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自席冷天记事起,玉佩就一直在他身上。

    等他长大了些,看见了玉佩上的字,去问过黎啸塬玉佩的来历。

    黎啸塬说玉佩是他娘留给他的。

    席冷天从小没爹没娘,对娘亲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他小时也羡慕过念儿有爹娘的疼爱,每当看到念儿在黎夫人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抓紧玉佩。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下他。

    他没有问过他爹娘的身份,不是不想知道,是知道了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也没有所谓的亲人寻过他,他倔强的将疑问和思念埋在心底。

    十岁以前,黎啸塬偶尔会跟他讲讲席山岳的事情,但不多。黎啸塬死后,便没人提过他爹娘。只是无意间听到师父提过玉佩是冷家之物,便想着将玉佩留在冷家。当然他也想知道,冷冶看到玉佩时的反应,直觉告诉他冷冶会帮他们的。

    冷冶仔细看了看席冷天,有五分他娘亲的影子。

    席冷天见冷冶有些出神,皱了皱眉说:“所以,我娘是冷家人?”

    “是。”冷冶回过神,“她是我妹妹,冷家二小姐。”

    旁边几人大气不敢喘,只是竖起耳朵偷听。

    上一辈的事他们知之甚少。偶有传言,也不知真假。

    凤笙歌眼珠转了转:冷家二小姐?

    席冷天情绪没多大起伏,也没有说话。

    冷冶道:“你的性子倒和你爹娘都不像。”

    “不像不是很正常吗?”连相处都没有,怎么会像。

    冷冶眼神有些复杂,他一直知道席冷天的存在,却从未去找过他,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那冷凝会不会多活一些时日?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席冷天?

    他能理解席冷天的冷漠与淡然。

    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后,席冷天自己出现在了冷家。

    “你娘叫冷凝,这玉佩是她自己去贝者坊赌赢的一块玉石,我亲自给她刻的,她一直带在身边,既然她留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

    冷冶走近席冷天,将玉佩小心地放在席冷天的腿上。

    这是他第一次靠席冷天这么近,他看到少年紧抿的唇和微眯着的眼睛,与冷凝的小动作十分相似。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是他亲妹妹的儿子,二十年来,他竟真的没有去认他,看他。如果他能够跨出一步,给他一些关爱和温暖,他是不是不至于像自己这般孤独冷漠。

    这二十年来,他是怎么过的?

    他伸出手,想拍一拍席冷天的肩膀,却顿在半空,始终没有落下。

    迟到的亲近还不如没有。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席冷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瘦削挺拔,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翩翩公子,可席冷天看出了他的孤独寂寞。孤身一人,这些年,他过得应该也不好吧。

    宫明夕看着席冷天的侧脸,有些心疼。

    天色渐渐暗下来,气温降低,几人便回了房间。

    席冷天和宫明夕已无大碍,分了房间。

    席冷天躺在榻上,想:要不要去找他,问问自己父亲和娘亲,好好了解一下他们,听听他们的故事,或许,他们是爱自己的,或许,就能彻底释然了。

    挣扎了许久,他终是没有去问。

    席山岳,你到底在哪里?

    席冷天呆呆地躺了一晚上,彻夜未眠。

    冷冶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自言自语道:阿凝,我看见你的儿子了。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可比席山岳看着顺眼多了。”

    半晌,他放下匕首,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边的月色,又走到门口,又回到窗前。似乎是想做什么,又似乎在等什么。

    “罢了,他要去找肖元白,让肖元白告诉他吧。一把年纪了,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叫小辈看笑话。”他安慰好自己,准备去睡觉,躺下后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一个不敢回忆,一个不敢触碰。

    马继明被席冷天打成重伤,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席冷天报仇。

    路有道按住他说:“二哥,你得好好养伤,不然落下病根,就好不了了。”

    路有道也没想到席冷天在那样的情况下会追出来。真是个疯子!

    “席冷天,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马继明恶狠狠地看着房顶。突然下身传来一阵剧痛,他惊恐地看向路有道,慌乱地说:“三弟,我,我没事吧?”

    路有道面露难色,安慰道:“席冷天的那一脚有些重,应该未伤其根本,大夫说行人事是能的。”

    马继明闻言,怒气攻心,竟又晕了过去。

    面具黑衣人走进来,问:“怎么样?”

    路有道说:“性命无碍,只是二哥心里激愤,一时接受不了。”

    “好好养着。”

    “大哥,冷冶目空一切,谁都不理,为何会帮席冷天?”

    “哼,冷冶是那小子的亲舅舅,血浓于水,再大的隔阂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外甥死。”

    “原来如此。”

    “冷家没落多年,竟还有如此实力。百花楼高手众多,也不可小觑。往后万不可掉以轻心 。”

    路有道颔首:“是。”

    黑衣人面具下脸色难看,百花楼楼主,很好!

    李成益正在厨房大展身手,他准备亲自做一桌江南名菜给几个病人补补身体。

    卫青影在一旁煎药,听见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冷冷道:“你还是去伺候那几个木乃伊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李成益不服气:“我娘说我做的菜好吃。”

    卫青影不屑,继续煎药。

    那几个木乃伊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宫明夕已经能够正常行动,凤笙歌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左脸颊有一道比较深的划痕,还需要敷药。

    只有南宫无笑和席冷天的手脚还不能动。

    宫明夕拿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南宫无笑:“小团子,张嘴。”

    南宫无笑听话的张嘴,就着宫明夕的手啃了一口。宫明夕笑了笑,将剩下的半块递给端茶过来的上官漓:“阿漓,你来喂他。”

    上官漓接过,挨着南宫无笑坐下。

    席冷天看着宫明夕,一言不发。凤笙歌来回看了看,也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席冷天:“来,天天,张嘴。”

    席冷天瞪他一眼。

    凤笙歌啧了一声:“别人有的我们天天也得有,听话。”

    席冷天张嘴咬了一口,凤笙歌又倒了一杯茶给他。笑道:“我贴心吧?”

    笑得幅度有点大,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凤笙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悻悻地恢复了面无表情。

    上官漓道:“凤大哥你得注意一点,不然会留疤的。”

    宫明夕幸灾乐祸:“你吧,就这张脸还能看,留疤了看你怎么办。”

    凤笙歌努努嘴:“我一个大男人,留个疤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注意着自己的表情。

    上官漓说:“划伤你脸的凶器有倒刺,伤口深,不平整。如果要想一点疤都不留,可能需要一种药。”

    “什么药?”

    “冰肌玉骨丹。”

    “冰肌玉骨丹?”宫明夕道,“连小老头儿都没有?”

    上官漓道:“神医说,像这种级别的丹药需要花很长的时日才能练出来。他那里有祛疤良药,但是有冰肌玉骨丹更好。”

    “冰肌玉骨丹在哪里?我去取。”卫青影带着侍女端了药过来。

    四碗药,分别放在了四人面前。

    宫明夕和凤笙歌能自己喝,上官漓喂南宫无笑喝。

    凤笙歌说:“青影,你去喂天天。”

    卫青影一脸不情愿,宫明夕说:“我马上喝完了,我喂他。”

    席冷天看着她狼吞虎咽喝完药,开始喂他。

    他张嘴,眉头紧蹙,一点一点喝下去。他什么苦都不怕,唯独怕药苦。

    喝完了药,眉头仍旧锁着,宫明夕见状,掰了一小块芙蓉糕递给他。席冷天凑过去,嘴唇碰到了宫明夕的手指。

    宫明夕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收回手。席冷天吃完糕点,神情缓和了一些,有些不自然地用舌头舔了舔唇。

    宫明夕急忙看了看其他人,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们。

    卫青影说:“你们四人身上都有伤痕,正好都需要,我一并取回来。”

    上官漓说:“城西有一个叫薛泉的人,只有他有冰肌玉骨丹…”上官漓话还未说完,卫青影已经不见了身影。

    上官漓欲言又止,南宫无笑道:“怎么了?阿漓。”

    上官漓笑笑:“没事,卫姑娘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应该能拿回冰肌玉骨丹。”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似一团一团的火绽放。地上的影子交错,被拉得老长,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倍感舒服。

    李成益提着食盒走过来,兴奋道:“各位恩公,这是我亲手做的美食,大家尝尝。”

    他将食盒打开,将菜一道一道摆出来。

    颜色清爽,造型各异,看起来倒是十分好看。

    席冷天道:“我们也没有票救下你,你不必记挂着这事。”

    李成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不管怎么样,你们没有抛弃我。”

    虽然最后是他爹娘用赎金将他赎回来的,但是他们去找他了,就是对他有恩。

    他招呼着大家:“快,尝尝我的手艺。”

    发凤笙歌笑了笑,夹了一片笋,尝了尝,瞪大眼睛:“嗯,好吃!”

    宫明夕眼睛亮了亮,夹了一块烧肉,眼睛瞪得更大,竖起大拇指!

    李成益十分开心,激动道:“真的吗?我真是太开心啦!你们快多吃一点!”

    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子。

    宫明夕热情地给李成益夹菜:“大厨辛苦啦!”

    凤笙歌也给他夹了一堆。

    席冷天给他舀了一碗汤。

    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他乐呵呵地傻笑着。

    他没想到自己的厨艺突飞猛进,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咦?味道不对!

    他看了看其他人,神色如常,淡定自如,甚至怀疑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他犹豫着又喝了一口。

    还是不对!

    太难喝了!

    他疑惑地看着其他人,其他人也看着他,对视几眼,不约而同地转头开始吐。

    太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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