛋。”
鹅绒般的大片雪花越过江枫额前碎发，砸落在桑榆温热的脸颊，泛起一丝凉意。
下意识的躲避，反应过来是自己已经把脸埋向了江枫颈窝，脸颊滚烫。
若能预料到，江枫会以这样一个极尽亲昵暧昧的姿势抱着她，一步一脚印的走在漫天飘雪中，先前一定不会设计假意摔倒那出。
可她又忽然想到，现在这样，也是她骗来的，抓衣服的力道又不自觉重了几分。
江枫单手开完车门、把她放到了副驾、整理了发丝和衣服上的落雪、还系好了安全带。
“可以睡会儿，积雪很厚，不会开很快。”江枫的声音很柔和。
桑榆迟钝地想起来，服务员提醒过这酒后劲很大，他大概是真的觉得她醉了。
她的眼神直勾勾跟着他，关副驾车门、从车前绕过、开主驾车门，穿过模糊飞雪，又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坐到了她身边。
视线交汇，桑榆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速，躲闪地合上了眼睛。
要骗过江枫很容易，她确实喝了不少，但也真的没醉。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酒后胡言和断片过的记忆。
喝最多的那次，大学跨年夜在轰趴馆，同行的东北的男同学都被喝趴下了，她却只是脸颊有些发烫、反应有些慢而已，但记忆和逻辑都很清晰，最后只能装醉。
喝很多和喝一点，对他而言没有太大区别。甚至可以说，见到江枫的反应都比喝多的反应要大。
放在以前，这样是很好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可她现在却觉得，如果真的被酒乱心智，借着酒意纵情放肆一点，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好像也很好。
既然已经醉了，索性就让她醉下去。
什么时候睡着的桑榆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被呛醒，又好像是被辣醒的。
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但并不陌生的味道。
她的眼眶一片湿润，眼泪也有些不受控制。
想说话，嗓子辣的难受，头也很重。
试图用手拍一拍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抬不起来。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抬头凶凶地瞪着面前的始作俑者。
“对不起。我尝过没有那么辣，才给你喝的。”江枫抬手给她擦眼泪，柔声哄她，“我错了，喝点蜂蜜水好不好？是甜的。”
是做梦吗？她咬了下舌尖。
疼。不是梦。
意识在痛感刺激下一点点回笼，她偏过头，迟钝的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陈设，看起来不像是酒店。
隐约记得江枫把车停到了酒店，然后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再然后，她就在这儿了。
“乖，这个真的不辣的，喝一点好不好？”江枫又放软了语调。
虽然还是有点懵，但该不清醒的事都还没做。桑榆不再置气，就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喝一边回想。
想不起来。
喝醉不会断片，但半睡半醒会失忆。
“这是哪儿？”
“我家。”江枫说。
“哦，”桑榆点了点头。
是在他家。他家？！
江枫家？！她怎么跑江枫家了？！那她现在躺的床？！
好好的怎么就跑人床上了！
她瞪着江枫看了好几秒，闷声说：“你欺负我。”
江枫满头雾水，笑问：“怎么欺负你了？”
桑榆指了指床头桌上的那杯把她辣醒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江枫眸子里染上笑意，把杯子拿了起来，“这个吗？生姜红枣蜂蜜水。今天雪地里躺了那么久，还喝了酒，我担心明天要不舒服了，这个可以解酒祛寒用，醒了就再喝一点点好不好？”
反应虽然迟钝，但桑榆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今天、担心。
是特意熬的吗？
她看着江枫的眼睛，甜甜的笑了笑，“我要看雪。”
“太晚了，会生病，明天我们再看。”
桑榆摇了摇头。
江枫看了她一会，无奈妥协，“可以。但是要把这个喝了。答应就带你看。”
桑榆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都答应了，还是只听到了“带你看”。
江枫试探着把吸管递到了她嘴边，看她拧着眉毛喝了大半杯，这才放心，“在这儿等我一下。”
门一关，桑榆直接化身痛苦面具，身上好像火烧一样。但不知怎么，胳膊是软的，头也昏的厉害。
拉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除了外套不在。
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随意瞄了眼，手机在床头柜上，点了下屏幕，22点17。
桑榆啊桑榆，半夜折腾人陪你看雪，这么试探亏你想得想的出来。
她拍了拍脑袋，试图唤醒一些模糊的记忆，却不知为何，嘴唇上似乎留有一种温润的触感。
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朦胧中听到了江枫的声音，但又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怕他着急只好含混应声。
过了好一会江枫才敲门进来，耐心的给她穿好棉鞋，套了一件盖到小腿的羽绒服，活脱脱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小粽子。
“外面很冷，你的衣服太短了，这件是干净的。”
羽绒服上雨后清新湿气的味道，几乎包裹了她。
桑榆双腿有些发软，江枫似乎已经习惯了，拦腰抱起她去了阳台。
无论是他们的距离还是氛围，都太过暧昧。
在这种近乎旖旎的氛围里，有些不受控制般的遐想呼之欲出：会不会他也有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